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間清醒

　　娜姐真是人間清醒啊。

　　但又該怎么說呢，就像是誰都知道父愛如山為母則剛，但養(yǎng)兒才知父母恩。

　　啥意思呢，就是有些道理啊，你即便明白，不親身經(jīng)歷不感同身受一次依舊不能真正領(lǐng)會到其中的滋味。就像你不小心被蹭破了一塊皮，你知道傷口很快就會愈合，很快又會長出新皮來，但是過程中你還是會疼是不是？

　　你還是要自己扛過那一陣的鮮血淋漓，扛過那一陣的齜牙咧嘴啊。

　　都說愛情虛無縹緲，可千百年來還不是依舊為世人津津樂道？

　　我有點食不知味了，機械般得吃著碗里的炒面。突如其來的沉默，娜姐也默默的把瓶子里的酒喝光，跟變戲法一樣，偷摸摸的余光里，我就眼睜睜的看著她那張白皙粉嫩的臉沾染上了一片紅暈。

　　我又得感嘆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了，娜姐絕對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沒有之一。那種渾然天成的美麗和氣質(zhì)，動人心魄。

　　雖然以貌取人是審美的偏狹，智力的缺陷。

　　但我還是覺得吧，長到娜姐這樣禍國殃民的程度的，樣貌就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值得驕傲的資本了。

　　通俗易懂點來說，就是當(dāng)真是可以靠臉吃飯了，更何況人家還燒的一手好菜根本不靠臉吃飯。

　　但隨即我就感到一絲絲的不妥了。正值偶遇前女友傷春悲秋的當(dāng)下，這么夸贊另一個女人似乎并不大好。要不怎么說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呢，見著更好的就忍不住見異思遷了。

　　這一刻，我就在那個熟悉背影的失落里和眼前的花容月貌里反復(fù)橫跳。

　　“嗝！”娜姐打了個酒嗝，微微蹙眉的樣子依舊撩人，又沖我嘻嘻一笑，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弟弟，以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女朋友嗎，是不是?！?p>　　“我能有什么條件啊呵呵！”我下意識的自嘲一句。

　　娜姐瞇著眼看過來：“你姐可說了，你家又不缺錢，你爸公務(wù)員，你媽銀行內(nèi)退職員。。?！蔽翌H為尷尬得摸了摸臉，沒猜錯的話我姐又在外人面前夸大其詞了。

　　中國最神秘最牛叉的存在，繼“我一哥們”“別人家的誰誰”之后的第三大強者，“我一親戚”。

　　我大抵就是那個神秘的“我一親戚”了，其實這點我倒也理解，我有時候也這么吹牛。我姐聊天把我說得好一點也正常，畢竟我的臉面也是她的臉面，但有些話怎么就那么不靠譜呢，我自己聽著都尷尬。

　　再者說了，我姐不是對娜姐深惡痛絕嗎，啥時候跟她說這些了？連忙就攔著娜姐搖著頭苦笑：“你別聽她說那些有的沒的，我要真有那條件我在她這做服務(wù)員啊！”

　　“體驗生活嗎！”娜姐一臉玩味，我更窘迫了，但娜姐又捂嘴繼續(xù)說：“她還說了，你那個前女友啊，真的是，嗯，她怎么說來著，個子又高，長得也特漂亮，皮膚還好，跟電影明星一樣！”

　　我只能在心里默哀了，我這表姐真是啥都敢說啊。但娜姐接下來一句味道就有點古怪起來了：“那我問你啊，你前女友好看還是我好看？”

　　“那肯定你好看?。　蔽?guī)缀跏遣患偎妓鞯镁兔摽诙隽?，但剛說完就后悔了，瞧我這張破嘴啊。沒想到這回答讓娜姐很滿意的樣子，頗有深意得瞥了我一眼，然后就低頭嗦粉絲去了。那表情似乎還帶著些許的得意和驕傲。

　　我又要產(chǎn)生錯覺了。

　　多么美麗的錯覺啊。

　　但我很多時候情商真的不在線，也許我在潛意識里就已經(jīng)默認自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了，亦或者我骨子里就帶著虛偽和“不裝X難受”的思想。沒來由的，我就自己嘀咕了一聲：“但是我有時候還是會想她，到現(xiàn)在也是?！?p>　　娜姐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明顯是聽到我的話了，把粉絲嗦完，抬頭怔怔得看著我。我也反應(yīng)過來了，按理說我們的關(guān)系根本沒熟悉到這種程度，可以隨便得吐露心聲?；蛘哒f，這根本就不該是我們兩個人聊的話題。

　　我臉有點發(fā)燙，甚至在那一刻在忽然想到這么一回事，如果娜姐話里有話，我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小小得拒絕了一下她的好意？呵，我好像有點太過自信了。

　　畢竟我長得丑，但是我想得美啊！

　　“拋開別的不談，我覺得你是個特別聰明的人?！彪m然臉上的笑意似乎消失了，但娜姐的聲音依舊輕柔，而我雖然沒有直視她，但依舊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在我的臉上來回掃視著。

　　“一切都要向前看啊，弟弟。人生最怕的就是走回頭路！”說了這么一句話后，娜姐又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許是當(dāng)下的我表現(xiàn)得實在有點溫順乖巧，在眼神交接的時候，她居然更大膽得伸出手來，輕輕得在我的臉上捏了一下！我還沒來得及對她那句話若有所思呢，腦袋里就嗡的一下。

