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正道盟的人從被拘捕的男人口中問出了他們二人的情報。
介于女妖真身是黑曼陀羅花,男人被判因受女妖蠱惑而從犯,可量刑,死罪可免,但要協(xié)助緝拿女妖,后需打回原形重新修煉。
木易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不過,據(jù)說那男人在判刑后一改之前的平靜開始大吵大鬧,而且拒絕了量刑,不過他大吵大鬧不是為自己,是為那個女妖,一直在說女妖是無罪的,一切都是被人類逼的?!?p> 掌孤嘆了口氣:“那黑曼陀羅花妖懷有身孕,逃不遠的,而且她身子虛弱,需要營養(yǎng),否則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保,不出幾日,城內(nèi)必有血被吸干之人。”
木易緊接著說:“不能放任她濫殺無辜,先抓住再說?!?p> 掌孤神情看起來有些凝重,欲言又止,只是又嘆了口氣。
張易怡有些不安的問道:“師兄,如果女妖被判死罪,她腹中的孩子怎么辦?!?p> 木易看著自己的師妹,眼神里有些許猶豫,然而后一咬牙:“黑曼陀羅花本就象征著不祥,不祥之子還是不要誕生的好?!?p> 說完,木易就出門了,門外傳來了其他正道盟的人的聲音,眾人已準(zhǔn)備好,只等大師兄木易下令。
“明明都是一樣的一條生命,為什么不能平等的相處,平等的對待?!睆堃租绨蛴行╊澏?。
掌孤隱隱約約聽到啜泣聲,他走到張易怡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有這份心就夠了,現(xiàn)在人和妖的關(guān)系還不允許我們可以平等的相處,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人類和妖、精、怪可以真正的和平共處?!?p> “如果有什么萬一,那個孩子就交給我了,不祥只是人類強加給她的標(biāo)簽,妖不這么認為?!?p> 門外,正道盟集結(jié)。
“眾正道盟聽令,全力緝拿黑曼陀羅女妖,不論生死!”
木易下達了最后的命令,以人類正道盟大師兄的身份,以百姓安危第一的前提。
張易怡抬起了頭,眼神堅定的看著掌孤說:“我們?nèi)ププ∧莻€女妖,趕在師兄他們之前,至少她肚子里那個孩子是無辜的?!?p> “好,不過先要救出另一個男人,他肯定有辦法找到女妖?!?p> 兩人躡手躡腳摸到關(guān)押另一個男人的房間外,此時為了盡快抓捕黑曼陀羅女妖,只留守了兩個人看管。
張易怡腳尖輕點地面,再輕踏墻面,翻身上房頂,掌孤比了個大拇指。
她掀起一片瓦片,掏出吹箭,咻咻兩下放倒守衛(wèi)。
“可以啊,很熟練的嘛?!闭乒抡{(diào)侃道。
張易怡從房頂躍下:“技多不壓身,技多不壓身?!?p> 掌孤推門而入,屋內(nèi)一個男子被貼滿道符的紅繩五花大綁,還用鐵器束縛住前胸和手臂,已經(jīng)昏過去了。
“太殘忍了,他的身上和臉上還有些新傷,是受過拷問了嗎?”
男人后背上滿是鞭子抽打后的傷痕,腹部還有烙印,大腿上甚至還被剜下一塊肉,淤青遍布全身。
“看來是這樣了,不過,正道盟應(yīng)該沒能撬開他的嘴,不然他們沒理由不帶上他去搜捕?!?p> 張易怡看著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有的還沒能愈合,傷口周圍還有些濕潤,是血。
“白兄,白兄,醒醒,我們來救你了,白兄!”掌孤輕輕拍打男人的臉頰,想叫醒他。
“這繩子上多半是有各種類型的封印符,掌孤先生這樣是叫不醒他的,我來吧?!?p> 張易怡說完拔出佩劍,食指和中指比作劍狀,劃過劍鋒,鮮血劃過,她用劍尖沾著鮮血將道符一一戳破,法陣也隨之而破。
“白兄,白兄!”
