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神射手
溫碩筠派人去過蘇皖皖送水的士兵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了,“報告殿下,屬下沒有在您練武的地方看到王妃的身影,但是屬下瞧見射箭場上有一名女子在和其他弟兄們比射箭,看模樣與王妃有些相似。”
“射箭!”蘇祁羽失度道:“胡鬧!”
溫碩筠摩挲著拇指,問道:“她還會射箭?”
蘇祁羽無奈地扶起額來,站起來微微搖頭突然道:“何止!”
說起來也可以說是蘇祁羽過去最蒙羞的一件事了,當(dāng)年蘇祁羽箭術(shù)未精,前來搗亂的蘇皖皖陰差陽錯之下,拿著她的彈弓用石頭擊中了他的靶子,而且還是靶心。
本來她一來蘇戎便開心極了,后面雖知是巧合,卻給他露了一手,害得一旁的蘇戎高興地把她舉過頭頂轉(zhuǎn)圈圈,嘴里像得了塊寶似的:“爹的皖皖真厲害,這么遠(yuǎn)都能擊中,真是不得了,可比你哥那臭小子強多了。將來我們家要是出了個女將軍靠皖皖了。”
可那會兒蘇皖皖不過是個孩童,哪聽得懂蘇戎在說什么呀,見他笑也跟著他笑得咯咯響。
蘇皖皖趴在爹爹的背上朝蘇祁羽做鬼臉一頓嘲,后面還真當(dāng)真了,蘇皖皖的箭術(shù)是蘇戎抽空手把手教的,就是蘇祁羽也沒這待遇。
“那丫頭要是小時候繼續(xù)練下去,現(xiàn)在的箭術(shù)都快比翟侍郎的頭還尖了!就連我爹都說她比我同齡時那會學(xué)得快?!?p> 溫碩筠緩緩搖搖頭滿意笑道:“還挺有本事的?!?p> 蘇祁羽壓低了音調(diào),“要不是啊——被那個姓葉的拐了去,現(xiàn)在估計跟沈無漪差不多?!?p> “葉延”,溫碩筠僵住笑意,先前派人調(diào)查過他,自幼父母雙亡,得幸跟了個師傅習(xí)藥理之學(xué),師傅去后便一人獨居,聽起來真是一點差錯都沒有,讓人想懷疑又不好多心。
“誒?你說她不在府里待著來湊什么熱鬧?等會手底下那些人知道自己連一個小丫頭都斗不過,垂頭喪氣尋死覓活的,你叫我怎么帶?”
看蘇祁羽反應(yīng)如此強烈,本該救場的溫碩筠反倒沒阻止反而有些幸災(zāi)樂禍,更對這夫人感到意外之喜。
……
二虎對蘇皖皖的佩服油然而生,他鼓起勇氣,聲音開朗,但有些磕磕絆絆說出口“那個……我能問一下你是哪家的娘子嗎?”
蘇皖皖指了指自己驚訝道:“我??!”
二虎無辜地點了點頭問道:“嗯,是不能告訴我嗎?”
蘇皖皖尷尬地擺擺手:“啊……不是不是,就是不知該怎么跟你說?!?p> 就在蘇皖皖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時候,圍觀的人群讓出了一條路。
蘇皖皖回頭,一個披戴虎頭甲胃的少年郎走在前頭的,一看就不太好惹,至少等下免不了一頓訓(xùn)。當(dāng)然,蘇皖皖也會頂回去。
目光順著蘇祁羽的身后,一個行走得悠哉悠哉的男人,咦惹——更不好惹。
溫碩筠雙手搭在胸前,還帶著幾分看戲的幸災(zāi)樂禍,蘇皖皖心想是不是還得給他配上一把瓜子捧著看戲?
他一只手放在腰間的佩劍上:“還不趕緊過來?!碧K祁羽朝她使了眼色。
蘇皖皖又被抓包了,習(xí)慣性拉長了音:“哥——”
哥!周圍人都敬蘇皖皖半步,竟沒想到原來她所說的哥哥就是他們的領(lǐng)頭蘇祁羽。
蘇祁羽見蘇皖皖遲遲不動:“嗯?”
