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霞莊園——第一卷“漂”-034
第六章出租屋與新天地（6）小雪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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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偉就望著謝春華問：“怎么了？有啥好事要慶祝？還是要澆澆愁？”
謝春華瞟了一眼笑嘻嘻的王建偉，又盯著劉倩氣哼哼的說道“誰說我想喝酒了？你們喝你們的，我一口都不想喝的……”，然后就側過身，一邊掏出手機一邊嘀咕道“曉佳干什么去了？還不回來？我都餓了！”
正說著，孫曉佳就進了屋，手里拎著一個袋子，先是把東西放到了外屋，然后進屋脫了帽子和外套，再把圍巾丟在炕上。
“哎呀正好你回來了，快點吧，就等你了，我都餓了”，謝春華起身去拉孫曉佳。
孫曉佳則推了推謝春華，說“你們先吃著，我這馬上就好”，就又跑到外屋。謝春華邊說著“怎么了？干嘛呢你這是？”也跟了出去。
“小華咋了？”王建偉見謝春華出了里屋，側了身子小聲的問劉倩。
劉倩倒是沒動，坐在那里，拿起一杯酒就喝了一口，輕聲的說“小華他媽把她的信用卡停了?！?p> “停了就停了唄！不就是不再給她錢了嘛！有什么好郁悶的？！”王建偉若無其事的說。
“哪有那么簡單？這是一個信號，就是他媽不贊成她在北都……每次倆人打電話都會吵一陣子的——她媽給她下了最后通牒的，讓她春節(jié)后就留在老家，工作都安排好了！”
“那多好！不比在北都受苦強？！”王建偉也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再想想自己如果回老家了，能做什么？——種地？或者做點小買賣？或是再去王家德的商貿公司上班？或者也和在北都一樣的再去老家的市里面去跑人才市場找工作？想想謝春華應該知足了，至少能用得上信用卡，而他，連信用卡的樣子都沒見過，只是聽人說是那種可以花超了都能再花錢的銀行卡。再想想自己……哎——原本要換新工作的輕松的心情一下又沉了下去，索性就咕咚咕咚的喝盡了杯中的酒。
“你？——”劉倩聽王建偉話，先是一驚詫的樣子，又見王建偉的樣子，長嘆了口氣，“哎……關鍵是小華不想回去……算了、算了，就當我什么也沒說！”
此時孫曉佳和謝春華就一人端了一盤東西進來，然后各自放在桌上，一盤是切好了的香腸，一盤是撕成小塊兒的雞塊兒。
幾個人再次坐定，就都又嘻嘻哈哈的邊吃邊聊起來。
什么老家的習俗和方言，什么上學時的趣事，什么上班后的見聞等等。
最后，王建偉和謝春華都沒有喝多少酒，劉倩和孫曉佳倒是都喝了許多，只是倆人的酒量都很好，也都沒有什么明顯醉意，一頓看似愉快歡樂的晚餐，就這樣結束了。
王建偉離開的時候，謝春華就出來送，倆人就溜溜達達的往王建偉的住處走去。
進了屋，屋里倒顯得似乎比外邊還要涼一些，倆人這才想起一直沒有把屋里的爐子生起來，王建偉就趕緊的去夾了煤球再跑回去換煤，謝春華則沒有要離開的樣子，站在床頭桌子旁翻看王建偉攤放在上邊的幾本書。
王建偉急急忙忙地換了煤回來，又趕緊生起了爐子，正忙著，謝春華問：“你今天沒怎么喝酒啊？”
“開始還是想喝的，看她倆喝得挺盡興，我就沒怎么喝，你不是也沒喝多少么？”
“再去買點酒唄，我想再喝點兒”，謝春華一邊說著，一邊就翻出床上電熱毯的插頭，直接插在了桌子上的插座上。
“你還想喝?。?！~~~行！我這就去買回來——你還要喝啤酒？”王建偉晃悠著手里提著的帶回來的小瓶白酒問。