　　娜姐的手，真嫩?。?p>　　“呵呵！”捏完她就起身離去了，不忘笑盈盈的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就這么慢悠悠的向馬路對面走去了。

　　我木訥得凝視著她的背影，纖細的腰肢，婀娜的身段，還有保養(yǎng)極好的肌膚在夜色里那清晰的白。甚至可以看到路邊的行人們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的目光。

　　她再度變得夢幻而又神秘起來，就像她那引人遐想的背影一樣。

　　戲劇性的一幕，我心里念叨著娜姐的那句話，然后想起好像前女友的身影就是在這邊夜市里消失的，而娜姐消失的方向剛好相反，一個向南，一個向北。。。

　　最終我后知后覺，默默看著娜姐消失在馬路對面的背影感嘆起來。

　　那啥，娜姐，你砂鍋和啤酒錢還沒結(jié)呢，喂，不是。。。那啥，我。。。

　　快要結(jié)賬的時候十六打來電話，讓幫忙帶份炒飯回去，我就想著給大周也帶一份。那大周帶了大倩也帶一份是不是合情合理？但大倩帶了，要是不給林嬌帶，她會不會覺得我們不在乎她這新來的？那就給林嬌也帶一份，也是合情合理。但第一次請吃宵夜，就一份炒飯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

　　那一人再加一個鴨腿一個荷包蛋是不是就更合情合理了？

　　既然已經(jīng)帶了吃的，那再一人帶一瓶飲料不過分吧？

　　于是十幾分鐘后我就兩手拎得滿滿的回去了。還沒進宿舍呢，在樓道里就聽見十六猖獗的笑聲了。

　　敲門，大倩開的。好家伙，屋子里一片狼藉灰塵仆仆的，我一進門就吃了一嘴的灰，又見著十六和大周一人拿著個笤帚一人拿著個掃把在那斗法呢，這是要拆家啊。

　　再一問才知道旁邊那間做倉庫的房間被清理出來了，女生房間被挪到那房間里面去了。下午大倩她們回來就已經(jīng)開始收拾了，這還沒收拾好，到了晚上我們回來了再幫忙繼續(xù)。這下我們就和大倩她們做鄰居了，門挨著門。原本空蕩蕩的客廳里一下就堆滿了騰出來的貨，各種干貨啊，調(diào)料啊，一箱箱的亂七八糟的一大堆。

　　我把宵夜分給幾人，問這么大費周章的是要干嘛？十六狼吞虎咽得扒拉著炒飯，說老劉要把他媽媽接過來住。就住原來的大倩那房間。

　　我眨了眨眼，有點亂。

　　老劉的媽媽我偶爾見過一次，挺好的一老太太，慈祥和藹的。就是一時有點想不起來該怎么叫，按理說我姐也叫她媽媽，那我是不是就該叫姨娘？好像不是，那叫嬸嬸，嬸嬸不是應(yīng)該我爸那邊親戚的叫法嗎？

　　到最后我也沒捋明白，又疑惑了一句：“老劉他媽？”

　　這下把十六和大周也給整懵了，幾個人大眼瞪小眼，愣是沒想出來該怎么稱呼老太太。

　　但再一想，不對啊，老劉母親不是一直在老家那邊住著的嗎，而且老劉和家里關(guān)系不是太好，初中輟學(xué)就被攆出來自生自滅了。當(dāng)時他們倆結(jié)婚就是我去壓的床，老劉家里是一個人都沒過來。

　　現(xiàn)在這是啥情況??？

　　其實我是給老劉抱不平來著，但大周告訴我說人家的家事你外人別參合。我仔細一想好像也對，但想著以后宿舍里多出個老太太，晚上回來肯定就不能那么肆無忌憚了。

　　其實我打心底還是挺佩服老劉的，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但設(shè)身處地的，我結(jié)婚時候我媽要是不來，我還真不清楚我會是什么感覺。又會如何處理以后的關(guān)系，我到現(xiàn)在和我媽的關(guān)系也不是特別好，經(jīng)常吵架。

　　我媽有點迷信，算命的說她是火命，說我克她。當(dāng)時我還挺不服的，我克我媽？那我是水命？

　　后來我媽又說，我也是火命，兩個火到一起，那就處不好。我為此又糾結(jié)了好一陣子，一家人，親母子，哪有什么相生相克的道理嗎？但事實上我確實一直沒和我媽處好關(guān)系，從高中開始就這樣了。

　　難怪最近老劉總是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吃完了飯，幾人又吵吵鬧鬧的，一通收拾總算是把房間整理干凈了。而林嬌受了我這宵夜之恩，和我們關(guān)系也更融洽了，她原本就不是那種嬌生慣養(yǎng)的姑娘，不然也不會來飯店里當(dāng)服務(wù)員了。十六和大周那么鬧挺，就是因為林嬌在。

　　男人之間的這點小九九嗎，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了。

　　一切都收拾完了，沖了澡上了床，十六和大周的鼾聲已經(jīng)起來了。

　　歇下來了，原本以為會很困的，但是我卻有點睡不著了，又想著那個背影，反復(fù)念叨著娜姐那句話。

　　人生最怕的就是走回頭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