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皇子們選妃的宴席排在春后，開春了四處都熱鬧，年底走了不少人，再次進宮的時候，這一路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
有個在御前守門的侍衛(wèi)，我瞧著他眼熟便多看了兩眼，后來從宮里出來，沒走多遠便被人喊住了。能在御前當差的侍衛(wèi)都不是小官，盡管如此，在宮中能壓上他們一頭的人比比皆是，若是不仔細注意，只會當做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忽視過去。
他身上穿著與旁人無二的盔甲，戴著帽子擋住了一圈臉，同我笑了片刻后，出聲請安，“微臣楚盛德見過娘娘?！?p> 我看了人半晌，覺得這人的聲音似乎在哪聽過，回想了片刻，在對方抬頭的瞬間，總算是想了起來。
“小德？”
年幼的時候在書院，這人長得十分矮小，因為他姐姐跟我關(guān)系交好，所以常在一同玩耍，我記得這人小我兩歲，當年見他還是個鼻涕蟲，轉(zhuǎn)眼就長成這樣了。
“是?！?p> 我連忙讓他起身，見他如今站起來都比我高一個頭了，不禁有些感慨，“你姐姐最近如何了？我記得她嫁去了漢州，最近還好嗎？”
“是，姐姐常在那邊念叨您，說是許久不見，這次趁著花節(jié)，已是打算入京了。”
“她來京都了？”我心中覺得高興，說來也有五六年未見，她出嫁之前，我們還是一同四處游玩，她年長我?guī)讱q，平日里也是處處讓著我，聽說是打小讓著年紀小的習(xí)慣了，便也從未與我起過爭執(zhí)，“何時到？怎么也不與我說一聲，我好早些準備招待她啊?！?p> 楚盛德笑笑，說道：“姐姐聽說您當上了皇子妃，本想早來祝賀，但年前的時候懷著身孕，實在是動身不便，如今母子平安，才想著說來看您?！?p> 他說著神色有些為難，“起先是不讓我說的……怕給您多添麻煩。”
“母子平安”這四個字撞我頭上，炸得我有些暈乎乎的。
我確實早知道她嫁為人婦了，但從小一起長大，實在是想象不出楚玉函為人母的樣子，即使周圍的人總是說我該生個孩子，給皇家延續(xù)子嗣，但是說破了頭，也沒有這個消息來的有實感，我尷尬地笑了兩聲，道：“多年不見，她也是變化蠻大的?！?p> “待姐姐在京都落定，便會去給您問好?！?p> 我說：“那我就等著她了，可是給我?guī)Я藵h州的好東西？”
楚盛德抿唇笑了笑，“那是自然。”
此事叫我覺得神奇，夜間九殿下來，我便同人聊了起來。
九殿下聽聞了，也不覺得稀奇，“楚盛德，是楚刺史的兒子？”
“殿下知道他？”
“聽聞過，據(jù)說是去年武試里的第一，武藝高強，便破格提拔了當御前侍衛(wèi)的小隊長，我記得他是在宮中巡邏的，這么巧遇見了？”
我點點頭，“可不是嗎？若非是今日遇見，我還不知道楚玉函那丫頭，竟然是已經(jīng)有娃娃了。他姐姐性子特別好，也不知道生出來的寶貝，是個什么樣子?！?p> 九殿下看著我笑。
我還在想象那小娃娃的模樣，過了片刻后，覺得不對勁，扭頭看向他。
燭光下他的笑意很溫和，察覺到我的目光，單手撐在桌子上，便那樣笑盈盈地看著我。
“殿下？”
“我只是在想，你這么喜歡孩子，或許我們也能生一個。”
月上枝頭，夜深無影。我漲了個大紅臉，整個人都燒得慌，腳下踩著的水聲晃動了兩下，身子不自覺地往后退，“也，也不是那么喜歡……”
九殿下不動，依舊看著我，“母妃也在催我了，前幾日皇后還當眾給你難堪，不管怎么說，都該提上行程了?！?p> 我不太習(xí)慣探討這樣的話題，悶著腦袋不知說什么才好。
只覺得熱氣層層不斷地往頭上冒，這半年來，九殿下越發(fā)的好看起來，他本就夠好看了，如今更是讓人招架不住。
好在我這樣悶聲的時候，他通常都不催我。我就想這樣裝死，把這一茬略過去，余光卻瞥見他起了身，朝我走過來。
夜里也太安靜了。
我怕心跳聲被人聽見落個嘲笑，正抬腳出了水桶，想要往后退去，被人一把按住了膝蓋。
九殿下在我面前蹲下了身，拿過白布帕子，他的手捏著我的腳心，一下又一下地替我擦干水痕。
我愣愣地看著他，每當這種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是把腳抽回來，還是不抽回來，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我虛虛地說：“殿下……我自己來……”
然后一邊被人擦干凈了。
他抬眸望向我，我估摸著他是喜歡看我出糗的，每次這樣都壓不住的笑，“如何？”
太討厭了……
我悶著腦袋不知該發(fā)表何種意見，最終什么話都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