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并不算愚笨,不論是長輩還是教書的先生,都會夸獎我有些小聰明。
可隨著日子越過去,我越發(fā)現(xiàn)這世上全部我無法理解的事情。
就比如現(xiàn)在。
那一瞬間我察覺他認(rèn)出了我,卻不明白他為何不拆穿。知曉他是在善待于我,又不懂他為何要隱瞞。
或許他是希望我能自己察覺,可京都于我來說,就像是一個噩夢。
我不想回去。
但我又不厭惡他。
我低下頭,猶豫著想找個借口開溜。比起直面這些問題,我更習(xí)慣于逃走。
逃到耳根清凈的地方去。
“我……還有些事情……”我起身道,“恕我先告辭……”
還沒有完全起身,就聽到對方說道:“長柔?!?p> “……”
我身體也僵硬了。
“你別怕我?!?p> 裴煙說話從不大小聲,語氣總是很溫和,因而他當(dāng)皇子的時候,也有一些人背地里是不敬重他的。
但卻很少有人怕他。
我側(cè)目看向他,覺得他會說出這句話,實在是離我的印象相去甚遠(yuǎn)。
“陛下……”我也沒什么好否認(rèn)的了,看著他的眼神,又不自覺坐了回去,“你是何時知道的?”
“那日在茶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便有些懷疑了?!?p> “???”
“你的臉……有些變了,但給人的感覺還是很相似。于是我派人去調(diào)查了一下?!?p> “…………”
他笑道:“有很多巧合點。且北息之地的冉七,我也有所耳聞。”
“……”
不過我改頭換面,本也不是想躲他的。
“你在南居養(yǎng)病,可病好后也不回京都,也不同我報個平安,我就猜你是不是……不想回去?!?p> “陛下,我對你沒有什么意見?!?p> “我知道?!?p> 他這一句話讓我噎了一下,但還是想繼續(xù)說清楚,“我只是……怕了京都了?!?p> “為何?”
“在京都我從未有過一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論是再怎么乖巧聽話,最終也只是順著旁人在走……我甚至差點丟了性命。”其實這話不用細(xì)說,但我忍不住想要抱怨,“你是最清楚的,當(dāng)年皇后……”
“可是長柔,如今他們都不在了。”
“什么?”
“新朝開立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p> “……”
“那些能叫你緊張,讓你感到害怕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p> *
裴煙雖然是在笑,但這話后面的分量,我是清楚的。
我只是有些心驚,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是絲毫不放在心上。
只是談?wù)摤嵤乱话愕碾S意。
“你……”
他說道:“以后也不會有?!?p> 我不能理解,“為何非要我回京都呢?陛下若是想見我,隨時可以來南居?!?p> 他看了我半晌,沉默著沒有繼續(xù)說。
也是在這一日的晚上。
我收到了寶貴妃的來信,她如今已經(jīng)是太后了,深宮之中與我說話,還是帶著些從前的感覺。
她在信中寫了一些宮中的瑣事,又同我問了南居的風(fēng)景如何,說是她也想到南居來游玩幾日。
我看著看著,竟是落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