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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里的陰陽先生

第一章棺材鋪里的少年

聊齋里的陰陽先生 非魚焉樂 2541 2021-05-19 09:28:20

  三伏天里,烈日炎炎,大地因為長久的炙烤,隨處可見龜裂的表層。

  “腰板挺直,屁股往下坐?!?p>  挨了老人一板子的少年,立馬“精神”了不少,臉上的汗珠掉在腳下青磚上,連個印跡都來不及留下,就被蒸發(fā)干凈了。

  “砰砰砰!”

  “誰呀?來了!小兔崽子,別偷懶,姥爺我一會回來考你觀地訣?!?p>  前院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解救了少年,姥爺剛剛轉(zhuǎn)身進了屋子,少年趕緊用手將臉上的汗水擦了擦,然后慢慢站起身,收縮馬步,不斷地敲擊腿部,已緩解站了兩個時辰的疼痛,酸脹。

  “唉!”

  少年敲了一會兒自己的腿,嘆了一口氣,重新扎起來了馬步,只不過姿勢,自然是沒有剛剛他姥爺在時那么標準,心里的思緒也開起了小差。

  少年名叫李錦,投胎此地已經(jīng)有十六個年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投胎轉(zhuǎn)世,沒喝過孟婆湯,沒走過奈何橋,沒去過陰曹地府。

  前一秒記憶還停留在,觀潮不慎落入水中,后一刻再醒來時,他已經(jīng)是嗷嗷待哺,只知啼哭的嬰孩了。

  父親進山采藥,跌落懸崖,找到時,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得知這個噩耗的母親,強挺著生下了李錦,估計連李錦長啥樣都不知道,就也跟著撒手人寰了。

  就這樣李錦便只能和他姥爺相依為命了。

  帶著前世在藍星生活了二十多年記憶的李錦,對于這位陌生的老人,最開始是沒有什么感情的。

  但有道是人心都是肉長的,從第一次在搖籃小床上,看著姥爺端著溫度合適的羊奶,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給自己喂下,到后來李錦生病發(fā)燒時,老人徹夜不眠的陪伴,姥爺?shù)乃魉鶠?,填補了上一世在孤兒院長大的李錦,對于親情的缺失。

  生活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到最后也不過就是爺慈孫孝的天倫之樂罷了。

  不過只看李錦現(xiàn)在練功的辛苦,就知道他爺慈孫孝的日子,并沒有享受太久。

  李錦的姥爺李豐,是開棺材鋪,紙扎店的,這個富水鎮(zhèn)的人,也稱呼他為陰陽先生。

  李錦過上這種“苦”日子的那天,正好是他七歲的生日。七歲之前,為了哄老爺子開心,李錦在姥爺?shù)慕虒?dǎo)下,識字,背文。

  只不過他背誦的書籍不是什么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jīng),而是望氣尋穴觀地訣,畫符驅(qū)邪桃花案,強身健體龍虎拳。

  那時候,李錦還是對這些東西半信半疑的,加之他的年齡還太小,姥爺李豐也沒有太過逼迫他,李錦童年還是很幸福的。

  不過美好時光總是短暫的,在李錦七歲過生日時,姥爺給他做了一桌子的菜,李錦也在當天夜里,拜了一只會說話的紅色狐貍當干媽。

  從那一天起,李錦前世存在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觀,瞬間崩塌。他的“苦”日子也到來了。

  卯時起床,背誦心法,辰時上山采藥,午時回家吃完飯,扎馬步,打拳,申時修煉陰陽術(shù)數(shù),畫符,扎紙,戌時去富水鎮(zhèn)外的亂墳崗子里睡覺,有時候也去寒姑山里睡,練膽,練實戰(zhàn)。

  這么練了九年,李錦也不是傻子,修為必然是日漸增長,已經(jīng)沖開了身體八十多個竅穴,他姥爺也不過才沖開了一百二十多個。

  雖然年少時,誰都做過武俠夢,有一顆仗劍天涯的心,抵擋不了成為仙人,長生不老的誘惑。

  但誰也沒告訴過李錦,修煉是這么艱苦???

