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吹過滿地的銀杏葉,卷起的橙黃色漣漪如同海浪,窸窸窣窣,搖搖曳曳。淺淺的陽光透過樹隙灑在地面上,倒有一種安靜而不被打擾的美。
忽的,鐵架倒塌的轟隆聲夾雜著幾個男人的謾罵,如晴日驚雷,打破了水岸觀堂小區(qū)里午間的這短暫寧靜。
時箏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才勉強趴在桌上小憩了一會兒。昨晚通宵給東庭心境的客戶改方案,早上又忙著參加萬潮御官山那個麻煩業(yè)主的方案研討會,連軸轉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幾乎感覺自己隨時隨地都能散架成一堆骨頭。
翻看了下時間,這才瞇了不到十五分鐘。
樓下越來越清晰的吵鬧聲逼得她太陽穴神經突突直跳,煩躁得捂住耳朵,那臟話連篇的罵句卻仍舊透過指縫砸進了她的耳中。
她終于忍無可忍,赤著腳站起身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朝外面設計辦公區(qū)的角落喊了聲:
“夏芷!”
周圍的實習生們頓時一臉“祝你好運”“替你默哀”的眼神轉頭看著那個叫夏芷的女生。
時箏無視了這些準畢業(yè)生們成日里唯恐被她喊到的那副驚悚表情,對著那個穿著格子衫、脖子伸得幾乎快把臉貼到電腦屏幕上的女生說道:“你去樓下看看是什么人在吵,叫保安過來把人給我攆遠一點,再把上午的方案筆記拿來給我?!?p> 眾人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夏芷點點頭,順手在鍵盤上按了圖紙保存,推開椅子便朝樓下跑去。
時箏掃視了一周盡量和她避開眼神交流的實習生們,面無表情地轉身合上了玻璃門。
一顆不知從何處掉落的螺絲靜靜躺在米白色的長絨羊毛手工地毯中,她未留意,結結實實地往上踩了一腳。腳趾頓時血流如注,在地毯上迅速留下一串清晰的血跡。
痛得倒吸一口氣,心里那郁結的怒火瞬間像是被丟了一小根火柴的樹林,迅速燃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咬著后槽牙,把幾乎沖出牙關的咒罵咽了回去,單腳跳到了柜邊,半晌才摸出了一片發(fā)黃的過期創(chuàng)可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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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芷氣喘吁吁的跑上樓,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在征得時箏同意后推門而入。
“時老師。”
地毯上原本的幾滴血跡已緩緩擴散開,此時變成了駭人的一小片鮮紅。
夏芷對著地毯怔愣了幾秒,抬眼朝辦公桌前看去。時箏面無異色,手里轉著一只黑色的鉛筆,正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她。
她心里驟然一緊,下意識覺得老板現(xiàn)下應該心情奇差無比。
繞過血跡走到她辦公桌的另一側,將手里的筆記本遞給了她,小心道:“...時老師,東意和米諾的業(yè)務員在我們事務所外擺了個咨詢攤,因為米諾說是前期不收設計費,東意就和他們翻臉了...我已經叫保安過來了?!?p> “......”
“有病吧?”
“這還不得回土里讓女媧給捏個腦子?”
時箏在心里瘋狂默念著不要生氣不要生氣,試圖給自己洗腦冷靜,抬頭正要和夏芷說話,卻見她一臉緊張無措地攥著手指看著她。
十級怒火遇上了她那局促迷茫的眼神,瞬間轉成了萬分的無奈。
時箏無力地按了按鼻梁,伸手指著那灘血跡。
“我說米諾,不是在罵你...你先幫我打個電話給干洗店,讓他們叫個人過來把地毯弄去清理一下?!?p> 夏芷如獲大赦,轉身欲走,遲疑了幾秒又問道:“您...沒事吧?”
