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半晌時的陽光不燥,溫?zé)嵯踩?,李妍芖想著踩梯子去修剪一棵桂花樹的枝條,可她沒上幾節(jié)梯子就眼前一黑,從梯子上栽了下來。
還好沒傷著筋骨,只是刮破點皮,但爾朔起了疑心。
自他住在李家起,就極其仔細地為李妍芖調(diào)理身體,也偷偷用妖力為她檢查過一遍。
她不應(yīng)有昏厥這種隱疾,爾朔看著臉上包扎著細布的李妍芖,苦苦思考。
想到這里他有些詫異,自己從幾時開始,變得如此關(guān)心一個人類了?
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這么關(guān)心一個人,一個人類。
爾朔愣愣得看著李妍芖。
——當(dāng)知道李妍芖從梯子上摔下來的時候,自己內(nèi)心那陣慌張的悸動到底是什么。
“怎,怎么了?”李妍芖捂著剛包扎好的臉,被爾朔直勾勾盯著感覺有點怪怪的。
“沒,沒事?!?p> 兩人目光躲躲閃閃不敢對視。
一旁的丫鬟倒看得到清楚,姝兒婕兒小聲叨叨。
婕兒:“看爾公子,剛剛那眼神,盯著咱家大小姐都看愣了?!?p> 姝兒:“咱家大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哪個公子不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婕兒:“就是就是?!?p> 姝兒:“你別說,爾公子在咱宅子住了這么久……”
…………
兩位丫鬟漸漸走遠,爾朔的好耳朵也把她們剛剛說的話盡數(shù)聽明了。
——我才沒有那種想法。
爾朔自己內(nèi)心的狡辯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李妍芖僵硬緩慢地在爾朔的注視下一步一步逃開了,好像還有點順拐。
爾朔并沒有沒意識到,自己在發(fā)呆的時候,視線也一直停留在李妍芖身上。
他發(fā)著呆專注于回憶往事。
那是爾朔小時候,他的族人安和隱居的日子。
夏夜微涼,清風(fēng)帶著生命茂盛生長的味道,吹著小耳鼠們鼻子癢癢的,它們聚集在族里最大的樹上,聽族長講故事。
“族長爺爺,什么是愛???”
“哦吼吼~吼,哪個小家伙問的,怪成熟的嘍。”族長摩挲著他下巴上的胡子。
“愛啊——”他看向手邊的老伴,“愛就是,你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要陪一個人度過一生,想要參與她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想要無時無刻都能牽著她的手?!?p> 族長爺爺?shù)氖诸濐澪∥〉纳爝^去,想牽起族長奶奶的手。
“老頭子!多大歲數(shù)了,還是在孩子們面前。”慈祥的族長奶奶笑著把族長伸過去的手拍掉了。
思緒回到現(xiàn)在。
“想要,牽著手,嗎?”爾朔自言自語道,看著自己的右手,輕握了一下空氣?!敖袢战o李小姐上課的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p> 爾朔轉(zhuǎn)換了下心情,準(zhǔn)備去給李妍芖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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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就講到這里?!?p> 爾朔合上書,收起筆墨。
李妍芖一只手扶著頭,另一只手拿著剛剛記下的筆記,兩葉細眉輕皺,嘴唇微微開合,默念著筆記上的內(nèi)容,也許是讀到了一段生澀的內(nèi)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爾朔注視著她,看出了神。
