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浩然罵子青筋暴起
話說浩然從騎射場回府，剛吃完飯，就遇到點事，現(xiàn)下孫子一輩的男孩子都慢慢長開了，長春的恩奕，長青的恩澤，自己的大孫子恩涵，以及長平的恩熙，三友的恩誠，長安的恩睿都已經(jīng)在上家塾，長春二兒子恩賜還小了點兒，不過最遲明年也要進家塾，現(xiàn)在字都認得了不少，后面還有叔伯家?guī)讉€小的按計劃也陸陸續(xù)續(xù)開始啟蒙。
家塾一直由長房出資延請名師，提供一流資源，宗族中適齡男孩皆可入學(xué)，但是按照規(guī)定，學(xué)里的孩子彼此之間也有個明確的競爭，尤其是長房家教嚴(yán)格，給各房做了表率，家塾里的孩子如今都是如狼似虎般追上進，爭高下，各個學(xué)勁十足，拼了力的爭著做他們這一代的領(lǐng)頭羊，并且倘若學(xué)文潛力不足，可以選擇到武場習(xí)武，假如兩邊都沒有開發(fā)天賦，也可以選擇別的資源，從事一份事業(yè)，或習(xí)一技之長，如此才不耽誤下一代的青春時光。
荀先生如今教學(xué)手段越老越精，其他幾位老師對付孩子的手段也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國公府家塾這一代的氛圍真是羨煞人也。
說了這么多好的，但是家塾里從來不容許沒有上進之心，在里面渾噩度日，拖累進取學(xué)風(fēng)之人，長字這一輩還在家塾讀書的幾個中就有長遠。二老爺一回來就聽到一個大不悅的消息，長遠因為是叔叔，在家塾不太與侄子們合群，與同儕的小兄弟也不睦，心思懶散，半點不放在讀書上面，天天就做做樣子。
長遠年雖幼，已經(jīng)考了兩回縣試，結(jié)果都沒過。這回二老爺升官心情剛好些，突然兒子又不像個學(xué)的，真是一招窩心拳，本還以為家塾這么好的氛圍能把長遠帶好呢，好在大兒子長久仕途一片大好，長生如今也初露鋒芒，多少算是點安慰。
二老爺轉(zhuǎn)念想過是不是孫輩或叔父家那些孩子們擠兌長遠溫柔憨弱，不帶他玩，所以就特意去了國公府一趟，順便把雅俗送回家，當(dāng)面問問荀先生到底什么情況，誰料荀先生一口否定，直言孩子們知道禮儀仁愛，沒有擠兌誰。另外三大先生也斷言家塾氛圍團結(jié)，都是一家的，沒有互相欺負的情況。
先生們被尚書大人說的也有些氣惱，這樣美名遠播的學(xué)里出現(xiàn)互相擠兌，不把重心放在讀書上的情況，第一條肯定是先生督管不力。教學(xué)講究言傳身教，氛圍太重要了，互相擠兌欺負的事情露頭還得了，最后不得教出來混混。
長遠相比其他幾個小一些的孩子，荀先生教的時間還長一些，知道這孩子心細，聰明是聰明，就是愛?；^，整天就想著和先生玩捉迷藏，課業(yè)是一拖再拖，處處找理由，搞得和大家都不一樣，大家都在學(xué)，他就是不學(xué)，還不學(xué)的心安理得，周圍的干勁一點都影響不了他，荀先生就差沒說長遠是老鼠屎了。
浩然氣的臉都青了，立馬回家到長遠屋里找長遠，發(fā)現(xiàn)長遠還跑出去玩了，浩然氣的不行，長遠那點子聰明壓根不是遺傳自己的，明明就是遺傳慈姨娘的心細小聰明，還自得其樂，吃好喝好，心態(tài)更好。卻分毫沒想到這些折騰先生的損招可能是跟雅俗學(xué)的，雅俗被逼著干一些不愛干的事時，那是滿腦子鬼主意，一肚子壞點子，長遠學(xué)了些皮毛，偏偏用反了方向。
浩然是越想越生氣，長生相比較長久雖天資不夠，但踏實用心，勤能補拙，十三歲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縣試，拳腳也練的有模有樣。長遠到現(xiàn)在連扎個馬步都晃，學(xué)武是不成了，多少該把書讀進去，總得把功名先考到了，親爹才好幫他。
二老爺自打因為雅嫻婚嫁的事被慈姨娘給氣了一頓，現(xiàn)在見她明顯比以前少了，好幾次是酒喝大了去找慈姨娘，一去就急吼吼辦正事，辦完呼呼大睡，總不說幾句話。長遠又不能跑出府玩，肯定在慈姨娘那兒，浩然顧不得了，不能為了和小慈置氣不管兒子，該說的爹娘之間也得好好說說，于是立刻去了月攬芳華。
