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考試的第一卷難度不會太大,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幼稚了。
謝春風從口袋里摸出那張遺光贈予的信箋翻來覆去的查看,無論如何對方的詞句都找不出任何破綻。
嗚嗚嗚??!被惡魔騙了。
——
地下貧困區(qū)沒什么吃的,居民日常也只能啃啃馬鈴薯一類管飽好種的食物,雖然長期下去營養(yǎng)不良,但也總比餓死好。
謝春風沒什么胃口,懶散坐在風口透過小小的罅隙曬月光。
她還能記起遺光在月下展開羽翼時,姿態(tài)是如何圣潔溫柔。
宛若世間萬物都凝在他沉沉的雙眸里,化作溫柔繁星萬象。
可他不是守護者,他是推波助瀾的罪惡者。
不過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謊言,那么系統(tǒng)所說的“阻止?jié)摬氐呐で厣媱潯庇质鞘裁匆馑肌?p> 如果“天使的致信”指的不是遺光,那么真正的信箋在哪?
謝春風還沒琢磨明白,之前那個戴著眼鏡很斯文的中年女人在她旁邊坐下,關切的望著她:“你沒吃什么東西,沒事吧?”
即便是在如此狼狽簡陋的下水道,對方身上卻依舊透著一股書卷氣,在末日來臨之前,她應該是個學歷水平不低的文職。
仿佛知道謝春風在想什么,女人抬頭陪她一起仰望觸不可及的月亮。
“在礦區(qū)剛挖出神殿遺跡的時候,我是里面管理檔案的資料員?!?p> 謝春風偏頭望她。
女人笑起來很溫柔,笑容卻有些苦澀:“那時候遺跡的壁畫就像你看到的那么破爛,但當時我們的技術程度是可以破解的?!?p> “那后來呢?!?p> “后來那些吃人的怪鳥出現(xiàn),殺死了許多科研人員,我的丈夫在里面負責安保,雖然勉強逃了出來,卻沒能搶救回來。
我們發(fā)現(xiàn)天使石像會自動攻擊怪鳥之后,便以為正中央那尊巨大的六翼天使能拯救全人類?!?p> “然后你們就想辦法,把他喚醒了?!”
“對,但直到那尊神像里被封印的惡魔釋放出來之時,我們才完全破解了壁畫內(nèi)容。
那并不是帶來希望與和平的熾天使長,而是已經(jīng)墮入地獄的惡魔?!?p> 謝春風有些錯愕,又稍微能理解那時的人類思想。
畢竟在西方神話記載里,路西菲爾墮入地獄之后依舊維持著熾天使時期圣潔無暇的美貌,甚至連羽翼都是綺麗的純白。
沒有人會懷疑他,他是那樣無可挑剔的優(yōu)雅,分分明明的站在光明里。
女人眸底光澤逐漸黯淡,單手捂著臉,呼吸聲有些沉重:“那些天使石像原本是可以勉強鎮(zhèn)壓住惡魔的,但神殿里那批地底人為了得到異能……”
作為茍延殘喘的人類一員,她感到自卑與慚愧。
是人類因為貪得無厭,親手摧毀了所有希望。
“要是我們那時候破解壁畫信息再快一些…或者在那群地底人對天使下手時及時遏制,或許現(xiàn)在不會有那么多人死去……”
中年女人聲音驟停,陷入了回憶的沉默。
如果不是因為一部分人的貪婪,她不會失去丈夫,也不用帶著女兒生活在潮濕陰暗的管道里。
阿遙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地上世界的模樣,一輩子無知的活在對死亡與怪物的恐懼中。
謝春風并不擅長安慰。只能靜靜陪她坐著。
神殿里那批人固然惡心,但下水道里的這些人何其無辜。人類總是這樣,即便活在黑暗地底卻依舊向往光明。
眼前莫名閃過阿遙叫姐姐時乖巧溫順的臉,謝春風倏然站起身,隨手撣去裙擺上的灰塵。
之前的喪氣一掃而盡,此刻她眸底熠熠閃著光,帶著少年獨有的恣意。
“不管是世界末日還是惡魔,等再過不久…”
等再過不久。
她一定會找到通關he結局的辦法,讓這些活在噩夢里的人類。
迎來真正的美麗新世界!
——
一開始,謝春風并不想過早離開貧民區(qū),但她得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線索。
七年前,有一個被殘害的天使并未死去,反而被貧民區(qū)里的人從神殿里偷偷救了出來,隨后下落不明。
中年女人說,如果那位天使的摯友就死在神殿里的人手上,對方或許為了報仇一直都沒有離開這個人間煉獄。
那么或許,謝春風還能在這座城市里找到它。
如果運氣好的話,這位下落不明的很有可能是那位真正擁有信箋的天使。
“謝同學?你打算出去嗎。”
林建周剛端回薔薇的藥,就看見謝春風收拾著單肩包似乎準備外出。
按他來看目前大家身上各自都帶了傷,而謝春風只是一個輔助,怎么看讓她單獨出去都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謝春風依舊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
她大部分時間看上去都在笑,給人的第一印象像是毫無心機的傻白甜。
但實則謝春風真正高興的時候并不多,她只是習慣于以此偽裝掩蓋自己的真正思緒。
她明明彎著眸子,林建周卻莫名其妙能從她溫軟的語氣里聽出幾分咬牙切齒意味。
“我要去找一個人,解決私仇?!?p> 借著自己欺騙性極強的外貌把她騙得像個小傻子,他是不是躲在暗地里還挺得意?
謝春風咬著后槽牙,攥緊口袋里被捏得不成形狀的信紙。
長得好看但一肚子壞水的混蛋惡魔??!
外面全是饑腸轆轆的惡梟,還有蟄伏的天使石像伺機而動,更何況地底那只大怪物虎視眈眈,此刻出去實在太危險。
但謝春風性子很奇怪,越是難度與危險越能讓她亢奮。
她喜歡當輔助時救助隊友的劃水成就感,也同樣享受與死亡靠近時向死而生的逆風翻盤。
出了下水道。
凜冽風卷起荒漠化城市里的黃沙,灰蒙蒙的天像是被罩在蓋子里,空氣里彌漫著渾濁的腥味。
空曠、荒蕪。
有風曳動她的裙袂,謝春風從口袋里摸出發(fā)繩綁了個漂亮利落的馬尾。
遺光會去哪?她依稀記得最后他去了工業(yè)區(qū),而她跟隊友一開始的出生地也是工業(yè)區(qū)的廢棄廠房。
難不成那里會有什么未破解的秘密?
謝春風找到了林建周他們拋棄的那輛吉普車,沿著來時的路上往城市外行駛,走了沒多久地底傳來的震感就讓她眸光一沉。
地底那個怪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