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民兵大拉練，顧安民并未離開。
而是待在傳達室，跟老大爺閑聊一上午。
等到鄉(xiāng)大領導下班……
“咦？領導，這么巧？”
“……”
就知道你不是個省油的燈。
鄉(xiāng)大領導明白某人所圖，無非想趁機跟其它部門混個臉熟，當即放下自行車。
先聯(lián)系王所長，再聯(lián)系民兵連隊長，進而林業(yè)站、國土所、郵電局、電力所……
隨后齊聚拐角樓飯店，共商建軍磚廠資助的律法普及。
一頓粗茶淡飯之后……
王所長知曉大禍害勢成，頗感頭疼。
其余眾人獲知律法普及原委，尤其各部門能獲得大幾百宣傳經(jīng)費，當即以茶代酒，共贊顧廠長大義。
后續(xù)趕到的鄉(xiāng)二領導，為肯定顧廠長為十里營做出的突出貢獻，更是提議，送面錦旗！
甚好！
宴席結束后，顧安民心滿意足的跑趟照相館，再買幾個縣報首版，之后方才返回磚廠。
一上午過去……
從巨野采購的水洗砂已經(jīng)到貨，兩堆潮濕的黃沙，與十里營砂石場送來的灰色石屑，形成鮮明對比。
學徒與小工，總計三百人，依舊在清理廢棄磚坯。
大馬、二牛，則是測量基坑，制定條形基礎走向……
胡振山與候四，利用木板、鋼釘，構建豆腐渣樓板需要的模具。
第五名壯漢，由于值夜班，窩在廠長辦公室補覺。
而值夜班期間，從老磚窯拆下的高性能紅磚，全部堆積在水泵周圍，澆水陰透，等待砌筑條形基礎……
在磚窯北側(cè)，還有兩個大坑，坑內(nèi)裝滿從水泥廠帶回來，等待再次加工成石膏的生石灰。
大型拖拉機早已送回水泥廠，畢竟那玩意確實不是自家的，即便想要，也要經(jīng)過正規(guī)途徑轉(zhuǎn)讓……
“一個農(nóng)機而已，瞧把你饞的！”
顧安民認為自己眼界變狹隘了，當即泡杯茶，打開收音機，聽聽國家大事，拓展拓展視野……
稍許。
通往磚廠的荒野小路上，出現(xiàn)一排拖拉機運輸車。
浩浩蕩蕩，差不多有四五十輛。
車廂內(nèi)，全都裝滿灰色石屑……
“來了，來了！”
張偉激動的聲音走調(diào)，一路小跑，沖進辦公室，“廠長，砂石場上鉤了！”
“準備兩千塊錢，三條煙，等會發(fā)給司機。”
“為啥？”
“放長線，釣大魚，這才五十車，距離需求量遠著呢。再說，澆筑需要混凝土，制作混凝土要用到骨料（石子）……”
顧安民說完，對張偉使個眼神，緊接著破口大罵，裝作惱羞成怒的樣子。
依舊是上午那位領頭司機，這次帶來四十多個精壯漢子，底氣更足，“顧廠長，您要的砂石到貨了?！?p> “你們怎么又來了？”
“顧廠長有需要，我們自然要把貨送到?！?p> “我沒錢……”
“沒關系，我們經(jīng)理說了，等磚廠貸款批下來再結算。”
領頭司機自顧自的找個椅子坐下，意思很明顯，我不要賬款，你得給點好處。
顧安民努力讓自己的臉色一黑……
張偉很是有眼力勁的上前說好話，并拿出提前準備的兩千塊，以及三條煙……
兩個小時后。
更多拖拉機浩浩蕩蕩沖進磚廠，其中還有十幾輛滿載石子……
等到傍晚。
運輸不息……
張偉激動的手打哆嗦，“廠長，如果咱不結賬，會不會被他們拿噴子懟一臉？”
“不會，頂多拋尸荒野。”
“……”
“怕個球，他們欠咱兩萬貨款，算上利息……”
“廠長，我算了算，哪怕加上利息，這些砂石的價值也足夠了，甚至超出四五千?！?p> “哪超出了？要用張海的高利貸算法?！?p> “那不夠……”
“對啊，他們欠咱錢，你心虛什么？”
“……”
是夜。
運輸依舊在繼續(xù)。
十里營砂石場也不是胡亂送貨，而是根據(jù)司機觀察的工程量，粗略計算后，給磚廠提供砂石骨料……
為此，顧安民又連夜組織小工和學徒，在磚窯南側(cè)搞了一排酷似倉庫施工的灰線。
…………………
第二天。
領頭司機裝作尋找解決小便的地方，實則跑進磚廠，探查某人底細。
等溜達到磚窯南側(cè)，頓時發(fā)現(xiàn)用草席掩藏起來的一大片灰線……
第一時間返回前寨。
