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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的少年

第三章 活著

自在的少年 熱心村長 1759 2021-05-08 21:06:26

  2008年多么美好的一年,BJ奧運會上中國榮登金牌榜首,耀眼的五星紅旗高高的飄揚著;神舟七號載人飛船成功發(fā)射,中國的名字被刻在遙遠的星際那邊...

  似乎所有光的背后都有著無法散去的陰霾,即便人們拼命的相信光。就像無論再怎么微笑面對過去,努力堅強地生活,那個黑色的星期五永久地停在了西南地區(qū)每個人的心里,揮之不去。

  崩壞應該是一個瞬間性動詞,至少那一天是。

  天空好像和大地賭氣一般拉長了黑臉,而大地面對遙不可及的天空無奈地搖了搖頭。僅此而已,如同曾經一意孤行的帝王,需要有無數(shù)的人因為他們肆意的情感而獻出生命。

  “你身上長蟲了?別抖啊”

  “我沒抖,明明你在影響我。”

  三年級的男孩和女孩像往常一樣吵著莫名其妙的架,一定要分出孰對孰錯??蛇@一次,他們誰也沒錯,又都錯了。

  教室后排的塵土好像瘋狂的一條上好的絲綢,輕柔的飛了起來。教室吊頂?shù)臒糸_始劇烈的搖擺...

  “跑!”

  領讀的少年定然也不知道經歷了什么,但站在講臺上的他好似一位英勇的小將軍,一群無知的平民便在號召下沖鋒起來。

  就在頃刻,孩子們像是一群受驚的野馬開始亂竄起來,大石板瘋狂的落下,將本清澈的笑臉調成了殷紅和暗灰。

  女孩被人群擠在了門檻上,劇烈的搖擺和碰撞使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要死了嗎?

  這么快。

  我還想長大。

  ...

  一只小手輕輕地推著女孩的背,那瞬間女孩出去了,但再也沒有人和她爭論了,因為她可以長大,可以活下去,而那個和她爭論不休的人卻再也長不大了。

  操場開始咧著嘴微笑,那一條條巨大的裂口好像吃小孩一般。孩子們驚恐的哭著,退避到他們心中所謂安全的地方。操場像一個凹進去的陷阱,周圍的房屋全沒了,只留下一堆堆橫七豎八的水泥板。

  平日里最喜歡賣小零食的小賣部老板娘捂著自己還在流血的腦門驚恐地跪在店門口;做著好吃面條的阿姨靜靜地躺在她一生引以為傲的小餐館門口;奔走的老師瘋了一樣叫著自己班級學生的名字...

  “我的媽媽他們最喜歡在家睡午覺,會不會...”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近乎理性的問句再次點燃了淚腺,所有活著的人不再擔心自己是否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他們開始絕望,開始幻想自己未來悲傷的生活。

  雨開始下了,和著所有的淚水,瘋狂的低落在大地上。

  阿刁也哭了,因為她知道她所活過的日子里,所有的感動和溫暖都來自那兩位慈祥的老人,如果失去了,她不敢想下去...

  雨越下越大,大家瑟瑟縮縮地蹲在一起,紅色的液體從周圍的小房子里涌了出來,留在了孩子們的腳邊,他們佯裝堅強地忽視這一切,眼淚卻止不住地滑落。

  大人們開始行走在廢墟上,他們笨拙的將昨日還在吟唱的少男少女們拖出石板,隨意的扯下一塊黑色的膠布蓋住臉頰,再像一個物品一樣放在校門口...

  家長們慌亂地趕來,有些臉上帶著傷,有些滿臉灰土,他們哭喊著、咆哮著,甚至抓狂式拉扯著那已經睡去的孩子...

  鄰居叔叔也來了,他抱起他的兒子放在了摩托車的前面,示意阿刁上車。雨下得很大,阿刁心里很多疑惑,是奶奶拜托叔叔載自己的嗎?那爺爺奶奶是沒事的吧。

  她很害怕,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著“叔叔,我爺爺奶奶沒事吧?!?p>  叔叔沒有回答,叔叔向來不喜歡說話,或者是沒有聽見吧,還是說爺爺奶奶出了什么事...

  阿刁咬著自己的手指,血絲賤賤地溢出她也毫不在意,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感覺一種后墜的感覺牽引著她,讓她感到難以呼吸。

  到了,第一次,這么快。

  阿刁茫然的站在馬路上,所有人都站在馬路上,唯獨不見她最想見的爺爺奶奶,但是阿刁沒有哭,但眼淚卻好像要把眼睛撐破一般,她艱難的看著一片狼藉的天地。

  向來愛搬弄是非的嬸娘抱著弟弟走向了阿刁。

  “我爺爺奶奶呢?”阿刁看著嬸娘很想哭,就好像處在異國他鄉(xiāng)看見了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中國人,也會覺得親切萬分。

  “你爺爺被石頭砸了,他們應該出去治了?!眿鹉镌频L輕地講著。

  “嚴重嗎?”阿刁想著體弱的奶奶沒事就好,不是因為爺爺不重要,而是因為爺爺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如果是他的話,無論怎么樣都會好起來的。

  “煤氣廠炸了,風飄上來了,大家快把毛巾打濕掩住口鼻?!贝迳系年犻L大喊著,阿刁的聲音被埋沒了...

  多年后嬸娘假裝淚目的說道,“當時毒氣來了,我把毛巾給了你,自己用你弟弟的尿不濕捂住了口鼻!”

  但是阿刁那時候已經8歲了,她記得很清楚...

  嬸娘拿出一個弟弟的尿不濕遞給阿刁,阿刁也沒管那么多就浸捂在了自己的臉上,因為那瞬間,阿刁只想活下去...

  很多人的等待都再也等不到了,但至少她所等的還在路上,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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