他看著李妍芖纖細潔白又修長的手指,腦子里仿佛有一個族長爺爺在不斷攛掇著他,讓他去牽李妍芖的手。
可下一瞬,族人被人類屠殺的慘景重新出現(xiàn)在腦中,被破壞的房屋到處都在著火,族人臉上死亡時的表情早已僵硬,血也已流干,一切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刺痛著他。
“我不該……”爾朔無意識的喃喃道。
“嗯?什么?”李妍芖正專心于筆記,沒有聽清。
“沒事,在下今日先行告退,不打擾李小姐溫習(xí)課案了。”說罷爾朔就跑了。
爾朔心神不定,跑路的時候誤打誤撞到了庖屋。
他腦子里的族長爺爺又蹦了出來:“愛,也是給你愛的人天天做……”
“你說說你一共做了幾次飯,幾次,幾次?!弊彘L奶奶沒讓他說完就舉起拐杖敲他。
“那,那,那吃自己愛的人做的飯也是一種愛啊?!弊彘L爺爺委屈巴巴地說。
爾朔甩了甩頭,把腦子里委屈巴巴的族長爺爺甩出去。
也快到中午了,爾朔看了看庖屋里的食材,下意識的動起手來,多年的逃亡生活,爾朔也曾在幾個館子當(dāng)過幫工。
“就做幾道簡單的吧。”
隨著菜刀在案板上發(fā)出清脆規(guī)律的敲擊聲,姜塊一點點變成均勻的細絲。爾朔將洗凈血水的羊肉和切好的姜絲下入鍋中,加水煮開后仔細撇去浮沫,再撈出羊肉洗凈。另起鍋加水,放入剛煮過的羊肉,加入提前切好的黃芪、薯藥、蔥段和姜片,一點研磨成粉的花椒,輕輕攪拌后蓋上蓋子。
“湯就這樣先煲著,再做幾道簡單的小菜,這兒還有些青菜、竹筍、木耳、金針菇和蝦(蝦),李老爺不愧是秦商大戶,家里備菜種類真齊全。”
爾朔把雞腿肉切成細絲,放入碗中,加少許鹽、細砂糖、料酒和淀粉腌上。把菠菜洗凈、焯水,撈出過冷水后瀝干,蒸熟的蝦仁對半切開,筍絲切細,黑木耳泡發(fā)并切細,打一個雞蛋,蛋清和蛋黃分別打散,倒入鍋中,攤成兩片小薄餅后切絲。
炒鍋加油燒至七成熱,加入雞肉絲、筍絲、黃瓜絲、鹽、白糖、胡椒粉,炒至雞絲脫生,再加入蝦仁、黑木耳、金針菇、菠菜,翻炒幾下后加雞蛋絲,翻炒至全熟。
加入適量的醬油調(diào)味,慢慢翻炒,出鍋前最后淋一層芝麻油。
爾朔把炒好的菜講究的擺好,讓它冷卻一段時間,趁這個時間取一個小碗,碗里加香油、蒜蓉、醋和鹽,攪勻淋菜上。
爾朔夾起一點放入口中嘗一嘗味道:“嗯,這次的慧眼觀音做的不錯,剛剛雞蛋拿的有點多,蝦仁也還有剩,再做個芙蓉蛋好了?!?p> 在兩個干凈的碗中打幾個雞蛋加少許細鹽,邊攪拌邊加些井水,大概是雞蛋的攪拌到粘稠并充滿泡沫后靜置,撇去剩下沒破掉的泡沫,放入蒸籠。
等待芙蓉蛋蒸熟的這段時間,爾朔抓過一把秋葵,泡在滾水中,斷生后撈出,在案板上挨個拉一刀口子,開口朝上擺盤,搗些蒜末加適量醋汁醬油,淋在秋葵上。
“這沒有魚怎么行?!?p> 爾朔尋思了一下,估摸著芙蓉蛋要蒸熟還有個半柱香的時間,一翻身飛上墻頭一陣疾行,來到一條河邊,隨手撅了根長長的枝條,聚精會神蹲在河邊,猝的一甩手,枝條射入水中,正中一條魚的魚眼,拽過樹枝,取下魚。
“一條鱸魚,大小正合適?!?p> 爾朔取出腰間的一把短刀,在河邊就地料理好鱸魚,剖肚刮鱗,掏干凈內(nèi)臟,撅個樹枝穿了魚眼提回去。
輕手輕腳翻回庖屋,揭開鍋蓋看了眼芙蓉蛋:“嗯,時間剛剛好?!?p> 爾朔把蔥花蝦仁切碎撒在芙蓉蛋上,蓋上蓋子再燜一小會,拿出來后加一勺醬油。
取過處理好的鱸魚,在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切去魚鰭魚尾,剔骨留肉,再片成薄片,擺在盤中,去園子里摘了幾朵花瓣,和陳皮一起切成細絲,在小鍋里加水、姜片、蔥段和剛剛切好的花瓣陳皮細絲,煮沸之后澆在鱸魚片上,再瀝干水分調(diào)個蒜汁。
菜全都準(zhǔn)備好了,爾朔揭開煲了快半個時辰的黃芪羊肉湯的鍋,羊肉的香味瞬間溢滿庖屋,香味飄出了屋子勾來了個小饞貓,李妍芖趴在門口露了半個腦袋偷偷看著。
“李小姐!”爾朔被悄悄趴在門口的李妍芖嚇了一跳,不知道李小姐有沒有看到自己飛身上房頂?shù)氖拢袄钚〗闶鞘裁磿r候來的。”
