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繼宗走了,只留下心里很不舒服的保定侯梁珤和定襄伯郭登兩位,面面相覷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怎么說?
盡管這孫繼宗說的話不好聽,可人家是太子的舅老爺,輩分在那里擺著呢。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太上皇朱祁鎮(zhèn)和皇太子朱見深一系最重要的支持者是誰,是人家孫太后!
當(dāng)年景泰帝朱祁鈺登基的時候,要不是孫太后的“運籌帷幄”,哪里還有太上皇朱祁鎮(zhèn)和皇太子朱見深現(xiàn)在的處境?
他倆說起來算是太上皇朱祁鎮(zhèn)的人,可也得看孫太后的臉色行事。
所以,對于人家舅老爺訓(xùn)自己的后輩,他們只能當(dāng)沒聽到,沒看到,不知道!
訕訕的站起來,對著朱見深見禮之后,保定后梁珤便看向定襄伯郭登,甚至還暗暗的遞了一個眼色,那意思自然是說你說唄!
定襄伯郭登其實不想說,因為自己好不容易才退休,好好的退休日子不香么,卻摻和到這其中,但是,無論是孫太后還是太上皇朱祁鎮(zhèn)都讓他無法拒絕,只能出山。
但他真的不情不愿??!
于是他回給了保定侯梁珤一個眼神,那意思很明確:憑啥我說!
可人家保定侯梁珤眼睛眨了眨,便做了回答——給你眼神自己體會。
定襄伯郭登還真的是啞口無言,無言以對。
畢竟,雖然說保定侯梁珤的爵位和官位都要高過自己,但不同的是,他算梁珤是在西南戰(zhàn)場上起家,一直在西南征戰(zhàn)廝殺,最近這幾年又沒有經(jīng)歷戰(zhàn)事,所以,他還只能看向自己。
而他郭登雖然也是跟隨王驥從西南戰(zhàn)事上起家,可在景泰朝也算是在宣大一線上做出過功績的名將,甚至那兩年跟瓦剌作戰(zhàn)還多有勝利,比起昌平侯楊洪固然不足,可也算是在土木堡前后穩(wěn)定宣大一線的重要人物。雖然說已經(jīng)退休了好幾年,但大同是從他開始才才真正成為一方重鎮(zhèn)。
當(dāng)然,在土木堡之前,大明對于瓦剌和韃靼處于戰(zhàn)略進攻態(tài)勢,自然也就不需要大同軍鎮(zhèn)發(fā)揮多大的作用。
郭登知道自己還真推脫不過,畢竟人家梁珤爵位比自己高,現(xiàn)在也是督造壽陵呢,壽陵那是皇帝生前為了自己死后營造的陵墓,非親近之人不用呢。所以,梁珤雖然坐在這里了,可真要說點啥,他一個退休的老頭子還真不敢違逆。
苦著臉,僵硬的笑了笑,郭登一抱拳,緩緩的說道:“殿下,此次巡邊,您打算到哪里?如果僅僅只是去憑吊土木堡一戰(zhàn)的英烈,那怎么都好說,可如果您想要真正的了解我大明對瓦剌的戰(zhàn)事情況,怕是只去山西還不夠,固然不用真正的走到寧夏甘肅,可陜西還是要去的,不知道您……”
巡邊要到哪里?
這個問題讓朱見深也是一楞。
我叔叔景泰帝朱祁鈺有說嗎?
還真沒有!
那就是說——
河西走廊、西域、中亞、西亞、地中海,歐洲……
一想到重新打通大陸線,朱見深的眼睛一轉(zhuǎn),正要說話,卻見到那郭登竟然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雙手抱拳高舉說道:“臣請殿下打消了巡狩甘肅地區(qū)的念頭,如果您能跟臣保證沿著長城一線最遠達到延安府,臣愿意跟您再走一趟,如果殿下有其他打算,還請恕老臣年老體衰,力不所及……”
聽到定襄伯郭登這般說,保定侯梁珤立馬也是明白過來,這特么是國本啊,再說了,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太子巡邊,真出了事,那豈不是黃泥巴落了褲襠里,完全說不清楚啊。
果然,自己沒開口!
噗通,保定侯梁珤也是一樣跪在地上,朗聲說道:“臣請殿下三思,非臣等怕死,實乃殿下身份尊貴,由不得半點閃失,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但有風(fēng)吹草動,便是國本動搖,臣等擔(dān)待不得!”
嘚!
朱見深看著這兩位的想法,再想想自己的叔叔,那肯定更不敢擔(dān)這個責(zé)任,不用想也知道景泰帝朱祁鈺比這兩位更看重聲譽輿論。
自己真出點什么事,怕是要把他逼瘋啊!
至于自己的親生父親——
朱見深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動——父債子償,父親所帶來的恥辱,身為兒子的,怎么著也得找回場子啊,更何況,既然自己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接任景泰帝,成為一個好皇帝,那這次巡邊就更重要了。
報仇,雪恥,揚名,立功,掌握一只精銳的槍桿子……
朱見深呆呆的站在那里,腦海里卻在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甚至是鼓勵自己!
“……父債子償,那也不能這般的亂來!姐姐,深哥兒才十二歲,我可是聽說北面這兩年一點都不安分,甚至現(xiàn)在,也有小規(guī)模的侵襲,這般去巡邊,你們怎么想的!”
孫繼宗的性格是穩(wěn)重的,可這個時候卻有些暴躁的走來走來,慈寧宮的大殿里只有他和他的姐姐孫太后,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有些劍拔弩張,這如果讓其他人看到一定很驚訝。畢竟,孫繼宗在自己的姐姐面前一向都是恭敬,順從,可現(xiàn)在竟然表現(xiàn)的這般的不敬,別說其他人,就算是孫太后自己都感到奇怪!
“姐姐,皇太子乃是國本,尤其在現(xiàn)在陛下沒有子嗣的前提下,只要能安穩(wěn)的過渡到成年,這天下就是深哥兒的,那還能跑?”
“我不知道您和陛下到底做了什么樣的妥協(xié),可皇太子巡邊,必須要萬無一失,我已經(jīng)按照您的意思請來了王驥王大人,還有保定侯梁珤和定襄伯郭登,以及出發(fā)的時候,我還會去求于謙和武清侯石亨,再撥一萬十團營精銳,這些如果您不方便,我去跟陛下講!”
“姐,收手吧,這大明的天下,日后定然是深哥兒的,您沒必要一直算計,這都多少年了,就算是鎮(zhèn)哥兒做皇帝也不過如此!當(dāng)年先帝去的時候,把大明托付給你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姐夫真正要托付的是什么……”
說完,孫繼宗一甩衣袖,轉(zhuǎn)身離去,只剩下孫太后一個人呆呆的看著那打開的殿門,門外是烈烈炎日,門內(nèi)卻是清靜,還有點冷清。
如果不是自己的弟弟提起來,她似乎忘記了,當(dāng)年先帝離去的時候,帶著的不甘,帶著的不舍,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鎮(zhèn)哥兒登基為帝?
還是這大明萬里河山山河無恙?
但他終究走了,兒自己教導(dǎo)出來的大明正統(tǒng)皇帝也變成了叩門天子。
自己真的錯了嗎?
孫太后望著走進來的太上皇朱祁鎮(zhèn),不由的低聲喃喃道:“我的正統(tǒng)皇帝,你說,哀家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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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出意外,今晚十二點前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