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歸虛扭頭看向窗外,天空已經(jīng)暗了下了。
看起來自己睡了挺久的啊。
他伸手想揉揉臉清醒一下,一摸臉卻發(fā)現(xiàn)臉上濕濕的。
是淚水么?
風歸虛坐起來用雙手環(huán)抱住腿,這是他這些年來習慣的一個動作。
那些日子里,他時常一個人在午后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醒來。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覺得世界好大又好空。那種死一般的寂靜,總是讓他很不安。
這讓他有種被世界拋棄的絕望感……更確切的說是迷茫感和那絲絲的…孤獨感。他躺在床上,就像躺在世界看不見的角落里,海水一樣的孤獨幾乎要把他包圍,裹挾著他喘不過來氣。
有時候,屋外會飄來陣陣的飯香和孩童的嬉戲打鬧的聲音。這些煙火氣并不會讓他感覺到有什么溫暖可言,平日里風歸虛是舍不得開燈的,所以他的夜晚要比別人降臨的快。晚飯這東西,通常也是沒得吃的。
睡著了就不餓了,他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入眠。
風歸虛把下巴放在膝蓋上,他并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去的地方會是哪里,他只知道那里有那個溫柔的女人,這就夠了。
窗外的月光通過窗簾的間隙小心地溜了進來,風歸虛索性把窗簾全部拉了起來。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大,月光好像也比平時耀眼。
“哥哥……”窗邊的少年輕聲呼喚。
風歸虛嚇了一跳:“我靠,你誰啊。坐床邊干啥,怪危險的,快下來快下來?!?p> 少年沒理會他,自顧自地說:“哥哥,你還是這么善良??墒切聲r代就要來了,你這樣可是會死的。我們一起跑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然后一起快快樂樂的永遠永遠生活下去好嘛?”
好言情的臺詞,少年郎這樣肉麻的話你也能說的出來,佩服佩服。
少年突然扭過頭,那是一張很清秀的臉,有一種說不上的感覺。眼睛大大的,干凈得像一譚清澈的小泉,那眼睫毛又長又翹,殺傷力絕對秒殺什么四小花旦之類的。
淚水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少年嘴角一動露出微笑。
空中龐大的月亮泛起血紅的波浪,四方傳來廝殺的怒吼,而在更遠的地方似乎還有微弱的抽泣聲。
風歸虛忽然就感覺到了他的悲傷,那絕不是什么矯情的偶像劇臺詞,而是真實存在,浩瀚如海的……悲傷。
涼涼的晚風吹過風歸虛的臉,他猛地打了個冷顫,窗邊的少年消失了,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切都像幻覺。
風歸虛揉揉眼,關上窗戶,向床邊走去。途徑房間內的鏡子,他瞥見了自己的臉。一雙眼睛已經(jīng)變得紅腫,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真是難看啊,像個哭鼻子的小屁孩,風歸虛笑了笑。
“哇咔咔,好吃的來了,豬豬先生!”百奇也不敲門,蹦跶著就進來了,后面跟著端盤子的許至文。
“怎么哭鼻子了,是不是因為沒有好吃的吖。讓本小姐來拯救你吧!”百奇蹦跶到風歸虛面前,擺了個水冰月的經(jīng)典動作。
“什么你來拯救,拯救我的明明是大神好不好?!憋L歸虛連忙迎上去接過盤子。
“屁勒”百奇揮舞起她粉嫩的小拳頭。
“給你送飯的想法是她提出的?!痹S至文說。
“熱的~(一種表示驚嘆的地方方言語氣詞,有時帶有戲謔的意味),謝謝百奇姐姐~”風歸虛故作諂媚姿態(tài)
“姐姐叫的倒是挺甜,趕緊吃趕緊吃?!?p> 風歸虛掀開餐盤蓋。
“哇,這都啥啊?”
“是波士頓龍蝦飯和黑松露海膽拌飯,怕你不夠吃,所以有兩份?!痹S至文頓了頓“如果你還要吃,可以再上。”
“那當然還要吃,上上上,都上!”風歸虛豪氣地大手一揮。
“你還真是個豬豬先生!也能吃又能睡!豬豬本豬吧你!”
