第十二章 姐姐的生日禮物
如果問簡時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領養(yǎng)權,簡時不上來。
一開始的時候或許只是為了走個形式,就像買東西要拿張發(fā)票,作個聊勝于無的證明一樣。
可是在之后的相處過程中,感受著孩子的患得患失,感受著孩子說話做事時總是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小心翼翼。
簡時確乎是為這個孩子心疼了。
心疼到那么地想要給孩子一個正當?shù)纳矸?,一份理所當然的愛?p> 如果說一開始的關愛呵護,有那么點義務的成分,只是在完成任務而已。
包括第一次給孩子講睡前故事,都只是因為系統(tǒng)說這個世界孩子睡前大部分都有故事聽,席察睿也理應有故事聽,有利于孩子健康成長,所以簡時才會去講故事。
要不然看到席察睿居然讓那么大年紀的劉媽擦地板,她早就給他扔出去了。
但是后來不論是喂水果還是陪他跑步,確乎是由心而發(fā)了。
不論初時的關愛是否是真心的,不論是否只是做戲,但是戲做得久了,也弄假成真了。
簡時現(xiàn)在,是真的拿這個孩子,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為此不惜一再打破底線也要去爭取對他的領養(yǎng)權。
這早已不再是發(fā)票式的證明,簡時希望,給孩子的愛護,是被認可的。
過幾天,就要過生日了,簡時想著,席察睿以后長大了,遲早要步入社會的。
是不是要趁著這次生日宴,介紹些人脈給他先認識著,鋪鋪路呢?
如果說這世間有什么是幸福的話,我再想著你的時候你也在想著我,便是幸福。
簡時在為席察睿計深遠,席察睿同時也在為簡時的生日忙碌著。
席察睿偷偷向劉媽、管家打聽著生日具體是哪一天,也旁敲側擊打探著姐姐的喜好。
劉媽滄桑久遠的聲音:“你說小姐啊,老婆子我一手帶大小姐,說實話,還從來不見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p> “要是小姐這孩子也是受苦的,雖有父親,卻真還不如沒有。”
“小姐不是老爺夫人的孩子,是老爺在外的私生子,孩子母親生完她沒多久就走了,在出租房里就走了,留一個孩子在一具冰涼的身體跟前哭哭啼啼?!?p> “也是那個房東好心,掏錢給孩子的媽安葬,聽孩子他媽生前說過孩子父親,就把小姐抱來簡家了。”
“過來之后夫人一直跟小姐不對付,小姐被他們母子欺負也是慣事,老爺縱是有心看她可憐卻也不敢太幫她,可憐小姐那么小的孩子,遭的這份罪哦?!?p> 說著劉媽竟抹起眼角淚花來。
劉媽這一生無兒無女,從小帶到大的簡家少爺和小姐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樣,只是可惜了,少爺走歪了路。
席察睿聽劉媽講這些,倒是愣了一會兒,沒想到劉媽扯這么遠。
但是再聽下去,卻心中酸澀起來,心揪得厲害。
原以為姐姐這樣光鮮美好的人,一定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和人生。原以為被幸福遺落和拋棄的只有自己,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誰不是呢。
席察睿:“對不起,讓您難過了?!?p> 劉媽憐惜地揉了揉席察睿的頭頂:“不怪你,乖孩子?!?p> 席察睿又去找管家打探,管家倒是一個心細的人,向席察睿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管家溫和道:“小少爺,是想給姐姐準備生日禮物嗎?”
席察睿羞澀地嗯了一聲。
管家笑了,笑起來仿若能包容一切棱角,他永遠這樣溫柔,包括嗓音:“告訴察察可以哦,但是察察要答應哥哥一件事情,如何?”