“剛剛有些餓,想著來偷,啊不是,想著來看看王伯(李家掌勺大廚)這兒有沒有什么好吃的,就看到爾公子揭開了一鍋好香好香的燉羊肉?!闭f著說著李妍芖嘴角流下了不爭氣的口水,“沒想到爾公子還會下廚。”
“在下云游時學(xué)過一點?!睜査芬贿呎f著一邊將煲好的黃芪羊肉湯盛出。
“公子會的真多,啊我來幫公子吧。”李妍芖拿起碗來,欲拿過爾朔手里的湯勺。
“此等粗活在下怎能讓李小姐來?!睜査繁荛_她。
“公子是在笑話我了,爾公子是府中座上賓客,也是家?guī)?,讓公子親自動手下廚已是失了禮數(shù),讓爹爹知道了可要數(shù)落我了?!?p> 李妍芖歪著頭,俏皮地看著爾朔,抬手抓住他握著湯勺的手,趁爾朔恍惚之際搶過湯勺。
爾朔被李妍芖抓著手時下意識讓出了湯勺,被李妍芖纖纖玉指的觸感小小的驚了一下,那是種爾朔十幾年從未觸摸過的,溫潤如玉光滑細膩。
女子的手竟是如此柔軟,怪不得族長爺爺說想一直牽著手。
李妍芖雖一時被美食的香味誘惑,才這么大膽,可一勺接一勺盛著湯,一抹嫣紅爬上俏臉,自己剛剛是不是主動抓著爾公子的手了,這么大膽的事……
“嘖嘖嘖,嘖嘖嘖?!辨純汉玩瓋阂蛔笠挥遗吭陂T口,看著庖屋里兩人,一個一臉呆滯,一個滿臉羞紅。
回過神的兩人看到門口的婕兒和姝兒,尷尬的手忙腳亂,李妍芖手里的湯還灑了一點。
“啊——”李妍芖惋惜的看著灑出來的湯汁,轉(zhuǎn)頭又羞又惱看著兩個丫頭,“快過來幫忙??!”
“嘻嘻,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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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上桌,李妍芖早已按耐不住,爾朔看她這副可愛的樣子心生寵愛:“快吃吧,一會涼了味道就不好了?!?p> 李妍芖聽罷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魚肉放入口中,切成薄片的魚肉十分可口,鮮香爽滑,配上醬汁好吃極了,一種她從未品嘗過的味道不斷刺激著味蕾。
爾朔見姝兒直勾勾看著于是開口:“婕兒和姝兒,也坐下來一起吃吧?!?p> 婕兒慌忙擺手:“謝過公子美意,可我們只是下人,怎能和公子小姐同坐一桌?!闭f罷還瞪了一眼姝兒,姝兒趕緊連連點頭。
“你們這倆丫頭,說的好像我平時虐待你們了一樣,跟我的時候怎么就沒這么客氣,了?!崩铄W沒好氣說,“再客氣我可就都吃完了哦,爾公子做的這一桌美食我就獨享了?!?p> “小姐!”婕兒和姝兒異口同聲,拿了碗筷也坐下。
“公子!這個軟軟的彈彈的是什么啊?!崩铄W舀起一勺芙蓉蛋問。
“它叫芙蓉蛋,是用雞蛋蒸出來的?!睜査肺⑿χf。
“雞蛋還能變成這么好看用好吃的東西?!崩铄W說完送進口中,口感新奇彈嫩香滑,雞蛋的香味和蝦仁的鮮甜交織在一起,還有點點蔥香和醬油的咸味點綴。
“太好吃了~”
看著李妍芖吃的這么滿足,爾朔心里也暖暖的。
“這個秋葵,明明是熟的卻還這么脆脆的,酸酸的醬汁也好適口。”說完李妍芖還忍不住多夾了幾塊在嘴里,明明第一塊還沒嚼碎咽下去?!斑€有這盤小菜,明明也是簡單的食材,都是我之前吃過的食材,現(xiàn)在卻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爾朔細嚼慢咽,看著李妍芖吃的這么開心,他第一次覺得進食也能讓自己感到舒心。之前的自己都只是隨便裹腹,無所謂好吃與否。
爾朔盛了四碗黃芪羊肉湯,看著她們吃的這么急,真怕噎著。
李妍芖早就對這碗這羊肉湯垂涎許久,在爾朔盛好后毫不猶豫夾起一塊羊肉送入口中,香濃可口的羊肉,嫩嫩的,吸飽了湯汁軟爛香濃,油而不膩,香中還帶著些許藥香,令人回味無窮,唇齒留香。
“吃過這樣的美食,怕是再也吃不下尋常吃食了?!崩铄W嘴咬著筷子,可憐巴巴的看著爾朔。
“李小姐喜歡,在下以后經(jīng)常做就是了?!睜査穬?nèi)心從未感受到這樣的滿足和開心。