風歸虛配合的哼哼了兩聲。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啊哈哈哈哈哈哈”百奇笑得捂住了肚子。
許至文拍拍手,門外的侍者推著餐車走了進來。
“先吃點餅干吧”一個一臉寫著我是日本人的侍者開口說。
這是風歸虛目前遇到的說中文說的標準的外國人,都快比得上新聞聯(lián)播主持人了。
他拆開包裝精美的白盒子,里面是兩塊一半黑一半白的餅干。
“黑的是巧克力,白的是香草,中間的夾心是切達奶酪?!彼屑毥榻B著,神情無比專注。
“嗯……嗯…嗚嗚嗯……”風歸虛正狼吞虎咽地吃著米飯,看他介紹就隨手抓起兩塊扔進了嘴里。
他擺擺手,后面的侍者趕緊再上,還貼心的上了一壺熱水。
有錢人就是矯情,熱水還配倆檸檬片。
“Parsnip”
就是白蘿卜嘛。
“CeleryRootwithBlackTruffle”
芹菜和黑黑的東東。
“RutabagawithCeleryandWalnuts”
又是芹菜啊,噢,還有核桃。這又是啥菜。
“SalsifywithGarlicandThyme”
蒜和……?風歸虛放棄了,其他的嘗不出來。
又上了四個菱形的盒子,風歸虛吃一個,日本先生就介紹一個。雖然聽不懂,但是還是可以憑借味覺來吐槽的。
他又擺擺手,一旁的侍者撤去盒子,端上來一個小罐子和一瓶酒。
打開小罐子一看,風歸虛樂了,這個他不用嘗也知道,是魚子醬,電影里大哥經(jīng)常吃的東西。
“Caviar”日本先生還是一板一眼的介紹。
“這是一款來自法國博若萊產(chǎn)區(qū)的起泡酒,拉夏桑奇勃艮第霞多麗。度數(shù)不高的,您可以放心飲用?!比毡鞠壬婏L歸虛久久不喝桌上的起泡酒,便細心地為他介紹。
風歸虛確實有點顧慮,這是他第一次喝酒。
大男人怕個錘子,喝!風歸虛心一橫,端起杯子就喝了下去。
入口冰冰的,有一股烤杏仁的味道,還帶著點花朵的香氣。
“誒,不錯啊?!憋L歸虛咂了咂嘴。
日本先生微笑著點頭,然后繼續(xù)擺手上菜,擺手上菜……
……
“嗝~我飽了我飽了,別上了別上了?!憋L歸虛見日本先生似乎還有繼續(xù)上菜的意思,急忙擺手阻止。
“好的,先生。”日本先生輕輕躬身,面對著風歸虛退了出去。
“小風啊,剛剛我忘了,你還得把這個文件簽了。”阿爾帕德推開門,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夾。
阿爾帕德搬個椅子坐到風歸虛對面,緊緊地看著他。
“你這樣搞的我以為是要跟我表白?!憋L歸虛一緊張就想說些爛話。
阿爾帕德沒有理會他的嘴欠,從兜里掏出一部ipone手機擺到他和風歸虛之間的桌子上。
“所以,你接受嗎?”
“嗯?!?p> “不,我問的是,你接受嗎?”
“我接受。”風歸虛點點頭。
“聲紋驗證通過,已獲得本人親自授權。您好,風歸虛先生。編號x050120601,已接入學院檔案?!北錂C械的女聲從桌上的手機里傳出。
“我是學院秘書Eve,海格力斯學院,歡迎您的加入。我將為您提供能力范圍內的一切服務。”
“這是?”
“你可以理解為人工智能,把你的右手食指放上去。”
“噢,好的好的”風歸虛挪挪屁股,靠上前去。
“滴,指紋已錄入?!?p> “還有這個文件,你也得簽一下?!卑柵恋逻f給他文件夾和一根鋼筆。
奧,是那份用希臘文書寫的文件。這次風歸虛沒有猶豫,拿起筆刷刷刷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阿爾帕德點點頭“嗯,這就好了。雖然不明白學院那群老家伙為什么非要招你,但總算是完事了,歡迎你?!?p> 風歸虛心說,怎么你個小老頭一頭白發(fā)還敢說別人老家伙。
“你休息吧,我要去瀟灑了!”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憋L歸虛舉手。
“啥?。俊卑柵恋缕财沧煺f。
“我們現(xiàn)在是在哪?列車嗎?可我剛才透過窗戶看,這種詭異的高度不可能是現(xiàn)代科技的列車能達到的?!?p> “嗯……”阿爾帕德?lián)蠐项^“我不是學術派,怎么說捏,你可以理解為一種超級科技。所有不該出現(xiàn)的科技,那只能是偷學的別人的?!?p> “你是說——神的科技?”
“對,是一種煉金領域,如果你以后選煉金機械學的話,教授會告訴你的?!?p> “啊嘞嘞,我還以為神就是那種很強很強,但是只會沖沖沖的生物?!?p> “人類從來沒有真正了解神,神也沒有義務讓你理解?!卑柵恋聛G下這句頗有深意的話就哼著小曲走了。
“切~裝什么高深?!?p>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我靠,大神你嚇我一跳,啥時候進來的。”風歸虛差點跳起來。
“剛來?!痹S至文顯然沒想到他反應這么大,冷峻的臉上少見的多了些慌亂。
風歸虛用手捋捋胸口“大神,你問我這干啥?我當然準備好了,沒準備好我干嘛來?!?p> 許至文想了一會開口道:“你接受這些以后,從前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p> “我從前好像也沒什么人生可言吧?”風歸虛歪著腦袋。
許至文還真被他問住了。
“怎么說呢,一個人的人生應該是要有一些人來證明的,比如父母,比如朋友。如果沒有這些,那人生其實也就沒有了,呃……我說的不太好,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風歸虛繼續(xù)說。
“嗯,我懂你的意思了?!痹S至文點點頭,然后就走了。
這就走了?
風歸虛有點懵,大神的心思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琢磨的。
左右看看,確認沒有人再突然冒出來以后,風歸虛躺回了床上。
正想睡覺,門又開了。
百奇探出半個腦袋“到了哦,走了走了!”
“啊!”風歸虛仰天長嘯,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會嗎!
一天天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的。
看他一臉悲憤的衰樣,百奇噗呲一聲又笑了出來。
她是真的很愛笑,風歸虛看她笑,自己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坐起身高舉起雙手大喊道:
“我來了,香波地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