“我要喝罐兒啤，大瓶的喝不了，白酒就免了吧，你想喝你自己喝”
“我這屋多冷?。?！——”剛想繼續(xù)說‘剛才暖和的時候你不喝，這屋冷了卻要在這喝？’，見謝春華已經穩(wěn)穩(wěn)的坐在了床鋪上，就只好生生的咽了回去，“行！——那你等一會兒啊~~~”，就趕緊的出門，盤算這冷屋冷床的，自己也不想喝多少了涼啤酒，就買了兩罐，剛出商店，又覺得不合適，返回去又買了兩罐。
再回來的時候，屋子里已經有了些暖意，而謝春華也已經盤著腿坐在了床鋪上，望著灰灰的、空空的屋頂發(fā)呆，被子則被推倒了另一側遠遠的地方。
“怎么了？”王建偉就打開了一瓶罐啤遞給謝春華，自己則打開了一瓶白酒，輕輕的嘬了一小口，嘴里先是一陣的又苦、又涼，剛咽下去，帶著酒精的揮發(fā)刺激和從胃里翻上來的火辣感就一下涌到了鼻腔，嗆得自己不自覺的就緊閉了眼睛，‘咳咳’的緊著咳嗽了兩聲。
“欸~~~”謝春華指了指啤酒“你那酒量就別喝白的了，我喝不了那么多”。
“我就是嘗嘗~~~”，王建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就又補充道，“這屋這么涼，整口白的看看是不是能暖和點兒……”，然后強忍著又貼著瓶口抿了一口。
“這屋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離開學校租住的地方啊，小是小點兒，和我剛住進來的時候比，也亂了點兒，可還是感覺，住在這里挺好的~~~”謝春華抿了一口啤酒，癡癡的說道。
王建偉幾口白酒下肚，感覺沒有最初那樣的苦和嗆了，就挪上床，往被子上一靠，又揚脖嘬了一口：“損人不帶這么拐彎抹角的啊，嫌我這兒亂就直說~~~”。
“就愿意和你聊天兒，輕松！”謝春華也作勢也要往后靠，卻發(fā)現沒什么可靠的，就吩咐道“給我個枕頭！我也靠會兒~~~”
王建偉就從身底下抽出枕頭，直接丟了過去，然后淡淡的問“你媽給你下最后通牒了？”
“隨她去唄，反正在北都還沒待夠呢！”
“誒？~~~，要說，你媽管你管得挺嚴的??！對了，你什么時候會喝酒的？還總愛喝兩口？！”
“哪有？就是大學的時候開始喝的，聚會偶爾喝一口，回家才不敢喝呢……我也不經常喝，就是覺得喝點啤酒，聊聊天兒，還挺好的?！?p> “喝多了不難受啊？”
“哪有不難受的？~~~可是不敢多喝，我倒是沒醉過，但看過劉倩喝醉，看著都難受……”
“咖啡還喝么？”
“在公司經常喝，回來就不怎么喝了——下班兒了回到這兒，再沖一杯咖啡喝，會感覺怪怪的~~~你送我的那桶也讓我拿到公司去了……我覺得啊，咱們這兒，最適合啤酒配炸雞——有點兒小資，又還有點兒市井，然后幾個人聊天兒、侃大山，人也別多了，三兩個就挺好，酒也別喝多了，微熏即可……”
“你還真會享受啊？！——還炸雞？？買點兒燒烤都得再走出去十幾分鐘呢……回頭你出錢，我給你跑腿兒——不過，今天不是不行了啊，我實在懶得動了，想吃肉的話，我這有火腿！”，王建偉說著，就去翻旁邊的桌子。
“你可真行！”，謝春華白了一眼王建偉“算了吧，我吃飽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別翻騰了，就是想聊聊天兒……”
王建偉坐在床上，側著身，伸手在桌子里劃拉了幾下，沒摸到，就下了床再去翻找。
“別找了！~~”謝春華用手指著對面的床鋪說“——剛給你收拾到那邊了，和方便面放到一起了……”
王建偉踩著鞋，要挪到那邊去拿，謝春華就用手“啪啪”地拍了幾下床鋪，不耐煩的說“行了?。~~越說不吃你還越來勁了！~~”