蘇皖皖移開視線與溫碩筠對視,示意他幫幫忙,沒想到溫碩筠這家伙看懂了意思卻裝作看不見。明明是他拉著自己過來,怎成了蘇皖皖一人干的事?
蘇皖皖不懂他什么意思,但還能不懂他?就他那一肚子猜不透的想法,定是看懂了蘇皖皖的求助。
她示意服軟,知道錯了,不該不聽話偷跑出來,一雙杏眼委屈巴巴地盯著溫碩筠。
溫碩筠搭著雙手,挑眉睨了一眼身后。蘇皖皖得到允許后迅速溜到溫碩筠身后,溫碩筠掃了一眼蘇皖皖的箭靶,確實有兩下子。
溫碩筠地位比蘇祁羽高,蘇皖皖正好可以狐假虎威。大庭廣眾之下,蘇祁羽便拿蘇皖皖沒辦法。
蘇祁羽看他們一個個跟木頭似的站著:“好了好了,該干嘛的干嘛,該繼續(xù)的繼續(xù)。”
蘇皖皖屁顛屁顛跟著溫碩筠離開。進了營帳,營帳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溫碩筠坐下敲了敲桌子。
蘇皖皖想著又發(fā)什么瘋。
溫碩筠嚴(yán)肅道:“我不是讓你等我回去嗎?”
“那你不在我悶得慌難不成還不能走一走了?況且你沒看他們剛剛多佩服我,我也沒做錯什么呀?!?p> “嘴硬?!?p> 蘇皖皖哼一聲,才不管他怎么說。
溫碩筠勾了勾手指。
“我才不過去呢。”
溫碩筠加重了語氣:“過來!”
蘇皖皖一怔,行行行,過去就過去。她不情愿地走到溫碩筠身邊不敢看他。誰知溫碩筠竟挪了挪屁股,他拍拍椅子分了一半給蘇皖皖。
蘇皖皖瞪圓了眼看溫碩筠。
“坐呀?!睖卮T筠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親自挑選的夫人,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時而感到放松。
蘇皖皖受寵若驚,緩緩坐下。
溫碩筠轉(zhuǎn)過身半坐在桌子上,“你還會射箭???”少年眼里泛著光,像小狗一臉無害地看著蘇皖皖,這種不帶心機的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是……是啊。怎么了嗎?”
“那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的?還挺有兩下子的?!?p> 蘇皖皖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崇拜自己要和她聊家常啊。
蘇皖皖靜下來說話軟軟的還帶著點小驕傲:“是吧,我厲害吧?我可是從五歲就跟著爹爹練,后來還跟著爹爹進宮里練過呢?!逼鋵嵞腔厥翘K戎進宮辦事帶上蘇皖皖罷了。
“嗯,知道,那怎么不繼續(xù)練了呢?”溫碩筠又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不得不承認(rèn)裝起來還是挺有幾分人畜無害。
蘇皖皖額一聲:“你怎么可能知道?”
