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子之間的對話

　　等班車停靠在鎮(zhèn)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鐘。

　　好在夏天白晝長，此時天還沒黑。

　　李洛洛招呼等候在外的李明亮和李小勇兩人過來搬電視機。

　　李明亮走路一瘸一拐的，李曉勇一個勁的朝他使眼色，他要是還不明白有貓膩那就是傻。

　　透過人群，李洛洛看到一個人影，那個人的出現(xiàn)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父親李明輝還是和往常一樣，站在車站的門口吧嗒吧嗒的抽著焊煙，好像每次見到父親都是這個場景，不管是前世還事今生，李明輝的存在感都不強，甚至前世過世了，李洛洛也沒有太多的感受，只覺得別人都有父親自己沒有了，后來的每年除了過年和清明節(jié)例行燒紙磕頭，時間長了竟是想不起來模樣。

　　“洛洛，你這兩天沒回來，搞野豬的事情暴露了?！?p>　　李小勇顯的有些氣憤，指了指李明輝“小叔跟你一起去市里買了隨身聽回來在村里的孩子面前炫耀，被家里人知道了……”

　　“也不能怪我，我屁股都被走開花了，睡覺都得趴著睡。”李明亮撅了噘嘴，有些不服氣說道。

　　下午打電話到村委會的時候說過電視挺重的，兩人推板車過來也就不意外。

　　兩人朝著李明輝的方向努努嘴，把電視抬到板車上，也不多說推著就走，那意思分明在說，我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

　　李洛洛有些無奈，這事本來也瞞不住，要領著父親去醫(yī)院總得把來龍去脈說明白，本打算晚上一家三口吃飯的時候說，正愁不知道怎么開口，現(xiàn)在好了也不用等到晚上。

　　“爸”，李洛洛都到李明輝身前喊了一聲，然后有些躊躇不知道怎么開口，父子倆平時也缺乏交流。

　　“走吧，回家，別讓你媽等久了?！崩蠲鬏x說道。

　　父子倆就這么靜靜的走在一起，一時間誰都沒有先走口。

　　走過一段距離，李明輝才悠悠說道“電視買了就買了，該玩的也都玩半個月了，回家之后好好看看書?！?p>　　大家都以為電視機是用搞野豬的錢買的，李明輝也這么認為。

　　“嗯”李洛洛沒有解釋，只是重重的點頭。

　　李明輝又掏出焊煙點上，猛的抽了一口，咳嗽了幾聲“爸沒用，身體不好，這些年對不起你媽和你，你好好讀書，等爸過世了，讓你媽再找個人家…………”

　　“爸，一切都會好的。”

　　李洛洛有些咽哽，淚水不爭氣的流下，印象中前世父親未曾和他說過這些話，他突然有些理解父親，那是一個男人的無力，用冷漠掩飾情感。

　　如果病好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李明輝沒有回答，許是已經(jīng)死心吧，誰都想不到還有重生這一茬。

　　一路上父子倆聊了很多，大多是李明輝再說，李洛洛默默聽著。

　　天色逐漸暗淡，夕陽的余暉把人影拉長，漸漸消失在遠處。

　　…………

　　回到家中的時候，晚飯已經(jīng)端到桌子上。

　　“喲，還知道回家呀。”

　　“市里多好玩啊，要不再去玩幾天，干脆別回來了?！?p>　　母親孫蘭嘴里不饒人，有些賭氣，沒拿棍子伺候已經(jīng)算是客氣了。

　　“媽，你別生氣了，我給您盛飯，您消消氣。”

　　“我都餓了，外面的飯菜沒您做的咸菜好吃?！?p>　　“要是覺的還不解氣，吃完飯您也好有力氣揍我不是么。”李洛洛有些討好的說道。

　　“吃飯吧，這么小就學會不歸家。”孫蘭最終還是消了氣，實際上也就是做做樣子，要是真想揍進門的時候就揍了，等不到現(xiàn)在。

　　飯后，孫蘭像是想起了什么，揪著李洛洛的耳朵說道“誰讓你去搞野豬的，那么大幾頭野豬也是你們幾個孩子能對付的嗎？”

　　“媽，這事不是翻篇了嗎？”

　　李洛洛有些無奈，目前孫蘭就是這個性格，想起一出是一出。

　　“去市里的事情翻篇了，可沒說野豬的事情翻篇了。”

　　“膽子這么大，再大點還不得上房揭瓦?！?p>　　“不敢了，下次就是見到也不搞了?！?p>　　“你再說一遍。”

　　“下次看到我不搞了，喊您去搞行了吧?！?p>　　一番鬧騰，總算把這事糊弄過去了，兩輩子加在一起40的人了，老被揪著耳朵算怎么回事，李洛洛哭笑不得，關鍵是這事說出來也沒人信。

　　處理完李洛洛，孫蘭又看著還未拆卸包裝的電視機發(fā)愁，小聲咕噥道“這玩意老貴了吧，乘著還沒拆封，應該能賣個好價錢?！?p>　　“媽，電視是買回來您看的，賣他干啥?！?p>　　“再說了，里面的播放的電視劇，還有唱歌的老好看了?！崩盥迓逖普T，試圖說服母親孫蘭。

　　“算了，買都買回來了，隨便你折騰吧。”

　　李洛洛本想今晚就把電視給裝好，奈何忘了這個時候家里沒有網(wǎng)線只能作罷，只能明天去縣城買個接收鍋，這個時候流行這個，村委會的電視也是裝的這玩意。

　　“洛娃子，聽曉勇說你買了電視機？”

　　“我來瞅瞅?！睘忱锏膸讉€叔叔嬸嬸扎堆似的來到李洛洛家里，圍著電視機指指點點，很是好奇，也難怪，整個村子只有村委會有一臺，那還是公家的，私人買電視機在村里還是頭一遭。

　　“咋不放電視。”李洛洛二媽問道，他去村委會看過電視，知道電視里正在放西游記，老好看了，本來打算過來看看的。

　　“要買接收鍋或者天線，單單電視機是沒辦法播放電視的?！崩盥迓褰忉尩馈?p>　　眾人知道了原委也就不再多說，李洛洛二媽有對著孫蘭說道“洛洛他娘，聽說電視機是洛洛搞野豬的錢買的，這得好多錢吧，他仨一起搞的，洛洛分的錢最多?！?p>　　“二媽，野豬是我看到的，我喊二哥和小叔給我?guī)兔??！崩盥迓寤亓艘痪洹?p>　　農(nóng)村婦女，哪怕是親戚間也是這樣，是非不少，吵個架什么的也稀松平常。李洛洛本想和父母商量給父親看病的事也耽擱了，他懶的在家里聽這些。

　　灌一搪瓷缸的茶水，搬起小板凳往操場的方向走去，去乘涼也比在家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