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嘆了一口氣道:“這要是以前也就罷了,在這個時候,公子要在幾天內整頓軍紀,我倒是不怕苦,就怕下邊的將士怨聲載道,失了軍心?!?p> “我覺得將軍做的對,”花綾笑著抿了口茶,“流寇來襲那日,我一早就被吵醒,出了帳篷就見一群群的人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還好只是一些前來騷擾的匪盜,要是有備而來的敵人,我們自己人先亂了陣腳,定會被殺個措手不及。”
陸云點了點頭,沉默片刻,“沒想到綾兒小姐講的還挺有道理,只是...
這得罪人的壞事都讓我家公子做了,好事的卻都是別人的。”
“此話怎講?”花綾不解。
陸云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向前湊過身子,“才剛到死亡谷,柳公子就忙著去為你求藥,扔下軍中事務都不管了。
綾兒小姐肯定只會記著柳公子對你的好,卻不知你出了涼城生病那幾日,我家公子見軍中醫(yī)師開著藥你吃了不見好,每到一城都先想著為你尋最好的醫(yī)師。
這幾日他忙著整頓軍紀,也沒忘遣人尋當?shù)卦敢馊ニ劳龉鹊牟伤帋?。?p> 花綾聽罷覺得臉龐燥熱,微微欠身抿了一口茶,“一路從京城到漠北,多虧了二位公子的照顧,花綾不會忘記。
柳公子平日里直言直語,與我相處的時間也長一些,她對我的照顧我都看得見。而景公子卻不同,多謝你陸云,不然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陸云撓撓頭笑了起來,“沒事,綾兒小姐知道我家公子心里有你,我就放心了,嘿嘿?!?p> 這陸云替景言說好話也就罷了,這句心里有你實在是不妥。
花綾眉頭輕蹙,輕聲道:“話不可以亂講,我與景將軍已無婚約,二人清清白白?!?p> 陸云把茶盞拍在了桌子上,唉聲嘆氣道:“哎,說起公子的退婚,都是陛下的主意。
什么怕北征一去太久,耽誤了二小姐,都是借口罷了。
可惜我家公子在京城無依無靠,不敢忤逆陛下,若是鎮(zhèn)西王在,定不會同意退婚的?!?p> 聽著陸云滔滔不絕,花綾一個失神被茶水嗆的咳嗽連連。
這些日子,從郭晨到陸云,無一不在有意無意的向她提起自己的婚事,若說她聽了這些心中全部波瀾,是斷斷然不可能的。
畢竟,他曾是她第一個為之心動的男子。
那日盛夏炎炎嘈雜的花府,身穿藍衣靑冠束發(fā)的男子,騎著白馬站在她面前,著實驚艷了整個夏日。
見花綾眼底似有溫柔泛起,陸云輕輕接過她的茶盞,滿上,輕聲問道:“其實我來本是給公子傳話,晚上邀綾兒小姐共進晚飯?!?p> “哦?”花綾疑惑道。
自從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侍衛(wèi)的職位已經(jīng)被景言免了,他也很少找自己,似有避嫌的意思。
陸云忙解釋,“公子主要是想跟小姐商量下之后的安排,畢竟你現(xiàn)在身份是個女子,雖然軍中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但終究是不太方便,也亂了軍紀?!?p> “哦...”
傍晚時分,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因為她和景言地帳篷離得很遠,花綾帶上斗笠,便隨著陸云來到景言賬外。
“公子,綾兒小姐來了?!标懺葡崎_簾子,請花綾進去。
一進門,花綾便看見正中央的桌子上已經(jīng)擺滿了菜,走近一看,竟然有八寶鴨子,醬豬肘,四喜丸子,還有紅燒鰱魚,最邊上還有三個素菜一小鍋湯正在煒著。
平日里像她這種侍衛(wèi)級別,最多也就一葷一素吃著,這絕對是這些日子她在軍營里,能吃著最豐盛的一頓了。
一時間香味簡直飄進了心里,花綾也顧不上寒暄,解下斗笠放到一邊,“沒想到讓公子費心了,準備這么多美味?!?p> 看她盯著飯桌眼睛都直了,景言笑著幫她扶正了椅子,待她坐下,笑道:“這都是郭叔的做的,別看郭叔是武將出身,但他做菜的手藝可絲毫不比宮中御廚差?!?p> 花綾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鴨翅到碗里,“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嘗一嘗御廚做的鴨翅?!?p> 景言笑著看她吃了一口,問道:“怎么樣?”
“嗯,滑而不膩,剛好入味,確實是難得的美味,以后再吃花府廚娘的飯菜,簡直要寡然無味了。”花綾忍不住贊嘆,一提起花府,心下頓生傷感,不知家里現(xiàn)在一切可好。
景言立刻察覺到了她的黯然,忙轉移話題,“可惜在這荒漠里,實在沒什么好食材,不然郭叔做的松羅香桂魚才是真正的極品佳肴。”
“公子說的是松羅香桂魚?京城的第酒家的松香桂魚,十分有名?!被ňc夾了一塊肘子,邊吃邊回憶起京城美味。
“不一樣,郭叔做的這個用料三十余種,其中香草,香料,蝦貝鮑魚做輔料,光煲湯就要三日?!本把該u搖頭,夾了一個丸子到花綾碗里,“除了煲湯,步驟還有十個,稍有差錯整個菜的味道都不對了?!?p> 聽景言講著頗有興致,花綾笑問道:“相識這么久,才知道原來公子景言對菜肴這么有興趣?”
景言低頭笑了笑,“綾兒小姐是想說,景言一個習武之人,竟然還關心這些廚房烹飪。其實我自幼便十分喜歡琴棋書畫這些,父親也是想讓我做一文人墨客。
只是后來八歲那年,入京覲見,陛下想要留我在身邊,培養(yǎng)成貼身侍衛(wèi),從此才一門心思只學武義的。”
花綾追問道:“為了做侍衛(wèi)就放棄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我有點替將軍惋惜。
與將軍的出身相比,我雖然只是個尚書府小姐,連皇宮什么樣都沒見過。不過我喜歡輕功武功這些,父親便從小請了師傅來府里教我?!?p> “在東岳,父親能請師傅教女兒學武,也就只有花尚書這樣開明大義的一人了,難怪當年家父與尚書大人一見如故?!?p> 二人邊吃邊聊,一桌飯菜吃的七七八八的時候,外邊的雨下的越發(fā)大了。
景言便留下她,硬是要下一盤棋再走。
花綾想起那日在驛館二人下了一夜的棋,景言地棋藝實在是讓人記憶猶新,本想婉拒,一看簾外的傾盆大雨,再想吃人的嘴短,便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