時箏正在翻看手里的筆記,朝她擺了擺手。
夏芷默然,踮著腳尖悄悄走了出去。
筆記頁面上字跡工整,干凈整潔,需要改動的內容和原因也寫得十分清晰,她忍不住又往前翻了幾頁。
抬頭,卻不見了剛剛眼前人的蹤影。
時箏朝玻璃百葉外探了眼,夏芷正唰唰翻著掛在墻上的常用電話表,認真專注。
她輕嘆了聲。
這孩子算是今年這批里她最喜歡的一個實習生了,乖巧懂事,效率又高,除了安靜靦腆了些,其他還真是挑不出毛病來。
她沒再叫夏芷進來,只是低下頭繼續(xù)翻著手里的筆記本。
……
上同設計事務所坐落在水岸觀堂西面的別墅區(qū),是時箏家里早些年閑置的一幢雙層小別墅改造的。她大學畢業(yè)回國后,就和好友沈楠、何讓一起出資開了這家設計事務所,主接高端家裝以及工裝的設計項目。
起初還只是間小到絲毫不惹眼的工作室,如今五年過去,卻已是A市家喻戶曉的明星設計事務所了。
別墅的地理位置很不錯,北靠花園,東臨鏡湖,南邊便是上周剛開始交付的水岸觀堂二期。四周銀杏鋪成一地錦繡,與這小洋房的紅磚交相輝映,恍如隔世的畫卷,柔和而清遠。
也怪不得東意和米諾非要把咨詢攤安排在上同門口,畢竟觀堂二期的房價高達14萬,業(yè)主又基本是A市各大公司里管理級的人物,而上同天然占據(jù)了地理優(yōu)勢,每天上門咨詢、電話預約的客戶數(shù)不勝數(shù),東意和米諾作為上同最大的競爭對手,干出這種事來也是情有可原了。
時箏看得哈欠連天,把筆記本隨手放在一旁,又往桌面上趴了下去。
“時老師...”
今天真沒完沒了了是吧?!
她“騰”地一下坐直,一句“請進”還沒說出口,辦公室的門已經被人推了進來。
一個穿著淺藍色襯衫的男生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之中,未等她詢問,他已搶先開口。
“御官山的柳姐約您下午四點復談方案,她說她剛去看了別家的樣板房,想再做點調整...”
然而游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時箏無情打斷。
“出去?!?p> 游舟怔愣。
“說了多少遍了,方案定了、合同簽完了,特別是連施工隊都進場了,就不要答應客戶還要修改方案的事。你是覺得我太閑,還是覺得自己太有能耐?”
“可是...”
“可什么是?你要是有這閑工夫,就去把觀堂二期的幾套戶型再做一遍!”
游舟被這劈頭蓋臉的訓斥砸得啞口無言,本想好的說辭愣是一個字沒送出去,僵著身子轉身合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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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覺得我太閑,還是覺得自己太有能耐?”游舟在茶水間里繪聲繪色的學著時箏剛剛的呵斥語氣,一旁的幾人笑得握著杯子的手都直抖。
“跟你說了別拿這事兒去找時老師,你非不信?”
“干嘛,你以為在時老師的團隊里就能有特殊待遇啊...哈哈哈哈這根本就不可能好吧?”
“下次就跟客戶說她不在好了,或者直接叫客戶聯(lián)系她也行,何苦要給自己自討苦吃?”
“哎時老師這脾氣也不知道哪個男人吃得消,要不是長得好看,我都擔心她將來嫁不出去哦?!?p> 幾人挨著頭小聲討論著,一點也沒注意身后不聲不響出現(xiàn)的人。
“臥槽!夏芷你有病啊!走路都不帶聲的?”游舟被墻面上忽然多出的一道影子嚇了一跳,按著心口,驚魂未定。
夏芷將杯子往臺上一放,自顧自的接了杯咖啡,語氣毫無波瀾:“你們要在背后討論別人,就得做好被人聽到的打算。”
“自己做不好事,就不要賴時老師脾氣差。”她淡淡的留下一句話,如剛來那般,安靜離開。
“這女的真有點毛病,也不知道時箏是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
游舟一抬頭,夏芷又站在茶水間外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頓時心里一跳,強裝鎮(zhèn)定的拿著杯子走出茶水間:“行了行了不說了。”
走了兩步又折過身警告她:“你別去時箏面前學舌...”