溫碩筠一瞬間定神,也不去慌張,選擇不做聲。
蘇皖皖想起小時候的日子,繼續(xù)道:“當(dāng)然是遇到我?guī)煾道?,學(xué)草藥可比射箭有趣多了,沒事我還能跟著師傅漫山跑,見我未曾見過的事物,步我未曾步過的地方,落英繽紛,暗香襲鼻,芳草萋萋,還能正大光明地出府,多有意思?!?p> 見蘇皖皖談起話來神采奕奕,溫碩筠溫柔的目光漸漸在臉上盡顯失落之感。
“你怎么了?”蘇皖皖低頭,見他突然跟失了魂似的。
溫碩筠拿上蘇皖皖的佩劍:“沒事,回府吧。”
……
府內(nèi)沒了蘇皖皖寂靜許多,也清冷了許多。
他們倆回來之后就沒怎么說過話,就連下人都覺得奇怪。平日里溫碩筠雖寡言,但有蘇皖皖在總會多幾分樂趣,可近日蘇皖皖也安靜了不少。
自上次從軍營回來之后,前段日子清支縣的災(zāi)情也傳到皇帝耳朵里,連夜召集幾名要臣和皇子議事。
到了關(guān)于派誰去這個問題,二皇子巧言令色、能說會道的,幾句話就將自己含糊了過去,還在皇上面前大力舉薦溫碩筠。
在場的大臣都明白,賑災(zāi)不是件好差事,像二皇子這種整日紙醉金迷的人,能去才怪。
晚上溫碩筠與蘇皖皖說起這事,在蘇皖皖看來難免有些突然,突然說道清支縣地發(fā)洪災(zāi),不日便出發(fā),期限暫且不清。
蘇皖皖就靜靜地聽著,盡管他只是寥寥無幾地交代幾句。
白天她碰見了慕白,從慕白口中才得知這一趟可抵半載,但慕白的話多少是故意夸張了些。
蘇皖皖起初知道他要走竊喜終于沒人管著了,可見被慕白那么一說她瞬間沒了喜悅,只是在夜里蘇皖皖莫名煩躁擾了一宿。
清支縣災(zāi)后須安撫善后,皇上和朝廷決定派溫碩筠前去救濟災(zāi)民,照舊例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有余,若事態(tài)嚴(yán)重的話須達三月,用不著半年那么大夸其辭。
溫碩筠也是事發(fā)突然,便沒跟蘇皖皖說具體多少日。
他原本擔(dān)心蘇皖皖貪玩會趁機鬧著一起去,畢竟那邊的環(huán)境不比安陽,更何況發(fā)了難。然而卻是他多慮了,蘇皖皖很乖并沒有鬧著去。
計劃有變,啟程時間比計劃早了一個時辰,今日溫碩筠清晨見她未醒,便將買來的蜜餞、棗糕、荷花酥和她平日愛吃的小玩意兒放在桌子上。
蘇皖皖今日倒也起得比平日要早,可溫碩筠人卻不見了。
“阿青!”蘇皖皖從床上下了地,“溫碩筠人呢?”
阿青笑笑道:“小姐,姑爺一大早就出門去了,還給小姐買了許多吃的回來,咱們姑爺對小姐可真好?!?p> 蘇皖皖訕笑。
“對了小姐,你是不是把你隨身戴的鈴鐺贈給姑爺了?今早我姑爺玉佩旁的鈴鐺像是小姐的,不過被衣物遮擋有些看不清?!?p> 蘇皖皖一個激靈炸開了鍋,瘋了一樣翻衣服,果然沒找著瞳孔瞬間縮小:“壞了!你知道我里面裝的是什么嗎?”
鈴鐺里裝的是什么連阿青都不知道——里面用銀薄片包裹的小毒,專門研究出來防身的。
只要順著鈴鐺開關(guān)打開將其輕輕一捏,凡是吸入飛出的粉末的,鼻道即刻干燥無比,胸腔一陣燥熱,最后不被憋死也得被呼吸困難折磨一陣子。
蘇皖皖回頭看見那一桌子吃食:“去多久了!”
“快一個時辰了?!?p> 蘇皖皖快速換了衣裳趕去城門。
“小姐——你又不帶上阿青?!卑⑶鄬χK皖皖遠(yuǎn)遠(yuǎn)的背影怨道。
來不及了,按禮數(shù)須先進宮面圣再出發(fā),按這個時辰想必早以出了宮。
蘇皖皖趕緊策馬趕去,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她直奔城門,宛如一抹熱烈的鮮紅在安陽城內(nèi)蔓延成一根紅繩,紅繩的另一端正瘋狂引領(lǐng)蘇皖皖到達。
城門旁餛飩店的銅鈴泠泠作響,來來往往猶如昔日,她看著這偌大的城門,卻找不到一處落眼的位置。
她沖出城門,城墻之外廣闊無垠,風(fēng)吹得黃沙席地而起絆住她的腳步。
蘇皖皖收緊韁繩,看著來來往往陌生的面孔,無一是他,心里落空還是晚了,但愿他沒有在無意間打開鈴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