李妍芖聽到以后還能吃到心里樂開花了,才想起自己剛剛吃相是不是有些過于豪放了,重新端正身姿,慢條斯理夾起一塊羊肉,可她卻手一抖,羊肉掉到地上,李妍芖可惜的撅了撅嘴,還沒等她夾起下一塊,李妍芖眼前天旋地轉(zhuǎn),腹中一緊,一口鮮血噴出,昏死過去。
“李小姐!”爾朔心急如焚,飛身過去扶住李妍芖,摟在懷里,抓起一只手把脈。
“這,這是妖毒!”爾朔的臉?biāo)查g慘白。
“妖毒,妖毒是什么?”婕兒和姝兒嚇的瑟瑟發(fā)抖,想上前又不敢近前。
“妖毒……”
“妖毒,是一種人類研究出來專門用來對付妖怪的毒。”
爾朔話未說完,被一個聽不出感情的陰柔之聲打斷。尋著聲音的源頭,只見一人身著奇怪的藍色制式衣服,坐在墻頭晃悠著一條腿。
等到自己被發(fā)現(xiàn),藍衣人跳下墻頭,把自己的佩劍隨手一甩,劍鞘插入地里,不緊不慢走了過來,右臂一揮,婕兒和姝兒失去意識昏了過去,藍衣人扶住二女,讓她們背靠著彼此左下。
爾朔在此人開口說話的瞬間身體就被一縷刺骨的寒氣鎖住,刺透了血肉纏繞在心臟上,讓他無法呼吸動彈不得。
“放心,我不是來害你的,剛剛只是讓你不要輕舉妄動?!闭f罷藍衣人收了寒氣,爾朔胸口頓覺一松,大口喘著氣,呼出的竟然還是白氣,可想而知剛剛?cè)肭炙w內(nèi)的寒氣有多恐怖,即使身體還有些僵硬,爾朔也掙扎著調(diào)整身形將李妍芖護在身后。
“哦?是只耳鼠,”藍衣人笑了笑,可是在從眼里根本沒有看出笑意,“你可以叫我冥尚?!?p> “冥尚,在下應(yīng)該和你無冤無仇,為……”沒等爾朔說完,冥尚又一次打斷了他。
“妖毒少量接觸對人類本沒有危險,但她這個狀況只怕是已經(jīng)長時間沾染了?!壁ど凶灶欁蚤_始檢查李妍芖,隨手抓過一根筷子,將李妍芖頭上的發(fā)簪頂了出來,“妖毒就津在這簪子里。”
冥尚用法力憑空抓起發(fā)簪,塞入面前一個發(fā)著藍光的裂縫,隨后那個裂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爾朔看不透他的手段,更看不出他的真身,自己多年逃亡練就的隱匿之法也輕松被對方看破,若是冥尚有加害之心,自己估計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通這點后爾朔不再對冥尚設(shè)防。
“請前輩救救她,我愿用我的一切來回報前輩?!睜査肪热诵那?。
冥尚審視著爾朔,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打了個哈欠:“我救不了她。”
“前輩……”
“我不會救她。”冥尚又一次打斷了爾朔,說完后自顧自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妖毒,本就是對付妖族的無解之毒,我也無能為力,但你……不,我能說的就這么多?!闭f完冥尚從剛剛那個發(fā)著藍光的裂縫里掏出一壺酒,自顧自喝了起來。
喝了幾杯后又嘆口氣:“我就是嘴賤,不妨再告訴你一事,我冥尚是冥界的引路人,今日這里必有一魂要隨我而去,至于其他……不說了不說了,徒增業(yè)障。”冥尚說著說著擺起手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隨后身形慢慢消失,連著那壺酒也一起消失了。
不論爾朔用什么手段去探查,冥尚的存在確確實實的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爾朔看向氣息越來越虛弱的李妍芖,她臉色蒼白,額頭沁出顆顆汗珠,一對細眉緊皺??粗铄W這樣爾朔心揪似的難受,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
明明是人類殺光了自己族人,可救自己的是李妍芖;明明人類貪婪自私,可李妍芖對自己那么溫柔體貼;明明救李妍芖的方法會要了自己的命,可他只覺得心甘情愿。
爾朔抱起李妍芖,將她輕輕放到床上,這還是他第一次進李妍芖的閨房,不過也是最后一次了。他輕輕地給李妍芖擦去額頭的汗珠,握了一下李妍芖的手,她的體溫越來越低,爾朔離開走進庖屋。