月攬芳華如今不及以上熱鬧了，一來兒女大了，原先伺候的丫頭也紛紛配了人，院里缺少孩子笑聲，比不得曾經(jīng)老爺姨娘恩愛和睦，兒女繞膝的熱鬧時光，不過現(xiàn)在這里也忙的有模有樣，瞧下人干活勤快，用的摘菜盆還是琺瑯的，足見慈姨娘過的何等滋潤。
自打那尹氏叫出去胡吣一通，慈姨娘被罰不許出門，每日只能待在院子里看書做針線，她又惦記外面的熱鬧，便天天讓下人叫貨郎來府門前買買東西，那些稀奇古怪的生活物件做工格外精美，慈姨娘盡挑好的買來用新鮮，糖塊兒炒果更是幾升幾升的買來散與眾人吃，一趟開銷基本在三四錢銀子?？撮T的多得姨娘賞賜好處，因此瞧貨郎一來就去請人，久而久之，門口漸漸做成固定生意，花樣越來越多，時間也比較統(tǒng)一，主要是貨郎們怕來早來遲，錯過大主顧生意，那幾個貨郎現(xiàn)在各處搜尋新鮮玩意兒，天天到尚書府門口做一趟生意，基本就夠家里生活。
下人們見老爺來了，正要行禮，可浩然忙擺手打斷了眾人，因為他聽見母子倆的笑聲了。
浩然走近正房的窗下，聽著里面在笑什么，長遠喚慈姨娘為娘，喊的很親熱。浩然作為老成國公夫人最偏愛的孩子，很能理解這種血緣親情，也是嘆息，想到婉言如今要打理龐大的家業(yè)，孫子外孫子都一大堆上來了，怕也確實沒功夫管長遠。
后面的話就叫老爺毛了。慈姨娘感嘆自己不得寵，讓長遠天天都來看自己，和自己多待一會兒，這本沒什么，誰料后面慈姨娘又說：“如今你的哥哥姐姐都大富大貴，以后雅量估計最少也會嫁個公府侯府，長遠，你便是不考功名，憑你爹拉一把，也是一生富貴順?biāo)?，娘只希望你無病無災(zāi)，健康長壽，所以你可別累著自己，年少要吃好睡好，把身體底子養(yǎng)好，才能做福壽雙全的人，知道嗎？”長遠直接點頭嗯嗯。
浩然氣死了，以前長遠和雅俗一起在家塾的時候還學(xué)了不少東西，怎么說現(xiàn)在還越學(xué)越不如以前了呢，原來問題出在這里。雅俗離了家塾的前后一年里，婉言又一直在忙著長生的科舉和雅嫻的婚事，壓根顧不上長遠，這段時間長遠怕是被慈姨娘的人生觀影響到了。
誰料長遠說：“娘，我不喜歡讀書習(xí)武，可是不學(xué)，我怕爹和母親說我，所以我只好天天按時去家塾了?！?p> 浩然一聽氣的眼都瞪圓了，又聽慈姨娘說：“只要按時去就行了，那里沒人欺負你吧?！?p> 長遠說：“沒有，大家一起都很好，有先生在，也不敢欺負我，但是都勸我讀書，我不喜歡他們?！?p> 浩然差點暈倒了，慈姨娘還在火上澆油說：“如果你爹和母親以后問起你為什么學(xué)不好，你就說他們有幾個嫡出的故意瞧不起你，你才學(xué)不進去。”
長遠這次沒嗯，而是反問說：“娘，可這是說謊呀，他們沒有看不起我，是我自己不想學(xué)，爹要是問先生，先生會說實話的，那可怎么辦？”
浩然差點被慈姨娘的那句話氣爆了，煽動子孫栽贓陷害手足血親，致使家宅內(nèi)亂不睦，這在家法里是大罪重罪，好在長遠的話沒叫浩然直接沖進去，于是豎著耳朵聽后面的。
只聽慈姨娘笑著說：“娘只是教你個法子，你自己要機靈點，如果你爹可能不信，那你就不要說，說些你爹相信的，一定要記得討好你爹知道嗎，你以后過的怎么樣，可就是你爹說了算的?！遍L遠又嗯嗯。
慈姨娘繼續(xù)交代長遠要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學(xué)會討好，哪里都好。
二老爺腦門子發(fā)暈，都氣的不想揍他們了，腳下有點發(fā)飄的走了，先找婉言商量一下再說，不過還是記得吩咐下人們不要說自己來過這里，然后才走的。
“養(yǎng)于內(nèi)宅之中，長于婦人之手，萬兩黃金，打造不出一個人才。”浩然憤憤罵道。
賈夫人聽了這話很郁悶，但是現(xiàn)下長遠的這個樣子，按照當(dāng)初約定，家塾里肯定不給待了，荀先生派人來說就是這個意思，叫二爺自己先把兒子領(lǐng)回去，教育好了再說。
