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fēng)高，萬籟俱靜。
這個年代，因?yàn)橄拇嬖冢赡芡ㄏ_(dá)旦營業(yè)的，除了青樓楚館就只剩下賭場了。
畢竟，對于色鬼和賭棍來說，夜晚就是他們奮斗的主場。
青樓和賭場外，深夜工作者不辭疲倦的在京都四處奔襲。
宋巳一身夜行衣，速度極快的從一隊(duì)巡城的兵卒旁一掠而過，沒有引起一絲動靜。
一路過來，看到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家伙們，有的抬眼一看就知道是官府的雷子，畢竟，做工精良的白底皂靴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搞得到的。
像這種人，宋巳早早的就遠(yuǎn)離了他們，免得讓他們纏上自己。
除去了官家的，剩下的那些沒幾個好東西。
梁上君子，采花大盜，各種行當(dāng)好不熱鬧。
不管是誰，但凡敢互相撞上，在陰暗處免不了較量一番，只是行動間各自克制，沒有誰發(fā)出響聲。
畢竟這天下還是大晉的天下，把兵馬司的人引過來，沒有誰能討得了好。
要說這梁上君子宋巳尚且能無視，采花的淫賊他可就不能放過去了。
收殮的尸身中，不乏年輕女子，不少都是因?yàn)楸灰\臟了身子，投井，上吊，甚至被父母逼著吞藥，簡直就是人間慘劇。
偏生淫賊身手或許一般，身法卻一定高強(qiáng)，高來高去，來去自如，一般的捕快小吏根本沒能耐抓到他們。
就更別說普通百姓了。
采花賊行動的時(shí)候，不是沒被人發(fā)現(xiàn)過。
性子不那么兇惡的還好說，被發(fā)現(xiàn)了逃就是了，碰見性子兇猛的，根本不忌諱再背上幾條人命官司。
——
宋巳蹲踞在一棵柳樹上，觀察著不遠(yuǎn)處的院墻上趴著的那只‘大黑耗子’。
這家的大狗躺在院內(nèi)的墻腳下，嘴角一股股白沫涌出，不甘的從喉間擠出一聲嗚咽。
腳步急點(diǎn)，像是一只大黑蝙蝠，輕飄飄的落在了小院一處精致的秀樓旁。
“呼~”
迷煙，采花賊們最喜歡用的伎倆。
一般來說只要上了迷煙，基本上不可能不成功。
“嘿，兄弟。”
采花賊還在得意，這家的姑娘他盯了有小半個月，像這等身姿綽約，肌膚嬌嫩的上品，他已經(jīng)好久沒碰見過了。
要不是這姑娘下個月就要成婚，他還真的想試試制造一場足夠傾心的偶遇。
迷煙剛出口，宋巳低沉的聲音就回蕩在他的耳邊。
驚詫之下，迷煙驀地被他倒吸了回去。
腳下一踏，蹭蹭蹭的人已在十步開外。
屋脊之上，兩人都是緊身的夜行衣，只是一人單拿黑布遮臉，另一人卻戴著一副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
“兄弟，你這煙不好抽，改明還是抽大雪茄吧?！?p> 看著采花賊黑布下滲出的單薄白煙，宋巳禁不住調(diào)侃道。
一口濃煙吸進(jìn)去大半，吐出來的才能有多少，采花賊強(qiáng)自壓抑著眩暈，咬了一口舌尖，精神一振。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朋友，你越界了。”
宋巳玩味的在屋脊上踱步，“上月十七，西城正陽街劉家女，投井。
本月初三，五尺巷錢家雙花，服藥。
本月十二，成化坊朱家母女，雙雙上吊。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朋友，早就找棵歪脖子樹掛上去了?！?p> 宋巳話音剛落，淫賊已經(jīng)篤篤篤的跑出了好遠(yuǎn)。
邊跑口中邊罵，“哪來的愣頭青，壞了爺爺?shù)暮檬?，等我恢?fù)過來……”
“恢復(fù)過來怎樣呀。”
采花賊一偏腦袋，頓時(shí)嚇得六神無主，宋巳不僅沒被他甩開，反而和他近在咫尺，背著雙手閑庭愜意。
噔的一聲，他腳下的節(jié)奏亂了，哐當(dāng)一聲踩碎了人家的瓦，驚動了不少人家的黃狗大鵝。
心道一聲不妙，轉(zhuǎn)手向宋巳丟去一把銀針，藍(lán)汪汪的針尖讓人毛骨悚然。
運(yùn)氣提身，腳下的速度再度加快了三分，再看身旁，已經(jīng)沒人了。
只是不等他得意，身后極快的破空聲徑直朝他襲來，將身一躲，叮的一聲，他拋出去的銀針直勾勾的扎在他身邊的青磚上。
“你看你這人，話還沒說完，你就亂扔?xùn)|西，我給你拿回來了，來，快接好?！?p> 咻咻咻，牛毛銀針幾無阻力，破空襲來，好在終年浸淫暗器一道，才算沒著了自己銀針的道。
久守必失，況且迷煙的勁頭越來越大，一翻身，落在一個小巷中。
落地轉(zhuǎn)身靠墻，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綴在身后的惡鬼竟然不見了。
特意選的小巷里根本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四下掃視，除了他自己根本沒有一個活物。
就在毛骨悚然以為見鬼了的時(shí)候，抬頭一看，頂頭上惡鬼面具直撲而來。
嘭~
——
宋巳提著抖的像是篩糠一樣的淫賊，把他舉在野狗群上空。
“朋友，看來你的藥挺好使，它們的兇器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了?！?p> 手一松，斷掉四肢筋脈的采花賊落在了這群雙目赤紅，早就忍不住四下開始茍且的野狗群中。
“今夜的風(fēng)兒甚是清涼啊~”
宋巳根本沒想過給這家伙收尸，就算不臟手也臟心。
采花賊不過是遇到了順手而為，他的主要目標(biāo)還是那群喪盡天良拍花子的。
在邪祟的走馬燈里，宋巳看到他在京都置辦了十幾個房子，最大的有個五進(jìn)，最小的也是個三進(jìn)的宅院。
為了不引人注意，小的弄得破破爛爛的，用來當(dāng)做白天乞丐們的棲身地。
最滿意的五進(jìn)的深宅大院作為他們的據(jù)點(diǎn)，幾條地道通向快把院子挖空的地窖。
一到了晚上，臨近宵禁的時(shí)候，他們就把白天弄到的貨通過地道送到地窖里去，順便在那里處理掉殘次品。
對他們來說，殘次品意味著沒有收益甚至還有很大的風(fēng)險(xiǎn)。
什么是殘次品呢，太過機(jī)靈的，哭鬧不停的，特點(diǎn)太明顯的，還有那些被他們弄傷不好治療的。
可以說，別家捧著怕掉含著怕化的寶貝，在這里就是一件任宰割的貨物。
合格的交給上家，不合格的要么弄死了，要么采生折割之后遠(yuǎn)離京都，在街面上給他們賺取銀兩，供他們花銷。
趁著夜色，宋巳堵死了所有外逃的地道，大搖大擺的從院墻跳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