在掌孤不斷的呼喊中,男人緩緩睜開雙眼,雙眼布滿血絲,眼神渙散,干枯開裂的嘴唇微微顫抖,像是想要說些什么。
“小……花,小……花,快走別……管我?!蹦腥藬鄶嗬m(xù)續(xù)的發(fā)出些微弱的聲音。
掌孤用手摸了摸男人的額頭,燙的,在發(fā)高燒,估計是傷口感染了。
這樣的身體狀況可支持不住他幫著一起找人,更別提還要應(yīng)付來追捕的正道盟了。
另一邊,正道盟眾人在緊鑼密鼓的搜尋著,挨家挨戶排查,詢問最近有沒有人失蹤。
秋風(fēng)瑟瑟,正道盟緊張的氣氛弄的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
眼看著局面越來越不利,掌孤心一橫,化作原形,咬住自己剩下的四根尾巴其中一根,硬生生,扯斷。
“掌孤先生!”張易怡驚呼。
鮮血,并沒有流出,但尾巴扯斷的地方有一絲絲金色的光芒在消散,掌孤看起來只是有些虛弱。
“把這根尾巴放到白兄百會穴上,可助他恢復(fù)?!闭f完,掌孤雙眼緩緩閉上,昏過去了。
“掌孤先生……百會穴在哪里啊……”
城郊的一處舊廟里,殘破的佛像后,一個嬌弱的身影跪坐在地,雙肩微微顫抖,但卻不是在抽泣。
呲溜呲溜的奇怪聲音,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女人的旁邊躺著幾個人,雙目圓瞪眼球突出,表情驚恐萬分。
全部都已經(jīng)死了,而且死前受到的驚恐凝固在了他們的臉上。
女人雙目無神,手里還抓著一個男人,她面無表情地吮吸著從男人脖子里流出的鮮血。
男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
女人吸干了血,茫然的四下張望,突然抱頭大聲吼了起來:“??!啊啊啊?。〔?!這不是我!不是我!人類!都是被人類逼的!……小白,小白,救救我……”
女人從憤怒到恐慌最后變得無助,癱坐在地。
另一邊,挨家挨戶排查的正道盟并沒有查到什么。
城主府出事到現(xiàn)在才過了短短幾天,城里的普通百姓還沒有人失蹤,而城內(nèi)的流浪漢又行蹤不定無法排查,還有其他各種不方便直接排查的地方,像是點香閣春香院之類的青樓,總不能沖進去做個人口普查吧。
因為掌孤和白的雙雙昏睡不醒導(dǎo)致救援小組一天毫無動作,張易怡趁著師兄弟還沒回來的時候,費九牛二虎之力把這兩個睡的像頭豬一樣的男人拖回了掌孤房間。
被張易怡吹箭射中的看守白的兩個正道盟弟子醒來后,發(fā)現(xiàn)白逃走了,導(dǎo)致正道盟現(xiàn)在要追捕的對象多了一個,進一步拖慢了他們的節(jié)奏。
張易怡在掌孤的房間假裝照顧暗疾復(fù)發(fā)昏倒的掌孤,同時將白也藏在掌孤床上。
兩個昏睡的人就并排躺著。
一夜休養(yǎng)生息,正道盟眾人早早開始了今天的工作,掌孤和白也終于醒了。
兩個大男人醒來坐起身,面面相覷,蓋的還是一床被子。
床邊還趴著張易怡,看起來是整夜都守在床邊,最后累睡著了。
掌孤和白尷尬的不好意思看對方,匆匆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襟。
因為動靜太大,張易怡也醒了過來,睜開睡迷糊的雙眼,看了看面前兩個有點扭捏的男人,她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鬧劇過后,救援隊正式出發(fā)。
路上,白的神情一直很凝重,猶豫很久,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最后開口說:“掌孤先生,張姑娘,我很感謝你們愿意救我們,但我和小花確確實實殺了人了,我們甘愿受罰,只是我們的孩子,我可否懇求你們,收留那個孩子。”
白說出來后長舒一口氣,好像是壓在心底的結(jié)終于解開了,也做好了準(zhǔn)備,畢竟殺人償命。
看著白誠懇的樣子,掌孤答應(yīng)他并說:“我是掌孤,是不會放著孩子不管的?!?p> 張易怡并沒有說什么,她本來就只是去救孩子的。