灶臺上還有些殘留的煙火氣,廚具鍋碗上的水珠也沒有干,爾朔握緊菜刀,拿過一只碗放在面前的灶臺上,手止不住的發(fā)抖,這段時間和李妍芖相處的記憶歷歷在目,這些記憶化作一股暖流,平復(fù)了他的心情。
爾朔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后,運起全身法力將獨屬于耳鼠一族的血脈之力聚集在心臟處,他舉起菜刀對著自己腹部,刺了下去,劃破隔膜,剜下自己心臟,鮮血噴出,全都落入碗中。剜出心臟的瞬間,爾朔用妖力模擬出一個心臟暫時維持住生命,不過只能堪堪維持住血液的循環(huán)。
爾朔因劇痛踉蹌了一下,他趕緊扶住灶臺,用殘余的妖力為自己止血。一時失血過多,讓爾朔面色蒼白,雙唇失色顫抖著,小口小口的呼吸,忍受陣陣心絞痛,眼皮越來越重,頭也昏昏沉沉,但爾朔強行讓自己清醒,他還有事情要做,還不能就這樣死去。
爾朔舉起右手五指緩慢輸出妖力以妖力起火,加熱碗中血肉,不斷輸出的妖力也是他延續(xù)血液循環(huán)的妖力,一口瘀血從口中噴出,碗中血肉在妖力之火加熱下慢慢有了變化,血肉化開成一碗濃湯,顏色不再血紅,反倒發(fā)出瑩瑩金光,血腥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香甜的味道。
“前輩,還請您成全在下?!?p> 在妖力即將用盡前,爾朔說出了最后的一句話,用盡最后的力氣將碗放平穩(wěn)后,他感到一身輕松,失去意識向后倒下,冥尚現(xiàn)出身形扶住了爾朔,看到冥尚后,爾朔安心地閉上了眼。
“唉,冥靈古樹所示,你的陽壽就到今日,我出言提醒本意是不想你走上獻祭這條路,這情與愛終是我琢磨不透的。”
冥尚衣袖掃過爾朔的身體,將他收入自己的藍色裂縫中。然后端起那碗金湯,喂李妍芖服下。
幾息之后,李妍芖臉上有了血色,呼吸開始平復(fù)。又過了一會,她眼皮微微顫抖,緩緩睜開雙眼,李妍芖看到面前陌生的冥尚一時慌亂。
冥尚搶在李妍芖要出聲前捂住了她的嘴,自顧自的開始解釋:“冷靜下來聽我說完,你頭上之前戴的發(fā)簪內(nèi)有一種劇毒,因為長時間佩戴,毒素已經(jīng)擴散到全身,本來無藥可救的你被爾朔用耳鼠的心頭肉做的肉湯救活了。”
“耳鼠,是,是什么?!崩铄W還有點慌亂,“爾公子呢,他在哪?”
“耳鼠,是一種妖怪,據(jù)說吃了耳鼠的肉可以百毒不侵,甚至能長生不老,不過長生不老那只是你們?nèi)祟愗澙返牟聹y?!?p> “我,吃了妖怪的肉?”李妍芖捂住嘴不敢相信,胃里一陣抽動,她吐出一口酸水。
“哼,忘恩負(fù)義,你的爾公子就是修成人形的耳鼠,是他自剜心頭肉獻祭了生命救了你?!闭f完冥尚一甩手走了,留李妍芖呆滯地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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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呢?”我問道。
卿哥講到這里停下了,等了一會又接著說:“后來冥尚找到那個屠盡耳鼠一族的人類,殺了他祭奠爾朔。再之后冥尚就沒有再提過關(guān)于耳鼠的事了。”
“那,那位李家的大小姐李妍芖后來怎么樣了?!?p> “不知道,冥尚說他沒有再去看過?!?p> “這樣啊?!?p> 聽完這個故事,我的心也莫名的有點疼,爾朔和李妍芖的故事真的好遺憾。
電視上播報著新聞打斷了我的思緒:“近日,李教授再次帶領(lǐng)團隊攻克新型病毒,研制出穩(wěn)定的疫苗……”
畫面上的李教授是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奶奶。
“卿哥!卿哥!那有沒有可能是……”我著急的叫著卿哥。
看了眼電視的蘇彧卿回頭微笑看著我,但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