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俏丫鬟小侍女蓉兒趕緊在老太師的背后給他輕拍,還幫他舒緩一下氣息,心中擔憂著要是這老爺子一個氣過不來,人去過去了咋辦啊。
但是片刻之后王老爺子就緩了過來,稍微有些扶著小丫鬟的胳膊,走出門口,站在屋檐下,望著外面那晴朗的天,不由的瞇著眼,緩緩的說道:“這天,晴了……”
“老爺,這天一直晴著啊!”
小侍女蓉兒扶著老爺子,看著外面的朗朗乾坤,有些不解的說道。
王老爺子卻只是淡淡的說道:“老夫說的不是這個天!”
不是這個天,還能是哪個天?這世界還有第二個天?
想到這里,小侍女蓉兒又看了看天空,這才有點憤憤的說道:“那小太子也太沒點眼力勁了啊,老爺您這教導他呢,他怎么這個貪財啊……”
“貪財?”
老太師只是輕輕的沉吟了一下,這才緩緩的說道:“蓉兒啊,你雖然心思精巧,做事也綿密細致,可是男人之間的話,你不懂……”
男人?
就那個小孩?
小侍女蓉兒沒有說話,可神色之中卻多了幾分不服氣。畢竟,身在老太師王老爺子身邊的她可是懂得,這太子之位怕是根本就不穩(wěn)妥!無非就是雙方的妥協(xié)而已,什么時候再次廢太子,這也得看景泰帝什么時候準備好!
這里即是說景泰帝要有個皇子,另外也說的是政治上做好了準備。甚至如果政治上做好了準備,都未必等到自己有個皇子!
即便沒有皇子,隨便找個藩王的孩子過繼過來,不比自己皇兄,曾經(jīng)當過皇帝的太上皇,正統(tǒng)皇帝朱祁鎮(zhèn)的兒子合適?
似乎是感受到小侍女的不服氣,老太師顯然是興致很好,只是輕輕的咳了兩聲便說道:“你以為我們說的是錢財?你要明白,對于一個禮部尚書和一個太子來說,錢財很重要,卻也不重要,怎么弄不到錢?我們說的明面上是錢財,其實是另外的東西!”
“老夫說太子養(yǎng)幼軍,那太子說幼軍是國家養(yǎng)的,這里說的是……”
說到這里,老爺子指了指天,這才繼續(xù)說道:“那你說太子回了老夫一句不夠,什么不夠?不夠的只有人心!”
“一個太子,人心不足,想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這句話讓小侍女蓉兒忽然就感覺到一陣陣的后背發(fā)涼!
他怎么敢?
怎么敢有這個心?
“他,他,他……”
連說了三個“他”,小侍女蓉兒還是沒有問出自己的問題。
“呵呵,所以老夫讓他走,你以為是什么?”
老爺子似乎有點故意要培養(yǎng)這個小侍女的問道。
蓉兒穩(wěn)了一下心神,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看了一下四周這才輕輕的說道:“老爺想要保護他?”
王直輕輕的點點頭,緩緩的說道:“所以,太子明白了老夫的意思,直接也是果斷,站起來對著老夫施禮三次,你可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先前殿下自稱是學生,現(xiàn)在,現(xiàn)在……這是拜師?”
“所以,老夫肅穆端坐,沒有拒絕,但是老夫也不會認!”
小侍女蓉兒一下子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啥叫沒有拒絕也不會認?還有剛才就算是兩個人達成了同盟嗎?
什么情況?
自己身在其中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出來。自己可是跟在老太師身邊耳濡目染,年齡也比那太子大,還算是聰慧過人,博覽古今,熟讀史書,要論這些政治手段,怎么還趕不上一個娃娃太子?
他是如何覺察老太師意思的?
似乎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老爺怎么就選中了最不被大家看得上的太子,一個吉祥物,小侍女蓉兒有點不解的問道:“老爺就這么看重太子能登基?”
老太師王直王老爺子只是輕輕的說道:“老夫只告訴你一件事,太子的那玻璃產(chǎn)業(yè)當初經(jīng)銷商拍賣資格的時候,三輪過后,江西的出價是三十六萬兩白銀,而且老夫還知道南直隸是四十六萬兩……”
“怎么可能?”
小侍女蓉兒捂著自己的櫻桃小口,很是不可思議的說道:“南直隸的富庶程度可比不上浙江,而且北直隸更是官員勛貴和富商聚集,怕是報價更高。在這以外還有福建……”
說道這里,小侍女蓉兒徹底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單單就她說的這幾個地方也已經(jīng)高達一百多萬兩白銀,甚至有可能超過兩百萬兩白銀!
富可敵國!
尤其是這個富可敵國的還是太子!
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小侍女蓉兒想了一下,更是吹毛求疵的說道:“可是老爺,這些錢不可能只有小太子一個人啊,這里面不是說陛下還有太后太上皇的份子么?”