管家馮亦玉的聲音里,透著一絲落寞。
他們這些人至少還可以給小姐準備禮物,而他身為管家,身為簡家雇傭的微不足道的傭人,甚至連送禮物他好像都有些不夠資格。
雖然不夠資格,他每年也還是偷偷送了,只是他那毫不出挑的禮物,混在一堆昂貴的禮物中,顯得更加平庸了,往往都是被簡時隨意地堆在墻角。
最后那些禮物,還是他打掃衛(wèi)生時候,親手像收拾垃圾一樣,清理走了。
那種感覺,真的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答應什么事情呀?”席察睿仰頭,睜大一雙澄澈的眼睛。
“可以讓哥哥的禮物和察察的放到一起送嗎?”馮亦玉磁性的音線中是哄孩子的溫柔。
席察睿眨了眨眼睛,低頭苦苦思考了一會兒,才猶豫道:“不行,哥哥的禮物太大的話,察察的就沒有地方放了?!?p> 馮亦玉見他竟是為著這個緣故,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氣,繼續(xù)同他商量道:“哥哥就寫一張賀卡,壓在禮盒最下面,不會占地方的,好不好?”
席察睿又思索了一會兒,終于不情不愿地點頭同意了,扁著小嘴說:“那哥哥快告訴我姐姐喜歡什么吧?!?p> 馮亦玉先是賣了個關子,低著頭反問席察睿:“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小姐有什么是不同于常人的呢?”
席察睿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搖了搖頭。姐姐就是姐姐,難道姐姐不是個正常人?
馮亦玉也不在意,自顧自敘說著,嘴角含著溫醇醉人的笑:“小姐喜歡的東西不多,少爺沒來之前,小姐整天都在外奔波甚至很少回家?!?p> 說起來,簡時現(xiàn)在經(jīng)常在家,還是沾了席察睿的光呢。
“但是相處久了,還是能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的?!?p> “察察難道沒發(fā)覺,小姐的聲音很好聽嗎?不止音色上的好聽,而是在任何一個場合都能控制聲音變化得恰到好處,就像……專門練過的一樣?”
馮亦玉引導似的道。
這么一說,席察睿倒是想起來,每一次睡前故事,姐姐都能講得有聲有色,就像……專門練過的一樣。
自己從來都沒有深入思考過這茬兒,真是……真是羞愧。
見席察睿似是有點明悟了,馮亦玉接著說道:“有幾次還有小姐的朋友來拜訪,個個聲音優(yōu)質醉人,聽他們的話,他們都是配音員。”
“可是小姐的事業(yè)和配音沒有一點關系?!?p> “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姐應該是很喜歡配音的,并且配音水平應該還不低?!?p> 馮亦玉下了個結論,雖然是推測,但是席察睿想了想,覺得不無道理。
“小姐的書房,書案左上角,時常會添幾張光盤,大部分都是一些故事,而光盤上面……署的都是小姐名字?!?p> 馮亦玉猶豫著說了出來,那幾張光盤馮亦玉早就想聽了,他有八成的把握那是小姐錄的音頻,但是他不敢,小姐的東西沒有小姐的允許他不能碰。
馮亦玉這個人,總是會退縮在自己的城堡和枷鎖里,堅守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則。
席察睿上了心,他不像馮亦玉,他既然知道了光盤的事情,便一定會去打探清楚的。
“還有嗎?”席察睿并不滿足這點。
這次馮亦玉倒是直接:“小姐曾無意間說過,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搞個黑幫玩玩……”
馮亦玉對小姐這個想法非常不贊同,黑幫,走私販毒黑社會嗎?這叫什么事兒。
可是在席察??磥砭筒皇悄敲椿厥聝毫?,他可是親眼見過姐姐和烏斜打架的,那招招利落狠辣的樣子,要說沒練過是不可能的。
姐姐一個女孩子家家,沒事去練什么武?所以說,姐姐想搞個黑幫這事兒,沒準真有可能。
從管家這里再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席察睿便回去了。
但是回的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書房。
書案左上角,果真找到了那幾張光盤,抑或是電影,抑或是寓言故事,抑或是紀錄片等等,但無一例外的,都署有姐姐的名字。
席察睿偷偷摸摸地把光盤插到電腦上,下一秒,姐姐好聽的聲音就在房間里響起。
真的,真的是姐姐的聲音!
一張張試過去,竟然全都有姐姐配的音!
席察睿簡直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一樣,心里已經(jīng)在盤算著怎么問姐姐把這些光盤要過來。
晚事過后,天色黑透,窗簾拉上,床頭微弱的燈下,映照著席察??鄲赖男∧?。
雖然知道了姐姐的喜好,可是,送姐姐什么好呢?
送姐姐一直麥克風,方便姐姐配音?
