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貓耳山。
蒼峰翠岳,古藤依木,云霧繚繞。
其山腳下一處雜草野花環(huán)繞的大青石上。
方逸醒了過來,緩緩的睜開眼睛,一抹刺眼的光芒又讓他不自覺的閉上。
然后吃力的坐了起來,由于動作大了點,身上一股股疼痛傳向大腦。
下意識的用手按了一下胸口,感覺到濕粘的觸感從指縫里‘嗤’了出來,抬手一看,嚇得夠嗆。
然后又趕緊用手按住,盡量減少血液的流失,緩緩的躺下,胸腔劇烈起伏中,還是能感覺一抹溫熱向外溢出。
想要呼喊,發(fā)現(xiàn)喉嚨里干的像是被東西堵住一樣,發(fā)不出任何聲響。
環(huán)顧四周,荒涼一片,綿綿的山脈如梯形攀至天穹。
方逸不由得笑了起來,做夢,肯定是,鬼壓床嗎,又不是沒遇到過,會過去的,等醒來又是明媚的早晨。
在做了十幾個睜眼閉眼后,徹底絕望了,這不是夢,因為時有暖風帶著草香撲面而來。
我在哪,怎么在這,身上的傷哪來的,殺人拋尸,誰干的?誰跟我有這么大仇啊。
高利貸催款的?不對,我死了,他們找誰要錢。
那就是上次偷拍馬公子和小網(wǎng)紅車震,曝光了,他找人干的?
或許是張?zhí)庨L干的,他與秘書的事,可是這都是他老婆聘請我做的,不應(yīng)該找我啊……
靠,這是什么?方逸往頭上摸了一下,頭發(fā),一拉還有些疼,真的,我他媽睡了多久了。
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摸了下褲襠,唔,還在。
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古代人的衣服,灰色的麻布勁裝,上面沾滿了血跡,到處都是破爛的劃痕,有的劃痕上面還泛著血。
我死了,還穿越了……
經(jīng)常看小說的他瞬間明白了過來,這種狗血的事發(fā)生在他身上了。
開局還是這么悲催,這跟小說上講的不一樣啊。
這時,頭痛欲裂,大腦出現(xiàn)像過電影一般的記憶,方逸閉上眼睛仔細體會了一會兒,終于明白了一切。
這幅身體叫方子安,今年十七歲,前戶部侍郎方穹的公子,為了隱形埋名也改成方逸。
父母全家五年前被人滅門了,二十四條生命終結(jié)在那個晚上,而他和管家齊爺爺逃了出來,臨走時聽到熟悉的聲音,這聲音正是他父親的好友,劉顯。
他三年前來到幽州,目的就是在幽州刺殺劉顯,等了三年,終于等到了機會,刺史出城了。
于是帶著自己的護衛(wèi)薛貴先下毒,再應(yīng)剛,最后終于剛死了劉顯,可自己……
反正方逸在這個世界活了。
這劇情完全可以拍個電視劇了,方逸驚訝的嘆了口氣。
可是自己雖然活著,如果沒有醫(yī)治,馬上就該劇終了:
主角躺在荒山野嶺,帶著悲憤和絕望慢慢死去,尸體被山林中野獸撕咬,最后化作橫七豎八的骨頭,唔,有可能連骨頭都沒有,有種可愛的動物可喜歡了,最后塵歸塵,土歸土。
絕對不能死,還沒有享受古代風情萬種的妹子,還沒有體會裝13的豪情壯志,這就死了,多不值啊。
“救……救命啊……有沒有人啊?!蓖ㄟ^努力,終于發(fā)出虛弱沙啞的聲音了。
“這有一個大活人啊,救……救我?!?p> “對,系統(tǒng)?!?p> “系統(tǒng)爸爸,系統(tǒng)媽媽,快來救救你乖兒砸?!?p> “系統(tǒng),系統(tǒng)?!?p> “系統(tǒng),你大爺。”
……
喊了半天沒有回音。
薛貴干嘛去了,我拿他當兒當女的養(yǎng)活大,不應(yīng)該啊,難道他也……完蛋了。
由于失血過多,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草叢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野獸來了嗎?一切結(jié)束了,希望它們能……溫柔點。
“少爺,少爺,我給你找到大夫了。”
方逸嘴角終于有了一絲笑容,然后昏迷了過去。
三天后,幽州城,方逸小院。
渾身纏成木乃伊的方逸再次醒來,看見一個憨頭憨腦的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黑臉蛋,還有一點嬰兒肥,正在傻笑。
方逸無力的推開他的臉,這不是他想要的劇情啊,不是應(yīng)該有兩個膚白貌美的……
“少爺,你都昏迷了三天了,大夫說了,你沒大礙,傷都沒有在要害上,就是失血太多了,補補就好了?!毖F笑著說道,很高興的樣子。
這叫沒有大礙,不過這個世界的醫(yī)術(shù)還是很靠譜的,要在前世……
“餓,有吃的嗎?”
“有,剛熬的肉粥,你等下啊,我這就給你去盛?!?p> 方逸斜著眼看著出去的少年,無力的閉上眼睛。
回想前世,他算是一名光榮的偵探,當然最初的理想是當懲奸除惡的警察,可家中長輩犯了錯,絕了他的念頭,奈何本著對古怪離奇事件的熱愛,還是找了一家不大的偵探事務(wù)所。
雖然危險可也沒辦法,高質(zhì)量的生活,必須有高質(zhì)量的工作來彌補。
高昂的房價和彩禮,逼著將近奔三的方逸徹底離開了網(wǎng)吧,酒吧,同學會。
一心做新世紀奴隸的人設(shè)中,由于長時間的工作時間,造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至于死亡原因嗎?
