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沉默了,他看著空空如也的袖子,想起很多往事。那個時候他還是人不是佛,師父講經的時候講起從前的故事,斷臂求法,如來覺得很夸張,再想求佛法,也不能砍掉自己一只手吧?
現在,手沒了,也不是佛了,也許更好些。
如來覺得很驚訝,他一直都極其害怕失敗,可是失敗了。
又能如何?失敗的太輕易以至于失敗的感覺都缺乏了嗎?
可是又是真的,不難過。
如來笑了,失敗不是所有存在東西的結局嗎?佛和人有那么大的區(qū)別嗎?和尚嘛,放下凡塵俗世執(zhí)著容易,放下成佛成仙執(zhí)著難。人要是不成就點什么好像就是不行,就是會有躁動,會有不忿,談放下其實太可笑。
沙僧看著觀音的骷髏突然爬滿人肉,窸窸窣窣像夏天的蟬,又像冬天剔骨刀刮下的肉絲,他想起從前那些吃過的人,血腥反胃至極,扔下觀音就開始在一旁嘔吐。
觀音隱隱約約感覺到生死的界限模糊了起來,她又一次被推到死亡的邊緣或者說死亡內部,她先是輕車熟路的感到了恐懼,然后這種恐懼出于習性占據了觀音的心智之后卻再難有所作為。
成仙,不死難道就不是一種死?觀音發(fā)現原來自己已經死去太久了,最為渴望的一切被滿足以后等待自己的居然是漫長的死亡,原來成仙和死去是沒區(qū)別的事,或者說從沒有任何理想和欲望開始自己就已經不會死也不會生了。
沙僧吐完,掀開觀音衣服,把自己把玩多年的肋骨拼回原樣。
那些血肉枯槁下去,從來虛空,歸于白骨。
觀音死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