席察睿確實有這個想法,可沒多久就喪氣地打消了。
姐姐既然喜歡配音,是不可能沒有自己的麥克風的,一直優(yōu)質的麥克風也是很貴很貴的,自己的一切衣食尚且是姐姐給的,哪里有錢去買好的麥克風?
如果隨便買一支麥克風的話,席察睿倒是能負擔得起,但是那樣也太委屈姐姐了。
席察睿暗中決定等自己以后賺到錢了,要送姐姐一整個聲音工作室,而不止麥克風。
可是,除此以外,還能送什么呢?
想著姐姐總是叮囑自己好好學習,是不是自己有全優(yōu)的成績,姐姐就會很開心?
拿獎狀去當生日禮物?不行,太煽情,太怪異了。
“唔,”席察睿趴在床上,小獸一樣抱著枕頭,頗有些難以抉擇。
姐姐什么都不缺,也沒有什么真的配得上姐姐,到底要送什么樣的禮物,才能既不落俗套,又討姐姐喜歡,還能展現(xiàn)自己一片心意?
怕是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樣神奇的禮物吧。
想到后半夜,直接頭痛欲裂,席察睿認輸了,最后承認了自己是個俗人,免不了世俗之物。
小心翼翼想著,親手雕一個雕刻送給姐姐,不至于太上不得臺面吧?
至少能傳達自己一份心意,盡管遠遠算不上貴重。
想著想著,便睡著了,一夜無話。
之后的幾天,席察睿一直背著簡時偷偷忙碌著,往常一放學回來就黏著簡時,像條小尾巴一樣。
這幾天,這條小尾巴就像忽然被截肢了。
說實話,沒有尾巴跟在后面,簡時倒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簡時有心去看看席察睿在干什么,但是席察睿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就是說不到關鍵的地方。
簡時:“……”
就忽然很郁悶,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深深的無力感。
好在快要生日宴了,還有和烏氏的競爭越來越激烈,各方面都需要她過目操持,倒也分散了簡時的注意力,沒有再盯著席察睿刨根究底。
直到有一天,席察睿滿手傷痕,簡時終于憋不住了。
餐桌上,美味佳肴擺了一桌,但是席察睿硬是把手塞在衣袖里,眼巴巴望著餐桌,卻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簡時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手冷?”
席察睿忘了眼28度的空調(diào),艱難地點了點頭:“冷?!?p> 簡時瞅了眼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衫,并不覺得冷,但還是不咸不淡道:“嗯,過來,我給你捂捂?!?p> 席察睿:“?。。 ?p> 捂捂?絕對不行,這要是捂了豈不是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的問題了?
席察睿:“謝謝姐姐,但是放在衣袖里察察就不冷了?!?p> 說著,怕簡時不信,還特意舉起了衣袖,證明似的給簡時看。
簡時卻不買這個賬:“那過來手給我看看?!?p> 看他遮遮掩掩的就沒有什么好事兒。
席察睿:“?。?!”表示小心臟承受不住。
席察睿這回推脫不掉了,猶豫了一下,認命般地向簡時走去,伸出了雙臂,心里卻在快速盤算著待會怎么辦。
簡時看了他一眼,掀開了他的衣袖,頓時,一片鮮紅闖入了視野。
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有的好了有的還沒好,還有一個大傷口,橫穿了好根個手指,胡亂地貼著創(chuàng)可貼,現(xiàn)在還血流不止。
簡時一下子就心疼了:“這是,這是怎么弄的?”
席察睿故作鎮(zhèn)定:“在學校訓練的時候,不小心傷到手了~沒事噠姐姐?!?p> 簡時看了眼傷口平整的形狀,什么訓練能劃出這樣的傷口,簡時心里不信,待要刨根究底,席察睿卻一口咬定抵死不說。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孩子這么倔?
簡時著惱,唬著臉嚇唬他,作勢要打,席察睿連忙保證下次注意,嬉笑著躲開。
簡時嗔了他一眼,揪住他給他好好處理了一下傷口,又教訓了一頓,叮囑了一番,才算放過他。
席察睿這幾天,從網(wǎng)上訂了份雕刻圖紙和材料,一直在房間里偷偷搗鼓。
奈何實在是新手,第一次玩刻刀難免有傷到手的時候,于是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