王建偉只好訕訕的返回來，“行行行，老大、謝老大！不吃拉倒！我還想留著我泡面的時候吃呢?！本陀肿貋恚杏X剛喝的白酒實在咽不下去，就又打開一罐啤酒，朝謝春華伸過去說“那就敬你一口，為了——沒有炸雞、不吃火腿的——涼啤酒！”
謝春華舉著酒，迎上來就一起碰了一下，說“謝謝！再為了……自由…自主…自強的——北漂生活吧！”
王建偉聽謝春華這樣說，心里騰的一下就涌起了一種共鳴，舉在空中的酒頓了頓，抿了抿嘴，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敬——自由自在的、沒人總在身邊指手畫腳的生活！”
倆人一起咕咚咕咚的都喝了一大口。
王建偉見謝春華喝得有點猛，就趕緊用手攔著“太涼了，慢點兒喝——回頭你喝多了，我可不想背著你回去??！~~~”
謝春華就用手推擋，“不涼呀！一會兒我還想吃雪糕呢~~~”，然后歪著腦袋，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王建偉說，“我想吃——‘小雪人兒’？！”
“還必須是那種帶了棕色笑臉的雪人兒——就是倆圓眼圈兒和一個月牙兒嘴的笑臉！”王建偉一邊回憶一邊沖著謝春華比劃著。
“對、對、對！~~~就是那種雪人兒——你也吃過的呀？！”謝春華驚喜的問。
王建偉一邊夸張的點著頭，一邊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口中則嘖嘖贊嘆，“你呀、你呀！你真行啊??！”，然后又吧嗒吧嗒嘴，饒有興趣地道：“不過——你這一說，我倒是也想吃了。”
“行了吧！”謝春華趕緊抬手往下按了按，“我估計前面的商店都沒有~~~”，然后又笑吟吟的把眼睛瞇成了一彎月牙兒，“要么，這罐兒喝完了，你去看看？嘻嘻~~~”
“行~~~”
“你這辭了職，下一步怎么打算？”，謝春華自顧自的又喝了一口，然后看著王建偉柔柔問。
“隨遇而安吧！走一步看一步，先去明天的面試再說……”，王建偉對謝春華的‘下一步’的問題頗有感慨：“我覺得吧——漂著漂著，就發(fā)現，想多了~~~也沒用！看得再遠，也得先把下一步邁出去再說，至于這一步是踩到什么地方——還真顧不過來，也想不到~~~反正啊——總認為每個下一步都會有驚喜，哪怕這一腳即便是踩空了，也還會再寄希望于下一腳，然后再往前邁——甚至都不會回頭看，其實——也來不及回頭看……遠方到底是啥？！其實自己也不知道，但還是很篤定，一定是‘康莊大道’……”，說到這，王建偉想起之前幾個小伙子一起合租的日子，無不感慨的說道：“不管怎樣，我們每一個深一腳、淺一腳趕路的人，每個在這里漂的人，都是自己人生的探路人，沒有路標、沒有向導，看著周邊的人，有人可能一步青云，有人已經落寞返程，原本還以為可以跟隨那些成功人的腳步，卻發(fā)現你哪能每一步都跟得上呢？——我不知道我的將來，甚至是下一步否能變得更好，但我知道，我一定不會比現在變得更差~~~”
謝春華安靜地聽著王建偉的感慨，不由得抬手和王建偉又碰了一下酒“嗯~~~那就敬——成長？！”
“敬成長~~~敬——會越來越好的自己！”
倆人咕咚咕咚的又是一大口，王建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你呢？聽說非要讓你回老家去發(fā)展？”
“嗯~~~我媽說老家那邊給我找好工作了”聽到這個話題，謝春華有些無奈。
“你怎么想的？……我覺得你媽也是為你好……一定是怕你在外邊受苦~~~或是——受騙？！”，說道這，原本似乎還是很嚴肅的話題，就讓王建偉癡癡的笑出了聲。
