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終極之門

　　這時，該隱看見，炎熱海洋的地平線盡頭，出現(xiàn)了一座巨大拱門的輪廓。那座拱門頂天立地，絲毫不受透視原理的影響，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聯(lián)通著一切。

　　不知為何，從那座拱門之上，傳來了父親伯利恒·亞伯拉罕的感覺。

　　對該隱·亞伯拉罕而言，前進穿過那巨大的終極之門，就像是眩暈著穿越群星之間深不可測的巨大深淵。

　　在很長一段距離上，他一直感覺到那種強烈而神圣的芬芳在周圍令人愉悅地澎湃著，而那之后，他又感覺到了巨大翅膀發(fā)出的沙沙聲，以及一些模糊地仿佛聽見鳥兒啁啾的感覺，還有許多不屬于地球，乃至不屬于自己的星系的東西所發(fā)出的靡靡低語。

　　向后瞥去，他看見的不是一扇門，而是許許多多扇大門——其中一些大門那躁亂的形狀讓他一直努力迫使自己忘記這景象。這時，在突然之間，他感覺到了一種更加強烈的恐懼，甚至要遠遠比任何形狀所能帶給他的恐懼更加強烈——那是一種他避無可避的恐懼，因為它本身就與他自己有關。

　　即使第一道門從他那里拿走了某些穩(wěn)定存在的東西，留給他一個不確定的身體形狀，同時也讓他無法再確定自己與周圍那些界限模糊的事物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關聯(lián)。但那至少沒有擾亂他的統(tǒng)一性。他依舊是該隱·亞伯拉罕，依舊是翻滾的維度漩渦中的一個確定的點。但到了這個時候，穿越終極之門后，他立即意識到一種強烈的驚駭——他不再是一個人，他是許多人。

　　置身在終極之門后那陌生而又無定形的宇宙深淵中。在其他地方，在一個由無數(shù)圖景交織的混沌里，有著無數(shù)的存在——他知道，它們就和這穿越了終極之門的存在一樣，都是他。而它們那無窮無盡的數(shù)目以及龐大可怖的多樣性幾乎要將他逼到瘋狂的邊緣。

　　有無數(shù)個“該隱”分布在無數(shù)的背景中——這些背景屬于地球歷史中每一段時期，不論是那些已知的還是那些僅僅懷疑可能存在的時代；甚至還包括了那些超出了一切知識、懷疑乃至可信度之外的遙遠時代。

　　這些“該隱”們有著各種不同的外形，有人類的也有非人的；有脊椎動物的也有非脊椎動物的；有具有知覺意識的也有毫無心智思維的；有動物的也有植物的。甚至還有些“該隱”與地球上的生命沒有絲毫共同之處，而是肆無忌憚地蠕動在一些屬于其他星球、其他星系、其他銀河乃至其他宇宙連續(xù)體的背景里；永生的種子飄蕩著，從一個世界飄到另一個世界，從一個宇宙飄蕩到另一個宇宙，然而誕生的所有一切卻都等同與他本身。

　　有些匆匆一瞥被當成夢留在了記憶里——雖然模糊但卻生動；還有少數(shù)景象卻有著一種縈繞不去、令人著迷、甚至有些恐怖的熟悉感——沒有任何源自俗世的邏輯可以解釋這種熟悉感到底為何。

　　而后，在這種足以毀滅一切的思緒中，無數(shù)個“該隱”中的那個穿越了大門的碎片從恐怖的天底甩向了黑暗的深淵——在那里等待著他的是更加深邃的恐怖。這一次，它是主要來自外界——一種力量或意識，既在他面前，同時又圍繞在他身邊，彌漫在他附近。而且除了它在此地的存在之外，它似乎也是該隱的一部分，同樣也與所有時間共存，并且與所有空間相連。

　　這是終極之門；萬門之門；無盡星空的領路者；所有神秘世界的鑰匙。該隱在穿越自己血親組成的大門時，領略到了宇宙中一切生命力量，那是根植在他母親血統(tǒng)中本源的力量，被父親的力量引導而出。

　　面對這可怖的奇跡，那個穿越了終極之門的該隱忘卻了自我與個性被毀滅時帶來的恐怖。這是一個由無限存在與自我組成的事物，所有一切皆在它之中，而它也存在于所有一切之中——那并非只是存在于一個時空連續(xù)體里一個東西，它聯(lián)合著為無窮無盡的存在賦予了生機的終極本源——最終，這是一個沒有限制，既超越了奇想也超越了數(shù)學邏輯的絕對浩瀚。

　　就在這時，一個存在開始向穿越了終極之門的該隱說話了，那宏大澎湃的思潮沉重地襲來，如同雷鳴般轟響著、燃燒著——那是一股聚集在一起的能量，其幾乎無法忍受的爆發(fā)足以炸飛它的接收者。

　　與之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一種超脫俗世的韻律——在穿越過第一道門后的那個令人迷惑的世界里，血族第一王朝的古老貴族們曾和著這種旋律奇異地搖擺著，而那可怕的光線則隨著它閃爍。它仿佛就像是位于空間中不同位置上的無數(shù)個太陽、無數(shù)個世界、無數(shù)個宇宙都聚集在一點上。

　　它們似乎結合到了一起，隨著那無休止的狂怒所爆發(fā)的沖擊徹底湮滅。但在這更加駭人的恐怖中，先前那較小的恐懼開始消散，因為那灼熱的力量似乎用某種方法將這個穿越了大門的該隱與其他無數(shù)個復制隔絕開來——仿佛在一程度上為他恢復了一些自我的假象。過了一會兒，聽者才能將這種思潮轉化成他所能理解的語言，隨即他的恐懼與苦惱也開始衰退?？謶肿兂闪思兇獾木次?，那原本看起來褻瀆神明的異象，此刻卻變成難以言喻的雄偉與壯麗。

　　“該隱·亞伯拉罕”它似乎在說：“我在你星球外延上的那些化身，那些上古貴族，已將一個你送到了這里。你曾希望騎著沙蟲航行在金色的大沙海上，希望在樹木茂密的幽暗森林尋找那早已被遺忘的魔狼，希望探索骷髏山脈和皎月堡——那里的巍峨高塔與無數(shù)穹頂有力地聳立向只有一顆紅色孤星的蒼穹，而那蒼穹與地球，乃至一切事物都完全不同。而現(xiàn)在，在穿越了兩道大門之后，你希望一些更加高深的東西。你不會再像是個孩童一樣，從一個自己嫌惡的現(xiàn)實情境逃進一個自己鐘愛的夢境里。而是像個成人一樣，沖破一切迷離的夢境與現(xiàn)實的情景，直奔那藏在最深處的最終秘密。

　　“而現(xiàn)在，我準備允諾你的終極愿望，讓你能夠與你的父親母親匹敵，覺醒你來自血族第一王朝的古老血脈，我準備向你展現(xiàn)終極奧秘，準備看著它摧毀一個軟弱的心智。然而，在你完完全全目睹從最終到最初的秘密之前，你仍留有一個自由的選擇，在帷幕還未從你眼前撕開之前，你仍能穿過終極之門，折返回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