老太師搖搖頭,緩緩的說道:“老夫也不知道這里面的道道,但是府軍前衛(wèi)能鬧事,這里面應(yīng)該有太子的謀劃,至于你說的陛下和太后太上皇的份子,這個現(xiàn)在想必應(yīng)該收回來了,現(xiàn)在你還覺得這個太子,只是一個過渡,一個代表,一個名頭?”
“要知道,去門頭溝的府軍前衛(wèi)竟然全沒有多少顯貴的子弟,都是一個忠勇烈屬,還有清白人家的子弟,這里面有隨侍營曹斌的插手!”
“曹斌雖然在曹吉祥那里沒啥分量,那只是原來,現(xiàn)在呢?”
老太師似乎是談興正濃,想了想又忽然說道:“聽說前兩天太子又獻寶給陛下,引來了武清侯和安遠侯的注意,甚至連劉永誠都專門去拜訪了一趟……”
“就這,你還覺得太子只是一個孩子么?”
老太師王直王老爺子說到這里,來回踱了幾步才淡淡的說道:“太子身后有高人??!先以自己貪財好奇技淫巧之術(shù)減輕大家的主意,轉(zhuǎn)移他們對于自己的關(guān)注,再然后步步為營的走到現(xiàn)在……”
老太師說到這里,似乎有些興奮,沉聲說道:“要不是老夫置身事外,在江西和金陵有些人脈,這些東西根本就無法透析,但是你想想,無論是王文還是于謙,都是些固執(zhí)之人,性格極端,官場之上,孤立之屬,他們怎么可能會知道這些?而錦衣衛(wèi)和東廠……”
王直沒有說,小侍女蓉兒卻是知道,無論是錦衣衛(wèi)還是東廠,可以去查官員、將領(lǐng),甚至是勛貴和藩王,但是對于太子——一個大家都認為只是過渡和妥協(xié)出來的太子,他們是不會去查的!
甚至有那個精力,多去查查太后和太上皇不更合景泰帝的心意么?
老太師王直王老爺子的心情大約和現(xiàn)在的朱見深有點一樣,只是朱見深沒有辦法表現(xiàn)的這般明顯,他也不敢。但是身為他身邊跟隨時間最長的萬貞兒還是能覺察出來,不由的就有點不解。
“小郎,您剛才怎么……”
朱見深連忙收斂了自己面容上的竊喜,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怎么了?”
萬貞兒想要問什么,卻沒有問,只是輕輕的說道:“剛才您讓老太師很生氣,要不要我挑選一些禮物送過去賠罪啊……”
朱見深點點頭,很是不在意的一擺手,有點不在乎的說道:“好,都依大姐!”
依我?
這是依我的事么?
你得罪了老太師,把人家氣的那個樣子,你還挺樂,甚至不當回事?你這是巴不得老太師駕鶴西去么?
那可是在禮部尚書上呆了十幾年的老天官,被世人與金溪王英齊名,稱之為“二王”,兩人都是江西金溪人,因為在東邊所以稱王直為“東王”!
金英雖然沒有當過多大官,沒有多大的政治影響力,但是人家是宿儒,更是多年在禮部行走,屢次為會試主考官,更是參修《太祖實錄》,修《太宗實錄》、《仁宗實錄》,總裁編撰《宣宗實錄》!哪個王朝不重視修史?這種人的地位可影響力可想而知。
與這么一個文壇巨匠的地位相等,那王直在文壇士林中的地位會低?影響力會?。?p> 可是為什么小郎這么輕松呢?
“小郎,小郎……”
似乎是覺察出來自家小郎走神了,萬貞兒有些擔憂的提醒說道:“小郎,老太師乃是文壇上的大家,您看咱們送點什么好?咱們的五彩玻璃佛像雖然是頂級的珍寶,可是不太適合送老太師啊!”
圣人弟子,你送佛像?
萬貞兒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是東宮太子府雖然有錢,甚至比景泰帝朱祁鈺都有錢,可真要說珍寶什么的,還真拿不出來多么合適的送人家王直王老爺子!
“那就不送!”
朱見深只是隨口回了一句,絲毫沒當回事!
要知道剛才他那施禮三次可算是拜師呢!當然要說這樣就把王直王老爺子給稱為帝師是肯定不對的,或者真的就成了自己的老師,也不太準確!
他未必認,王直王老爺子也未必當真!
這只是一個態(tài)度而已!
所以,如果有這么一個前提在,王老爺子生氣?
他會生氣才怪呢!
萬貞兒更加有些迷惑,不由的追問道:“那老太師要是生氣怎么辦?”
朱見深想也沒想就直接回答:“老太師不會生氣的!”
“為什么???”
萬貞兒更加的有些不懂了!
朱見深心情大好,自然是樂的跟自己的大姐來點親密的,于是裝作霸道總裁的樣子,伸手勾了一下萬貞兒的鼻子,笑著說道:
“因為啊……”
“他是太子太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