“你臉可真大。還有,請叫‘時老師’?!毕能评淅涞目戳怂谎?,轉身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游舟氣的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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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外勤的設計師陸陸續(xù)續(xù)回了事務所,時箏看了看時間,召開了個短暫的工作總結會議,便提前讓大家下了班。
為了恭喜沈楠拿到了研究生生涯的第一個設計師競賽獎杯,她跟何讓特地空出一晚上來水岸居給她好好慶祝一番,沒想到連何讓這個向來愛遲到的都已經在這等了半小時了,沈楠還不知人在何處。
剛給她撥了電話,包廂門便被人推開了——
“來了來了別打了!”沈楠把提包往墻邊的沙發(fā)一扔,直直往沙發(fā)上栽了下去,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垂落到面前,活像個剛從哪里爬出來的女鬼。
時箏看著她這狼狽樣,笑著上前拉起了她:“遲到快一個小時,你說說,罰酒還是罰錢?”
“罰錢吧,酒是喝不動了,這頓我買單,”沈楠無力的擺手,“我們設計思維課的副教授簡直是個神仙...我就提了句一個師姐的墓地景觀項目真有意思,他就把我塞去師姐的課題組了...我明天還得去趟墓地!真糟心55555555...”
“墓地景觀?還真挺稀奇,她們課題組缺人?”何讓好奇道。
“鬼知道,大概看我勤奮好學吧,”沈楠一骨碌爬起,“但這個師姐也是個大神!蹭上她的課題也不怕拿不到今年的獎學金了...活菩薩也真不愧是活菩薩,雖然我現(xiàn)在已經后悔參加這個組了,但我們副教授的好心程度簡直讓我想跪下來叫爸爸...”
時箏探頭出去喊了服務員,轉過頭被她這副真摯認父的模樣逗得笑彎了腰,下午那一肚子的窩火也消失無蹤。
“得,人家老師都是桃李滿天下,就你們副教授得是子女滿天下了?!?p>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當真?!?p> 沈楠把頭發(fā)朝前一甩,隨手在頭頂攏了個丸子頭,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來。
何讓連忙往邊上一閃,伸手就去掐她的后頸:“人還站在這呢,你這一頭甩身上得多痛你知道嗎?”
沈楠反手就去擰他的胳膊:“羨慕我秀發(fā)茂密就直說?”
眼看著二人又要掐起來,時箏一手一個拉開,一臉無奈:“奔三的人了,怎么還這么打打鬧鬧的?”
二人轉頭,異口同聲:“誰奔三了?”
“你管二十七歲叫奔三?是要我的命唄。”沈楠揉了揉脖子,嫌棄地往何讓身上抹了一把。
何讓作勢要打她,見她嚇得一躲,立刻一副小人得志的賤笑:“就是,我還小著呢,要奔三也是你先奔三?!?p> 這話說的也是,三人雖說是同齡人,但時箏的生日在六月,他倆生日都在十二月,沈楠月初,何讓月末。
“是是是,你還小著呢,你小的不行~”沈楠詭異一笑,說完就往時箏背后躲去。
每天都要面對這兩個射手座的幼稚打鬧互掐,時箏早就練得心如止水了,一手按一個小朋友坐下,再次去外面喊了聲服務員。
……
“實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外面忽然來了十多個人,我們這包廂都已經滿了,就您這兒還沒點菜...您看方不方便...能不能去樓下的四人桌...”服務員歉意連連的彎腰。
時箏聽明白了,踩著高跟鞋走到服務員面前,微笑:“那關我什么事?這是要趕我們走的意思?”
