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她研磨,他寫字
棠玥看出來了,他應(yīng)該有潔癖。
被扔掉的手帕看著很新,不是他手里那塊,估計沒怎么用過,就這樣扔掉,怪可惜的。
她站在遠處,不太確定要不要將傘還回去,他會不會不要了。
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素來行事果斷的她,竟為了這個猶豫了。
思來想去,她瞥見好人先生外套肩頭還有沒有消散的雨滴,最終決定還是去拿了來。
終歸是別人的東西,要還的,至于他要不要,另說吧。
棠玥取了傘走到玻璃房的門口,沒急著進去,
她又躑躅了。
不過是雨夜匆匆一眼,她開始有點不確信自己的判斷,手下意識縮進了衣袖,裹得嚴嚴實實的。
她一緊張就會這樣。
因為在書店兼職,閑下來休息她都會翻書看,心理學上說這是缺乏安全感和不自信的表現(xiàn)。最好改掉,不然容易被人洞察心思。
但幼年導致的陰影又豈是短短時日改得掉的。
棠玥垂著眸,有意識留意到了這點,想把手伸出來,玻璃房里傳來了一個男聲,
“是打算來還傘的?”
很溫雅的聲音,如沐浴春風拂面的舒緩,音色壓低,略微帶著磁性,敲進耳膜令人心曠神怡。
棠玥冷不丁抬起了眸,順著聲音撞進了一汪純?nèi)绾谀难垌铩?p> 目光在那一瞬交集,棠玥怔了一怔,這張面容,不知為何讓她心尖有那么觸不及防的顫動,乃至牽動了整片心湖。
她片刻的啞然,手指在衣袖里握得發(fā)緊,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
不過轉(zhuǎn)而,思緒敏銳的她很快冷靜,不由地起了疑惑,總共是一面之緣,還是在下著雨的晚上,他坐在車里,她在車外,連面都不曾見過,他又是...
“我認得你手里的傘?!?p> 男人淺淺勾唇,能看透她心思似的,目光略過那把傘,落到了她身上的制服上,倒像是很尋常一問,“你在這里做兼職?”
棠玥聞言,衣袖下才松開的手指又拽得緊了,末了,她似有似無地點頭。
但隨即她就厭惡地皺眉。
尋常的她并不這樣,特別是陌生人談及她個人的事,今日是怎么了?
陌生得不像自己。
棠玥覺著,大概他是好人,外貌又平易近人叫她失了防備。
她不喜自己這樣,鼓起了勇氣走進玻璃房,雙手將傘整齊擺放在桌上,道一聲謝謝。
他頷首,像是聽進去了,也接受了,握著毛筆的手微微抬起,“嗯,現(xiàn)在有空?”
棠玥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了,不作聲色滾了滾喉嚨,點頭。
宋瑾硯笑,“我打算購買這幾支毛筆,想先試用一下,能否替我研磨?”
這家書店是綜合實體店,所以也包含這項業(yè)務(wù),棠玥先前就看過有銷售員給客人研磨過。
她點頭,道了一聲好。
玻璃房安靜,輕音樂緩緩流淌,棠玥站在桌前,憑著之前觀察所得的記憶,認真細細地磨。
宋瑾硯比她高出一個頭身有多,只要稍微垂眼,眸里皆是她。
她今天沒戴帽子,黑色長發(fā)低低束在腦后,很隨意自然,兩縷碎發(fā)在兩鬢自然垂下,巴掌大的臉,面色瑩白精致,左眼的下眼瞼,細致看能看見那里有顆痣。
宋瑾硯盯著那顆痣,眸色深了又深,看了許久。
研磨是個細致活,她手法很不熟練,但態(tài)度認真,唇微微抿著,居然還憋著氣。
宋瑾硯不由地揚起了唇角,他素來儒雅隨和,卻不怎么愛笑,是個嚴謹?shù)娜?,今天倒是破了?guī)。
他怕她太過專注忘了換氣,耳根都泛紅了,便找了個話題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棠玥回過神來,首先吸了一口氣,想了想不過是個稱呼,說了也無妨,回道,“我叫棠玥,海棠的棠。”
名字是養(yǎng)父請當?shù)匾粋€神婆取的,什么涵義她并不知曉。
他頷首,回道,“宋瑾硯?!?p> 棠玥抬眸,沒道出她已經(jīng)知道他的名字,淺淺勾唇,已表示意。
之后,兩人再無話。
研完了磨,他在宣紙上寫了四個字,棠玥不認識那字。
只覺得,他寫的字如他這個人,很好看。
當晚,宋先生買了好些毛筆,拿了傘,還順帶著把研磨的硯臺買走了。
價格下來,他成了店里的VIP客戶。
棠玥也是幾天后才知,店里的VIP還享有上門送貨服務(wù)。
因為,她就是負責送貨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