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初夏,海陽市都市報上面刊登了一則消息。
大標題是這樣的:拿什么拯救你——蘇小北。
副標題:十五歲的問題少女,小北。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寫這篇文章的記者叫范閑,人如其名,就是閑得蛋疼,自家的事兒不管,管別人家的事兒。
范閑姓范,沒有什么意外,他是秋風鎮(zhèn)人,也曾經是范麗的得意門生。
我從工讀學校溜了之后,學聰明了,好幾個月他們都沒有摸到我的行蹤。
當然,這其中數十次因為偷竊被送進了救助站。
在救助站也不能多呆,就怕蘇凱和范麗聞到味兒找上來。
范閑是一個不錯的記者,文章寫得情真意切,將范麗宣傳成了一個對于女兒無限愛意,且恨鐵不成鋼的人民教師。
網絡時代,將范麗包裝成了一個盼女兒歸家的慈母。
電視臺也跟了風,采訪了范麗和蘇凱。
范麗面對鏡頭,倒是沒有多說話。
蘇凱不一樣,他是真的真情流露。
畫面的最后,蘇凱說了幾句,就抹了眼淚水。
他說:“小北,回家吧,爸爸媽媽天天都盼著你回家。你一個女孩家在外面,爸爸就擔心別人欺負你,也擔心在外面吃什么?住哪里??旎貋戆?,爸爸媽媽是愛你的,是真的愛你?!?p> 鏡頭里,蘇凱憔悴了不少,說實話,我還是有一些動容的。
看這些畫面的時候,我在酒吧。
是大東在和我QQ視頻的時候告訴我的。
剛剛在網絡上看完,警察就找上門來了。
網吧老板報的警,我常去的那個網吧,以為跟那個黃毛哥老板混得熟了,沒想到,他卻出賣我。
我又一次被帶回了海陽市,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大群記者扛了長槍短炮采訪我。
我成了海陽市的名人。
范麗一直會演戲,當著圍觀群眾的面,伸了手要給我一個擁抱,我嫌棄地一把給甩開了。
然后,她就開始抹眼淚水,那眼淚水跟不值錢似的,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回秋風鎮(zhèn)的車里,蘇凱開的車,我坐在后座。
范麗坐在前面,一句話也沒有對我說。
蘇凱一路上嘮叨個沒完,說得最多的話就是。
“小北,你瘦了,黑了。在外面受苦了?!?p> 他說話中帶著顫音,還吸溜了鼻涕。
他對我是真愛,但以他的家庭地位,使得他能給到我的愛并不可觀。
晚飯的飯桌上。
我是一個透明人,范麗全程都在給顧洋和蘇南夾菜。
說什么,他們快高考了,不光要注意勞逸結合,身體的營養(yǎng)也要跟得上。
蘇凱給我夾了一個雞腿,我夾給了顧洋。
半夜,我又習慣地翻了墻,坐在那張吊椅上。
顧洋出來和我說了兩句話。
“在外面過得好嗎?”
“好,至少比在家里好?!?p> “好吧,我無法理解你的行為。多么好的年紀,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將我的青春過得如此狼狽?!?p> “你的青春才狼狽,你全家人的青春都狼狽?!?p> 或許他的話戳到了我的痛處,他說得對,我的青春確實狼狽。
但那是我的意愿嗎?我也想要當一個優(yōu)秀的學生,有父母的關愛,做一個正常的孩子?
一言不合,我翻墻遁了。
第二天,我又被送回了工讀學校,因為我在家里呆不下去,還不如回學校和那一幫玩命少年們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