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砍’字,似乎就完全貫穿了巨人的人生。
一塵不料,也從來沒有想過,竟然真的有人一生就只喜歡干那么一件事情。
“你說的南海巨妖到底是什么東西?”
僅從剛才那巨大的聲音中,一塵便覓得了非同以往的震撼,直覺告訴他,能被人用盡一生去立志殺死的生物,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的生物。
“你想知道?”,巨人面色沉著,盯著他問道,見其點了點頭,才緩緩敘述起來。
在遙遠的南海,似乎自古法紀開始,便生活著一支世代都想上岸的海族,他們生性冷酷,殘忍嗜殺,唐國的南境每年都有數(shù)百萬人被他們殺害。
然而,有時還不只是殺害而已,他們捕捉人類,囚禁人類,甚至改造人類。原本一個個善良的唐國人因為血脈的異變甚至直接變成了海人,他們變得和原來的海族一樣殘忍嗜殺,甚至再度異變,直到倆者再也沒有區(qū)別。
這種局面愈演愈烈,就在唐國整個南境都要被吞并的時候,一個男人站了出來。
一個被世人譽為兵圣的男人。
他用自己的身軀鎮(zhèn)壓了南海千年,將唐國南境的領土全部收回,甚至將當時的初代巨妖直接斬殺。
可他自己似乎也因為那次大戰(zhàn)受了重創(chuàng),后來更是坐化在了南海的兵圣山上。
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千年,史稱:亂武紀。
自那以后,南海似乎就永遠平靜了下去,唐國也步入了天平紀中,即使戰(zhàn)爭一直零星不斷,也再未有過那般的慘烈。
但我的族人們自我出生便告訴我,那被譽為海王的巨妖一脈還沒有斷絕,它們蟄伏著,等待下一次反撲的契機。
所以,我的族人們始終謹記著那份仇恨,也同樣蟄伏著,等待下一次復仇的機會。
這是我自小就必須背負,也是我自己愿意背負的使命。
數(shù)年前,那只巨妖終于再度傳出了動靜,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只能更加用力地砍,拼命地砍。
為了自己,為了族人,為了這萬里山河。
因為。
我是那兵圣唯一的傳人!
轟!
一塵聽罷,只覺腦袋有些轟然,他從未想到,竟是這樣一份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的仇恨,也是這樣一份傳承了數(shù)千年的家國情懷。
無論是已逝的那個男人,還是面前的這個傳承者,都讓他生出了無限敬意。
“兵圣嗎?”,一塵暗自喃喃,連言語都染上了幾分追憶的味道。
“可能我說的有點多了,但能跟你說話,我很開心,嘿嘿。”
“我都好久沒跟人說這么多話了?!?p> “而且,也許是你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息,跟你待在一塊,我感覺很舒適?!?p> 巨人的憨笑聲使得一塵從那種追憶的狀態(tài)中慕然醒來,他看著他龐大的身軀,看著那泛著玄鐵色澤的手斧,突然想起了那個術士,也許,他們都是一類人,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稱的上是:
真正的修士。
“能認識你,確實也是我白一塵的一大幸事?!?p>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你繼續(xù)砍吧!”
一塵害怕自己妨礙了眼前的巨人延續(xù)千年的復仇大業(yè),說了一番謙詞,便欲離去。
“不妨事的,而且我也砍得差不多了。”
“希望下次能再見到你,不過還得再過五日?!?p> “難道是砍樹太累了嗎?”
“不是,而是我怕把這靈桂王砍光了。”
一塵聞聲,頓時無言,這做人的境界差距有點太大了。
“我的四師弟告訴我,這靈桂王生長一棵極不容易,哪怕他在我手上布了生玄陣法,也得五日之后,再砍下一棵。”
“生玄陣法?”,聽到這四個字,一塵一下子想起初遇伙夫之時的情景,他頓時眼前一亮,甚至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莫非就是那種可以從大地抽調(diào)生機,而不至于損失這靈桂樹靈根的陣法?”
“是啊,我的四師弟好像還給你們外院的樵夫專門配了這種斧子呢!”
“當年還是我見無樹可砍,而道院還需自購木材,向他好生抱怨了一番,他才靈機一動,專門研制了這生玄陣法?!?p> “難道你也是那傳說中的謐境六異修之人?”,一塵失聲問道。
“是啊,我排第二,他排第四,因為我們異于世俗,便被人取了這個名字?!?p> “師兄,我愿加入你們!做你們的小師弟!”
“這!”,巨人一驚,看著眼前那張口就來,便要順勢跪下的男人,連忙扶住了他。
“不必如此,你如果真想當我的小師弟,三月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登云梯大選,屆時你若真能拔得頭籌,想必師父也會很喜歡你的。”
“登云梯嗎?”
“是的,一條由外院通往內(nèi)院的比試通道?!?p> “不過,你的修為好像差了那么一點,恐怕在比試之中難有勝算?!?p> “師兄放心,你小師弟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會入得那內(nèi)院之中,成為你們的同道中人的?!?p> “為表情誼,你小師弟我愿為師兄解燃眉之急?!?p> 看著眼前那一臉殷切的男人,巨人似是有些無奈,他舊居深山,遠離世俗,面對這‘張口小師弟,閉口小師弟’的不要臉之人,好像也是頭一回見,但此人向四周散發(fā)的氣息,卻沒來由地讓他感到十分舒適。
而且,他也很好奇,他接下來想干些什么。
“二師兄請看!”
只見一塵話畢之后,頓時閃至了那顆已被砍倒的靈桂王處,一縷青煙順勢纏繞而上。
在那一刻,眼前一幕甚至讓巨人懷疑自己的雙眼,那靈桂王瞬間復生,仿佛都不再是靈桂王,而是一根:
擎天柱!
它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向上而去,變長,變粗,再變長,再變粗,似要直插云霄一般。
“這!”
“小師弟,不,白兄弟,你難道會演化神跡嗎?”
“二師兄你管他是不是神跡,你只管砍它,用力地砍它。”
“砍不死就往死里砍它?!?p> “往后這靈桂園的靈桂王,你盡可以大膽地砍,放心地砍。”
“哪怕它倒在地上,絲毫立不起來,我也定能夠讓它一柱擎天!”
巨人聞言,除了無比震撼之余,心中更是一陣火熱,眼眸之中,甚至還生出了其他的情緒。
一份急于分享快樂的喜悅。
那喜悅像是在說。
“不行,我一定要叫我的四師弟下山來,他那么癡迷陣法,一定會很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