服務員抬頭,見一長卷發(fā)及腰,氣質凌然,身段颯颯的紅裙女子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燦若星辰的目光里透著寒意,氣勢迫人。
服務員愣了一瞬,連忙再次鞠躬道歉。
“沒,沒有的事,我這就去跟他們說清楚!”
時箏推開門,對著長廊抬了抬下巴:“我跟你去,帶路。”
服務員頓時大汗涔涔,心道這美女一看也是個不好惹的主,一會兒怕不是得鬧個雞飛狗跳?
帶著她下了樓,朝大堂的一伙人指了指,立刻轉頭跑去了經理辦公室。
沈楠和何讓湊了個熱鬧,拿著包跟在二人的背后也一起下了樓。
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丑鬼。
時箏看到大堂里那個熟悉又討厭的背影時,心里那場已然消退的森林大火仿佛被點了一圈助燃劑,再次熊熊而起。
“這不是東意的那小禿頭嗎?”何讓在背后和沈楠竊竊私語。
“豬啊你,講的這么大聲了?”
“禿頭有什么好不讓說的?”
時箏深深呼吸,逼自己展露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徑直走到了衛(wèi)博文面前。
“衛(wèi)總,好久不見啊?!?p> “喲,這不是上同的時總嘛?!?p> 衛(wèi)博文轉身一見到她,那雙被肥肉擠得幾乎看不見縫的眼睛便彎了彎,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她一圈,伸手便要朝她肩膀摸去:“原來和我們撞了包廂的是你們啊?!?p> 時箏后退一步,不動聲色的躲開他的揩油,假笑道:“這凡事也該論個先來后到的,怎么著也該是我們的包廂吧?”
衛(wèi)博文抬著下巴朝前臺小姐指了指:“你說說,誰先到的?”
前臺小姐硬著頭皮答道:“時小姐...實在不好意思,這衛(wèi)先生半個月前就定了‘風月’的包廂,是我們這負責的人工作失誤,把兩邊給排撞上了...”
“聽到了嗎,小時?”衛(wèi)博文伸手往前臺上一靠,“論先來后到,也是我們先?!?p> “這樣吧,你們讓個包廂,這頓我買單就是了,怎么樣?”
衛(wèi)博文這句“小時”讓時箏頓時惡寒,仗著有點資歷還給喘上了?
她抬眼,抱著胳膊往他面前一站,她本就個高,這會兒還有高跟鞋的加持,比這小禿頭高出將近小半個頭來,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架勢。
“生意場上沒見你講究先來后到,飯桌上倒是擺這一套了?還替我買單?您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怎么寫嗎?”
衛(wèi)博文臉色一沉:“時箏!你別給臉不要臉!”
“臉?你那張臉再花個百萬整整,也不見得算是張臉。”
佛燒一炷香,人爭一口氣。論氣人的功夫,說實話時箏敢稱第二,還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見衛(wèi)博文氣得指著她的手直抖,她伸手將鬢邊的落發(fā)別在耳后,轉頭言笑晏晏對著前臺小姐說道:“你們的工作失誤,用不著我來買單,再說今天是我先到的,也沒有攆我走的道理?!?p> 前臺小姐冷汗直冒,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忽的看到有兩人從樓梯上跑下來,立刻眼睛一亮,仿佛見了救星一般。
一大腹便便的經理和剛剛的服務員小跑而來,在幾人面前站定。
經理:“這位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工作失誤給您帶來不便,請您諒解...確實是這位先生訂得早一些,能不能委屈您先在小桌就座?這餐我們免單,免單?!?p> 這話何讓聽得高興,走了兩步勾著時箏的肩膀道:“誒~免單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那經理頓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面上仍點頭哈腰:“是是是,我說的,免單,免單?!?p> 衛(wèi)博文見自己終于扳回一城,總算是直起了腰桿:“還是何總大度啊。”
何讓一抬手,睥睨道:“大度?我何讓只讓錢,不讓人,讓您失望了。”
說罷,看也不看他一眼,搭著時箏和沈楠的肩,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朝遠處窗邊的四人桌走去。
衛(wèi)博文黑著臉,在原地咬牙切齒地握拳。
經理終于舒了口氣,轉頭對一旁的服務員道:“把小李叫到我辦公室來!”