“韓經(jīng)理，我確定，磚窯北側(cè)三百間小平房，南側(cè)二十座大型倉庫?！?p> “奇怪，他搞這么多建筑做什么？”
韓姓刀疤臉男子翻看寫字本，上面記滿顧安民最近做的事兒，“難道……辦學校？”
“很有可能，畢竟瓦工培訓班確實很火，若非孫興舉報，恐怕能招收六七百學徒?！?p> “問題是，辦學校能賺多少錢？第一批兩百學徒，每人收費三百，最多也不過六萬塊，哪能比得上賣紅磚？”
“有道理，并且，培養(yǎng)學徒至少需要一個季度，均攤下去，每個月頂多進賬兩萬塊，如果去掉開銷……”
“僅以這點收益，怎會驚動市建行？”
韓姓刀疤臉男子說著，猛地一拍桌子，“不對，姓顧的在跟我們打馬虎眼，市建行是來催還貸款的！”
“可是……韓經(jīng)理，飯店服務員說，市建行領導只字未提貸款，反而多次夸贊姓顧的年少有為，并提前恭賀磚窯轉(zhuǎn)型成功?！?p> “嗯？磚窯轉(zhuǎn)型？”
“聽服務員說，鄉(xiāng)大領導提了幾次免燒磚、環(huán)境治理?！?p> “這樣……那就不難解釋為什么要蓋倉庫?！表n姓刀疤臉男子若有所思，“免燒磚無需燒制，直接壓制成型，原料會用到石屑、水泥、凝結劑什么的，不能在外風吹雨打。
既然連市建行領導都看重這個項目，說明姓顧的小子比他爹有本事……
如果能把生意做成，今后石屑需求少不了，說不定能發(fā)展成咱的穩(wěn)定客戶。”
“韓經(jīng)理，接下來？”
“等他銀行貸款批下來再說……”
“萬一批不下來呢？”
“哼，給他整個土飛機！”
…………………
三天后。
十里營民兵連大拉練，在大澤如期舉辦。
鄉(xiāng)里各個部門張貼律法普及海報，散發(fā)律法普及傳單……
伴隨槍聲、炮聲，周邊各村確實安寧許多，至少沒了潑婦罵街，沒了偷雞摸狗，沒了因為點雞毛蒜皮大打出手……
與土木施工技術交流會一般，此事榮登縣報，極好宣傳了十里營領導們的工作態(tài)度。
據(jù)說縣領導某次上廁所，忘記帶手紙，拿報紙代替的時候，剛好看到，為此召開全縣會議，點名表揚十里營。
十里營領導們，倍感榮耀……
建軍磚廠。
促成民兵連大拉練，結算完照相館和縣報社的費用，顧安民兜里的錢所剩無幾。
學徒無法擴招，
小工現(xiàn)結、每天支出一千塊……
再加上磚廠沒什么業(yè)務，也沒什么額外收入……
又要為留在大澤繼續(xù)拉練的民兵，準備吃的喝的……
“我好難！”
顧安民長吁短嘆。
還好的是，物料備齊，無需再采購什么，豆腐渣工程全面展開，只需等學徒們練好技術，就能出去承攬項目。
思索中，張偉走進辦公室：
“廠長，林蔭大道送回來了?！?p> “修好了？”
“跟新的一模一樣，不過，我在路上遇到農(nóng)行的車，應該是來咱們那這，還帶了法院的人，我連忙提速趕回，想來對方已經(jīng)抵達岔路口?！?p> “走，跟他們談一談。”
顧安民換上西裝、皮鞋、百達翡麗，出門瞥一眼初具規(guī)模的小平房……
豆腐渣工程而已，沒必要先砌下半部墻體，維穩(wěn)兩三天，再砌上半部墻體，等個四五天，再上樓板、錘屋頂。
而是一氣呵成。
因此，施工速度飛快。
磚窯北側(cè)，自西向東，前五十間為粘土和紅磚砌筑，砂漿抹縫，后續(xù)平房為砂漿和紅磚砌筑，沒有抹縫，再往后則是砌到一半的墻體……
如此，從西向東，就變成竣工、半竣工、正在施工……
回頭讓張偉招個木匠，弄點桌椅，掛上小黑板，再寫一些漂亮粉筆字，倒也有點教室的模樣。
當然，地皮性質(zhì)，早在律法普及期間的飯桌上，被改為建設用地。
至于房屋質(zhì)量，前五年不會出問題，五年過后……再說吧。
顧安民粗略算算這批房屋的價值，加上尚未開工的區(qū)域，抵押五十萬應該沒問題。
“廠長，確實是農(nóng)行的車。”張偉一直站在窗戶邊，眺望北方荒野小路，確認道。
“你去拐角樓訂一桌飯菜送過來，再整五瓶陳釀?！?p> “不去拐角樓？”
“人家?guī)Хㄔ荷祥T，你認為還有那個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