有了白的協(xié)助,他們很順利的找到了城郊的那處舊廟,只不過,還沒靠近就可以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其中還夾雜著一股花香,一股淡雅卻充滿誘惑性的花香。
“不好!”白聞到味道直接飛奔沖進廟里,掌孤和張易怡緊隨其后。
打開廟門,一陣虛幻的影像閃過,似乎是什么幻境被打破了,隨之而來的是刺鼻的腥臭味,而眼前的景象直接讓張易怡胃部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來。
殘破的佛像上沾滿了血跡,地上已是血流成河,十幾具尸體在狹小的廟中交錯堆垛,有的干癟,有的卻任由血液從傷口流出。
每個人死前所受的恐懼都凝固在了臉上。
白看到這一幕,絕望的,跪下了。
“遲了,還是遲了,花,我來晚了?!币恍醒獪I劃過。
白踏著血水,一步,一步,走到殘破的佛像身后,一株巨大的植物扎根在石板上,一朵黑色的曼陀羅花開的正艷,她的盤根錯雜的根須纏繞在尸體上,吮吸著還在流出的血水,而花香,還在吸引著其他受害者。
“遲了,太遲了,小花她?!?p> 白的手顫抖的伸出,小心的觸碰那株植物隆起的莖,能感受到輕微的規(guī)律的鼓動,是心跳聲。
“掌孤先生,你會信守承諾的吧,”白緩緩轉(zhuǎn)身,眼神如死一般暗淡,血淚,還在流,“可能是個早產(chǎn)兒,希望這個孩子能活下去,也幫我跟孩子道個歉,沒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p> 說完,白手作刀劃斷了花莖,一個嬰兒滑出,白輕輕接住,避免落入地下的血穢之中。
“是個女孩,是個女孩,”白顫抖的聲音像是帶著哭腔,“按照之前和你媽媽商量好的,是個女孩就叫白靈?!?p> 掌孤接過這個女孩,用干凈的衣服裹住,白靈瞪大了還沒有瞳孔的雙眼,小手在揮舞著想要抓住什么。
白緩緩走向被自己切斷的曼陀羅花,指尖燃起一簇火苗,藍色的火苗,看上去是那么溫柔。
他輕輕的把火苗放在花朵上,那動作像是婚禮上給新娘戴上戒指般輕柔,然后他輕吻了一下花瓣,隨即被火焰吞噬,化作一團花火,火焰隨即卷噬了一切。
沒能等掌孤和張易怡有什么行動,一切就已經(jīng)燒的一干二凈了。
“他一開始就沒準(zhǔn)備讓正道盟來定罪,他一直恨著人類?!闭乒驴粗鴳牙锏膵雰?,“我們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和人類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只希望這個孩子不會步入后塵再次陷入仇恨中?!?p> 后來,正道盟最終沒追捕到他們,也沒查到一點相關(guān)的消息,最后只能立了通緝令結(ji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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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悲傷的結(jié)尾,心情低落。
“那,那個女孩呢,白靈后來怎么樣了?”我死盯著掌孤,追問道。
“白靈長大后,我讓她自己選擇,是尋找父母,還是聽我給她講真相?!?p> “然后呢,然后呢。”
“你就別賣她關(guān)子了,會急壞她的?!鼻涓缑嗣业念^。
“白靈那丫頭,都沒選,只是說了一句……”
“我都知道?!?p> 隨著這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了一位讓我瞬間明白傾國傾城真正含義的人,她站在那里就像春天繁花中最清雅卻又最妖嬈的那朵花,微風(fēng)拂過還帶來一股花香。
明明沒有什么奢華的裝飾,也沒有什么精致的妝容。
明明只是淡雅樸素的著重,卻在她的身上搭配出了渾然天成的嫵媚。
她就是白靈,我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