……
見和東意的人已有了些距離,時箏瞪了何讓一眼,一把拍開他的手:“沒大沒小。”
何讓倒不在意,一臉興奮道:“水岸居的免單???我靠,這輩子還沒碰過這么好占便宜的事,這我不得開他兩瓶康帝過過癮?”
衛(wèi)博文已經帶著身后的眾人上了樓,邊走還邊回頭朝他們這方向看了一眼。
時箏看著他那光禿禿的發(fā)頂在大堂金碧輝煌的燈光下,更是被照的锃亮,忍不住眼角一彎,手指在頭頂中間點了點,隨后朝他比了個國際通用手勢。
衛(wèi)博文煞紅了臉,怒氣沖沖轉頭而去。
沈楠無奈道:“那小禿頭這么小肚雞腸的人,你們倆犯得著惹他?上回被他搞得丟了多少單子還不夠長記性唄?”
她說的這事兒時箏自然記得,那時候上同剛成立沒多久,為了和她爭一個客戶把硬裝單價全都壓低了30%。衛(wèi)博文那時候也才剛當上東意的設計總監(jiān),大概也是急著做出點成績來,直接把預算給客戶報到了成本價,也是憑借那超低的報價,才一度撈走了她們手上的客戶。
時箏笑道:“那還不是得感謝他?要不是因為他,上同也不至于這么快把客戶群體提到高端小區(qū)呢?!?p> 沈楠:“感謝?你剛才那可一點不像感謝他的樣子啊?!?p> 何讓埋頭點菜,全是往最貴的招牌點,一點兒也不帶心慈手軟。
時箏笑了笑,不再應答。
二人又在為點什么酒而爭吵了起來,她也懶得理會,轉頭看向窗外。
水岸居的位置是極好的,正門口面對著一大片綠地樹植,背則靠著鏡湖。湖面碧綠澄凈,如無暇的翡翠般沉著。再往露臺后頭走去,隔著湖甚至都能找到她們事務所別墅的位置。
眼前的綠地顯然是有人在精心養(yǎng)護的,肥沃而挺拔,蔥綠而盛密,一點沒有面對深秋的焦灼之意。綠地正中央的歐式噴泉上有一個巨大的圣母雕塑,造型上倒有幾分米開朗琪羅《圣母憐子像》的意思,只不過沒有那般悲愴泯然之意,更多的是幾分靜立看著凡淡人間的蒼然。
她正對著綠地發(fā)呆,一輛深藍色的賓利忽然闖進了她的視線。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中短發(fā)簡單的朝腦后梳著,飽滿干凈的額前上是一道漂亮的美人尖。
男人朝前走了兩步,轉頭看了眼噴泉雕塑。泊車小哥連忙小跑上前接過車鑰匙。
昏暗的暖黃路燈斜斜打在他的臉上,下頜凌然,線條清晰分明。時箏只覺得這人氣質絕佳,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人像是有所感應,朝著她的方向轉過了頭,和氣而禮貌的勾了勾嘴角,隨后長腿一邁,朝水岸居門口走去。
沈楠順著她的視線朝外看了眼,噴泉的燈光瞬時亮起,隨著深秋的微風而輕晃。
“雕塑噴泉有什么好看的。哎,陪我去個洗手間先。”沈楠拉起她,示意何讓看好兩人的包。
何讓擺擺手,一副“快滾”的表情。
甜瓜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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