想到孫子恩涵還在里面，久兒那個小的過兩年也要上家塾了，浩然只好為孫子，先大義滅兒子，現(xiàn)下天色還早，浩然又跑回國公府，把兒子的書本學(xué)具都打包收起來，然后好好和先生賠禮道歉一番，再問問恩涵的情況如何。荀先生一聽問到恩涵，那是一陣抖著胡須的夸獎，直言了不得，天資極聰穎，勤奮好學(xué)，還謙虛沉穩(wěn)，孩子從小能看大，學(xué)文習(xí)武樣樣都不輸誰，定是前途無量。
浩然聽到這，心里終于舒坦些，可以先回家收拾兒子了。
再回到家太陽都快要下山了，浩然上午被迫開大弓，下午還要被迫兩頭跑，這哪是休沐，比忙公干可累多了。
回到家，浩然喚長遠過來，先告訴他一個“好消息”，明天起，不用上學(xué)了，在家里讀書就行。長遠萬分高興，激動的喜笑顏開。
浩然好在善于控制表情，好不容易按耐住性子，于是接著平靜的說：“我今天特意和先生了解一下，你平時課業(yè)拖沓，借口一堆，為防先生勞累，我才把你接回家，以后你每天背多少書，溫多少課，都有定數(shù)，我也會檢查，我沒時間就叫別人代勞，若是你敢?；^不完成，家里有的是戒尺，我要看看你的皮到底能有多厚?！币幌挵验L遠說的面如土色。
浩然不管兒子什么反應(yīng)，繼續(xù)說：“揍你的事我不會讓人代勞的，你爹現(xiàn)下不老，今天還開了兩百斤強弓，收拾你輕輕松松，你如今連個馬步都扎不穩(wěn)，我也不指望你習(xí)武，以前還好點，現(xiàn)在整天就只知道吃喝睡，若是連個書都讀不好，那你就把屁股準(zhǔn)備好。”長遠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浩然接著恐嚇兒子，說：“我布置的功課必須完成，你也別想東扯西扯的給我找理由，我是不會聽任何的借口，我回來只看你有沒有完成，如果功課沒完成掉，那我就直接板子伺候，你好好受著就是?！遍L遠心都涼了。
浩然還不解氣，接著說：“你也別指望油嘴滑舌的討好我什么，你爹我聽恭維話聽的多了，你書讀得不多，也沒人家會說，要是把我哄膩歪了，我非把你打的皮開肉綻不可。”長遠眼淚都下來了。
一旁的賈夫人看不下去了，正準(zhǔn)備要勸，誰知浩然直接吼道：“哭什么哭，你馬上給我一口歇住，否則我扒了你的皮?！遍L遠立刻憋住，一口氣都抽的喘不過來，賈夫人也被二老爺給吼忍住了。
浩然繼續(xù)怒道：“我警告你，讀書讀不好，在自己身上找問題，若是自己懶，還敢怪這怪那，把錯想點子推給別人，那我就給你一天三頓打，再把你餓個三天三夜?！鳖D了頓，浩然接著道：“你姨娘是個女人，好歹還能嫁個男人，生倆兒子傍身，你沒本事能干什么？你爹我能養(yǎng)你一輩子？就算我能，我養(yǎng)你我還能養(yǎng)你兒子？”
賈夫人不知夫君今日從荀先生那回來，是受了什么刺激，這么叨個不停，正要上來拉勸，浩然才不管呢，繼續(xù)咆哮：“你如今也不小了，若是個丫頭，我都要忙著為你找婆家了，還天天弄得跟不懂事一樣，和你一起玩的雅俗姐姐，干什么不比你好，就連你的雅量小妹妹，如今會的書都比你多，讓你倆一起考功名，她考上了，你還考不上，就算你是個丫頭，別人要你這只會吃喝睡的回去干什么?！?p> 賈夫人是真想勸，但是二老爺不停的變著調(diào)子罵兒子，賈夫人插半天插不進去呀，看著長遠都抽抽噎噎的憋個半死，夫君又罵的青筋暴起，而且越罵越不像話，賈夫人直接吼道：“都別說了。”
賈夫人吼完是安靜了一下，可是浩然頓了頓又罵：“你母親為你勞累你不掛心，天天就和你姨娘膩在一起，她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長生哥哥是聽了你母親的話才有了今日的。”說到長生，浩然聲調(diào)突然增高，接著吼道：“你習(xí)武不成，若是再念不好書，就給我到鄉(xiāng)下種地去，若是到十八歲你還一事無成，我給你一條牛，直接把你趕出家門?！闭f到這，總算是罵完了。
長遠不敢哭，就這么抽抽噎噎的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真是難忘的一天，晚上還有事，后面更精彩，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