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高潔
“努希雅小姐，身為高潔的圣教徒，是不能自殺的哦……”庫爾一把手把努希雅給拎了起來，如提童稚。
“你放的火，我怎么會(huì)是自殺？”努希雅小姐只覺得后腦勺劇痛，她奮力掙扎著，妄圖掙脫庫爾的控制。
“所以啊，我來救你了。”庫爾邊說邊拍滅努希雅身上的火，把她拽出火場?！爱吘故ソ掏揭膊荒茈S便去殺人嘛，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向教皇大人交代？”
“你要是還可憐我，就讓我去死吧！只有這樣我才能好受些！”努希雅撕心裂肺的喊，她只覺得“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一心求死，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fēng)啊?！睅鞝柊雅Ｑ判〗阆袢永粯与S手丟了出去?！澳悴皇墙?jīng)常勸別人堅(jiān)持生存的信念嗎？”
努希雅小姐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氣喘吁吁，淚流不止。她活下來了，還不如死了。
誰都知道，努希雅是最虔誠、最重視戒律的了。而東圣教最著名的教條就是向生拒死，所以無論發(fā)生什么困難，她都不怕，都勇敢的去面對困難，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如果有人將死，她盡力挽救；如果有人輕生，她極力勸阻。
活著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她頭一次不想活了。
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她求死，就背叛了她一直崇敬的戒律；但如果她不死，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huì)背叛泰姬。
一想到自己活下來，可能會(huì)被送進(jìn)審判所，可能會(huì)遭受各種各樣的酷刑，可能會(huì)因此失去教籍，被人誣陷誤解……
努希雅小姐活在世上這么多年了，小心翼翼的努力做好每一件事，為什么要遭受這種痛苦？
在這種時(shí)代，或許這也是一種錯(cuò)吧。
她哭了，嗚嗚咽咽，那是一種極度絕望的哭泣。
“別這么傷心嘛，這只是一個(gè)小小的犧牲，是為了我們更加偉大的事業(yè)……”庫爾揶揄的說，頭盔湊近滿臉淚痕的努希雅小姐?！岸?，你不會(huì)以為你死了，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吧？”
努希雅聽了這話，渾身一顫，心中一驚。
對啊，庫爾的能力是接管死尸，自己死了，豈不是有問必答？
“所以啊，我勸你對自己好點(diǎn)?！睅鞝栄鎏煲粐@?！安灰髹`自己寶貴的身體……”
身體。等等，剛才我欲投火而死，他為什么出手救我？我燒死了不是對他更有利嗎？
努希雅小姐悟了，庫爾的這項(xiàng)能力有一個(gè)致命缺陷：那就是不能復(fù)原尸體！如果是一具燒焦的干尸，自然不能開口說話了。
想通了這一切，努希雅笑了。
她感覺好累啊，渾身上下疼痛無比，精疲力盡，骨頭仿佛散架了。
她仰望天空，天色已經(jīng)漸黑了，但是火光沖天，漆黑的夜幕中竟有一絲煞白。
“(希伯來語：上帝，請?jiān)徫???????，???????”她喃喃自語。
庫爾望著火場，洋洋得意。
“庫爾……”努希雅小姐奄奄一息的說。
“嗯？”庫爾一愣。
“這么大的火光，都沒辦法照亮你嗎？”
“等等，你……”庫爾剛想抬手。
“剎”的一聲，金屬割開皮肉的聲音。
“嘩啦！”如噴泉般大量的血液噴涌而出。
“呃??！”血液糊在庫爾的臉上，使他暫時(shí)失去了視野。
“這瘋女人真敢自殺？但是……”庫爾趕忙摘下頭盔，使勁擦了擦臉上的血，但也只是擦干凈半邊，他連忙睜開左眼往地上一看，他擦血的動(dòng)作停住了，他驚呆了：“啊……”
只見一柄長長的、尖尖的圣銀劍豎直插在地上，同時(shí)刺穿了努希雅小姐的喉嚨。努希雅小姐動(dòng)脈出血，自然鮮血泉涌，四處飛濺。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庫爾還不至于震驚。但是不光喉嚨，努希雅小姐連嘴唇都被了割爛，濃稠的血盈滿她的口腔，從外面看，似乎舌頭也被切斷了。