  如果不是有他姥爺一直監(jiān)督,單憑李錦自覺修煉,他是決計不可能進步這么快的。

  李錦也知道在這個狐貍都會說話的世界里,修煉是多么的重要,不過知道歸知道,可實際能堅持天長日久的做下去,卻是難了。

  李錦前世知道的大道理也不少,但那并不妨礙他還是成為了一條“咸魚”。

  “王莊的王二,人要不行了,家屬剛在咱家訂了一口棺材,我先過去料理一下,你帶著紙錢,香燭,棺材等應(yīng)用之物,去王莊找我,手腳麻利著點。”

  “知道了,姥爺!”

  李豐生意談成了,直接讓李錦從今天的“痛苦”中,提前釋放出來,如果不是當著苦主的面,他不好面露喜色,恐怕李錦的嘴角,此時早都咧到耳根子邊上去了。

  姥爺李豐前腳囑咐完李錦,隨客人苦主,上了驢車,后腳李錦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過他的屁股剛著地一瞬間,其立馬便一躍而起站了起來。

  “嗷呦,哦吼,燙,燙,燙……”

  李錦一邊用手揉著自家的屁股,一邊慢慢悠悠的朝著屋里走去。

  “口舌,大安,小吉,空亡……”

  進了屋的李錦,站在水缸面前,挖了一水舀的涼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其一邊喝著,一邊手指掐算著今天適合入棺的時辰。

  他姥爺沒有使用術(shù)法,而是坐老鄉(xiāng)驢車走的,王莊李錦去過,那距離他們富水鎮(zhèn)少說也有一百里,以那頭驢的腳程,即使李錦現(xiàn)在出發(fā),今夜也未必能讓死者入棺,再者說,他剛剛聽得明白,王二可還有口氣呢!

  如此這般算下來,李錦便也不著急了,他走進前廳,瞄了一眼,找到姥爺做記號的棺材后,三下五除二,將紙錢,香燭等一切祭奠安葬的應(yīng)用之物,全放進棺材里。

  然后點燃了一支柏籽香,用紅繩系在手指上,躺在后屋的太師椅中,脫了上衣,蒙著頭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嗚??!”

  李錦這一覺睡得痛快,上次他睡得這么舒服的時候,還是他過十五歲生日的時候。

  李錦揉著稀松的雙眼,睜開一瞧,其瞬間便從太師椅上彈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右手指上系得香,只見那燒到半截,熄滅的柏籽香,正隨著他的手指來回擺動,好似對他無聲的嘲弄一般。

  李錦屈指一彈,憑空點燃了屋內(nèi)的燈火蠟燭,這一覺睡得天都黑了,他如何不急?

  其胡亂將外衣套在身上,然后拿著蠟燭來到前廳棺材旁邊,蹲下來單臂一較力,體內(nèi)丹田氣一頂,不到二百斤的薄皮棺材連同里面的應(yīng)用之物,就被他扛在了肩頭。

  李錦扛著棺材,急急忙出了門直奔王莊,臨走時對著前廳大門掐了個指訣,門板“嘩啦啦”關(guān)裝整齊。

  好在李錦他們家的棺材鋪子,開在富水鎮(zhèn)邊緣,周圍盡是一些沒人住的老房子,要不然若是哪個鄰居大晚上出來撒個尿什么的,碰見李錦他扛著棺材亂跑,膽小者非得給嚇出什么好歹來。

  李錦火急火燎的走了,可是店里他剛剛用來照明的蠟燭,卻忘記熄滅了,前廳之中,不僅有成品棺材樣板,還有不少紙人紙馬,紙錢呢。

  一陣微風吹過,燭火火苗猛然間爆漲一尺來高,且火焰顏色,由明亮變?yōu)橛木G,其旁邊立于墻角的一具童女紙人,好似活了一般,眼神邪魅,嘴里“桀桀桀”的發(fā)出怪聲,它因為被秸稈綁住手腳,行動不便,只能通過來回晃動,一點一點往燭火邊上湊。

  待其好不容易挪到了燭火邊時,將要借燭火引燃自身,燒盡周圍的一切時,它的肩膀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只紅狐貍。

  “沒規(guī)矩的下爛坯子,撒野都撒到你姑奶奶的地盤上了?”

  從發(fā)現(xiàn)紅狐貍的那一刻起,紙人童女的表情,就變得萬分驚恐,但還不等它有什么過多反應(yīng),其紙做的腦袋,就被一爪子給拍搬了家,順著紙人腔子中流出的鮮血,正好將燭火熄滅。

  隨著燭火的熄滅,紅狐貍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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