“還總沒個正經！”謝春華也就跟著嘻嘻的笑出了聲，然后握了拳頭過來捶王建偉，打了兩下，就又恢復了剛剛的淡然，“——其實，苦不苦的我自己知道，更何況我倒是沒覺自己得苦，反倒覺得挺好的，自由自在的，沒有那么多繁縟禮節(jié)的親朋往來、人情請托，雖然掙得少了點兒、住的差了點兒、吃的呢？也一般，但怎么說也覺是自己的生活……那你？——覺得苦嗎？”
“苦？？？……倒是談不上苦，但還真是受了些罪。”
“就像你剛說的，現在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成長的一部分，再受罪，也不會比之前的自己更差——只是——這個過程，你自己不認為是苦就好！”
倆人正聊著，忽然王建偉的手機‘滴滴滴’的響了兩聲，應該是短信，就忙從包里翻出來看了看，見是一個陌生號碼，上面寫道“明天上午9點，清華大學南門，液化氣站旁邊，普惠電腦耗材公司，張彥松”
謝春華見王建偉看得入神，就問“朋友的短信？”
“不是，是同事介紹明天面試的經理發(fā)過來的。”說著就把手機遞給謝春華。
謝春華接過來，先是掃了一眼，緊接著就瞪著原本大大的眼睛，微張著嘴，驚呼道：“啊？！——你要去我們公司附近的這家面試呀？”
“你們公司附近？”王建偉也登時就是一驚“這么巧？你也在那邊上班兒？”
“是啊！我每次都從這里路過的，每次都路過這家公司——你去那邊應聘什么職務？”謝春華剛問完，又柔柔的看著王建偉說說“以后上班買輛自行車吧，你馱著我，省的我以后再擠公交車了……”說著就癡癡的笑起來，已是笑顏如花了。
王建偉喝得稍微有些暈了，見謝春華一幅期待憧憬和燦爛笑容，覺得很是可愛，就托著腮幫子看著謝春華好一陣子不說話，謝春華被看愣了，過來推搡了一下王建偉，問“看什么呢你？——說話啊??！”
王建偉就順勢慵懶地往后靠了靠，“看你這樣子，是讓我出力嘍，那——你可嘚出錢！~~~”
“小氣，摳門兒？！”
正聊著，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
王建偉趕緊問“誰?。俊?，謝春華就小聲的嘀咕道：“一定是劉倩，剛給我發(fā)短信了，我沒回……”
“我是劉倩，睡了沒？”劉倩在外邊問。
“進來吧，沒睡呢。”王建偉趕緊坐直了回答。
“等會兒??！”謝春華忽然喊了一嗓子，然后就扯過王建偉這邊的被子，呼的一下蓋在了自己身上。
王建偉見狀，登時就愣住了。
而剛推了個門縫的劉倩也停了下來，緩了一陣再問道“你們——干嘛呢？”一幅進退兩難的樣子。
“進來吧！”謝春華就一邊說著，見劉倩推門進來，就慢悠悠地掀開剛披上的被子，這一幕直看得一旁的王建偉更是一臉的驚詫。
“我沒什么事兒——就是看看你們倆~~~”，劉倩進屋的時候就撇見了謝春華的樣子，剛剛原本聽到王建偉說“進來”，卻又被謝春華大聲的喊住，開始還沒覺得什么，還想徑直走進屋來，再奚落一下倆人，卻見謝春華正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再看王建偉，正呆呆的坐在床的另一側，傻傻的看著謝春華發(fā)愣。
劉倩的臉登時就一下子紅到了脖子，身子也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睛竟然就不知道該看哪里好的樣子，吭哧了好一陣，支支吾吾的說“我~~~你們？——哎呀！我走了！”然后就慌慌張張地轉身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才說了句整句的話，恨恨地道“謝春華！我是管不了你了……”
見劉倩有點狼狽的走了，謝春華竟捂著臉，‘咯咯咯’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