現(xiàn)在努希雅小姐，無論如何，都不能“開口”了。
她沉默的躺在那兒，血漸漸流干。她就像初次見到庫爾時(shí)那樣兒，緘默不語，那尚且堅(jiān)毅的眼神，仿佛還要誓死捍衛(wèi)懺悔室中人的隱私。
庫爾如同一個(gè)植物人，呆呆的立在那里，任由鮮血沾滿他的全身。赤色的液體灑在他那丹紅的鬃發(fā)，使他更紅了。或許他的發(fā)鬢原本不是紅色，只是無數(shù)冤者的血染成了這樣。
他，庫爾，“死亡”，圣教軍長，燒殺擄掠了半生，他那丑惡的心靈仿佛遭受到一記重重的拳擊。碩大的汗從頭上流下，不知是因?yàn)榛鸬臒釟膺€是別的什么……
烈火如太陽般照亮努希雅小姐漸涼的尸體，血液如紅色的玫瑰在她那潔白的細(xì)脖上綻放，花瓣飄零，隨火光閃動(dòng)。
這一切仿佛傳奇畫家筆下的宗教畫，一切都是那么神圣，一切都是那么宏大，生命的凋零在此刻得到完美的詮釋。
庫爾在另一側(cè)的陰影下佇立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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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前，修道院中，工匠臺(tái)下。
約書亞和泰姬默默躺在里面，靜觀外面的變化。
漸漸的，黑暗中有一股熱空氣彌漫開來。雖然原本工匠臺(tái)下面因?yàn)槊懿煌革L(fēng)而很熱，但還是勉強(qiáng)可以忍受。可是這回不僅悶熱，還很干燥，令人喉嚨生煙、直想喝水。
“糟了！”泰姬大呼不妙，她的聲音沙啞了起來。
“怎么？”約書亞也感覺不對勁，渾身難受?！鞍l(fā)生什么事了？”
“外面著火了！”泰姬這一次真的急了，原本一動(dòng)不動(dòng)如雕塑的她開始動(dòng)了?！斑@圣教軍長真是歹毒！”
“?。?！”約書亞驚了，他驟然感覺更熱了，身上甚至傳來一陣焦糊之味?！霸趺崔k？”
“還能怎么辦？”泰姬坐立不安，在工匠臺(tái)下發(fā)出各種聲響。“逃??！不逃就等著被烤得外焦里嫩吧！”
“逃？往哪里逃？”約書亞按住她，讓她動(dòng)靜小點(diǎn)。“我們但凡有點(diǎn)動(dòng)向，必被那鐵皮所知，我們怎么突出重圍？”
“這……”一直樂觀的泰姬笑不出聲了?！澳且膊荒苁志颓馨?？”
整個(gè)工匠臺(tái)發(fā)狂般的熾熱，黑暗中竟冒出些許星火，估計(jì)很快木制的工匠臺(tái)就會(huì)被燒穿，最后藏?zé)o可藏！灰燼涌了進(jìn)來，使人咽喉癢痛，不得不掩捂口鼻，憋氣以待。因?yàn)閯×胰紵脑蛐纬尚》秶臒崃Νh(huán)流，灼熱的炎風(fēng)撲面而來。整個(gè)書庫既灰暗，又赤紅。
“……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斃！”約書亞思考了一小會(huì)兒，終于說：“我有個(gè)辦法！”
“快說快說！”泰姬一聽有出路，不禁面露喜色：“你若是能妥善解決，我就原諒你之前的無禮！”
“原不原諒都是后話了，現(xiàn)在逃命要緊！”約書亞無奈的一笑，咳了兩聲?！敖酉聛戆l(fā)生的，你別吃驚！”
“速度！”泰姬只覺得火燒屁股。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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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基督教堅(jiān)決反對自殺，眾多神學(xué)家對自殺都作過筆誅墨伐，而批判得最到位且譴責(zé)的力道最足者，前有奧古斯丁，后有卡爾巴特。
奧古斯丁認(rèn)為，基督徒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權(quán)利自殺。他說，摩西十誡中的「不可殺人」指的是既不能殺別人也不能殺自己，因?yàn)樽詺⒄咚鶜⒌娜匀皇恰溉恕?。無論殺別人還是殺自己，都卷入了謀殺罪。他指出，自殺是一種可惡的、應(yīng)該遭到譴責(zé)的罪惡。他還斷言，通過自殺而死的人在死后不能得到好的生活，意即自殺者將墜入地獄。
(轉(zhuǎn)自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