……估計是猝死的。
“少爺,來,趁熱?!?p> 薛貴端著一碗肉粥走了過來,方逸發(fā)現(xiàn)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心里莫名的心疼。
十五六歲,在前世還只是一個中學生,可這孩子居然跟著自己顛沛流離,完全承受了不是他這年紀該有的負擔。
“扶我起來,我手沒受傷?!?p> 方逸接過瓷碗,拿著勺子,自己慢慢的挖著。
“少爺,小心燙,慢點?!毖F在一邊提醒著,博為擔心。
“你的傷怎么樣了?!?p> “俺沒事?!毖F憨厚的撓了撓后腦勺。
“別沒事,染了風邪就不好了,去,到人才市場,買個丫頭來,挑個水靈點的?!狈揭莘畔麓赏?,打個飽嗝,淡淡的說道。
“少爺,你不是說,女人只會影響你拔刀的速度嗎?”
“所以我練得是劍啊。”
“哦?!毖F還是沒動。
“那還不快去?!?p> “少爺,你是不是嫌棄我了,丫頭能做的我都能做。”
有些事你永遠都做不了,唉,看來他誤會了。
“小貴啊,你想多了,我不是看你受傷了嗎?這樣忙前忙后,對你傷沒有好處。
你想下,如果你累壞了,少爺我多擔心啊?!狈揭菽托牡慕忉尩?。
“那,那這樣,我叫王嬸來吧,反正她也是一個人,齊爺爺去年染病走后,她也閑著?!?p> 看來沒有蓋特到自己的點。
王嬸,三十多歲,具體叫什么,方逸不知道,只知道她被自己所謂的‘小姨’梅雨微救了之后,就留在這里照顧缺條胳膊缺條腿的齊爺爺。
齊爺爺走后,確實,一個女人,怎么活啊,這又不是前世那樣女男平等的世界。
這些年對他,哦,原身還不錯,做人不能沒良心。
“好吧,你說的對,讓她過來吧,她做的湯不錯。丫頭……丫頭就算了,我也不是那樣的人?!?p> “好咧,我這就去喊她。”
八月的天氣,白天熱情似火,夜晚寒若冰霜。
不大的院落,四間青磚綠瓦房,院子里桃樹下面,一個少年長吁短嘆。
時間過去半個月,方逸身體基本上痊愈了,九品引靈鏡實力,絕對不像前世那么弱小,就連這個世界,也是強狀的存在。
可是這時他莫名的寒冷,是有內(nèi)到外的,因為這半個月來都沒怎么睡好覺,每晚都夢著原身全家被滅門的那晚。
火紅熏天的大火,遍地的尸體,兇狠的蒙面人,滿臉鮮血的父親,還有兩歲多點的妹妹……。
看來怨念不小啊,如果不能為他報仇,恐怕這輩子都不得安生,更別說坐擁三千佳麗,抬手投足,笑傲寰宇的小康生活了。
方逸仔細看思考著對策,他可不是莽夫方子安,他在前世怎么說也是靠腦子和嘴吃飯的。
劉顯死之前說過的一個人的名字,是幕后黑手,可怎么去報仇呢,畢竟人家可是國丈,葉廊。
雖說自己也曾經(jīng)是官二代,可是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完全就是一個沒人會在乎的泥丸子。
時至午夜,方逸終于忙完了,手里拿著一個墓碑,喊道:“小貴子,小貴子,快過來?!?p> 同為九品的薛貴風一樣的來到方逸的面前,身后卷起的樹葉紛紛揚揚的落下。
“劉顯的尸體你還知道在哪吧?”
“知道,少爺要把他的頭帶到京城嗎?記得出京前你跟小姐說過,要把他的頭帶回去的?!毖F有些疑惑。
“帶頭做什么,現(xiàn)在整個幽州城都快翻天了,到處都在找劉顯,我們帶著頭,被發(fā)現(xiàn)了不是找死嗎?”
這孩子腦子不大聰明的樣子。
“那找他尸體做什么,都埋好了,絕對沒人發(fā)現(xiàn)?!?p> “拿著這個墓碑給他立個墳。”方逸拿著一塊木板遞給他,上面寫著:
幽州刺史劉顯之墓,落款上寫著,兄,方穹。
跟著薛貴一起出門,在一條街口分散開來。
“少爺,你又去桂香樓,小姐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薛貴停下腳步提醒道。
“你不說不就沒人知道嗎?”
“如香真的有那么好嗎?你又不是真的睡她?!?p> “你懂個屁,我哪里是去睡姑娘,我這是打探消息?!?p> 看著薛貴的墨跡,方逸催促道:“去忙你的,快去快回。”
“哦?!笨粗F風一樣的跑走,嘆了口氣。
青樓,一個地方是否繁華都要看它的繁榮程度,這個世界沒有掃黃,各種美麗的小姐姐光明正大的表演著手上的絕活。
桂香樓,在幽州除了教坊司算的上頂級的牌坊了,最關(guān)鍵的是這里面有著一位他前身的紅顏知己,要走了,怎么也得給人說下。
據(jù)前身記憶中,京城住著一個母老虎,再想來這種地方,結(jié)果不好想象。
方逸熟練的找到了桂香樓,抬頭看了眼燈火通明,喧嚷溫馨的舊時代夜總會。
面帶微笑的搖了搖腿前的衣袍,大步跨了進去,熱情的老鴇領(lǐng)著姑娘甩著秀帕走了過來。
看著熙熙攘攘的知性青年們,心里突然有股豪情,非常的想大吼一嗓子:
“今晚全場的消費,方公子買單。”
摸了摸荷包,還是算了吧,這個愿望等待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