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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回

雙面

上之回 苦樂卿 5123 2022-03-23 21:00:08

  厲埏川下馬時卓染似乎已經睡熟了,他沒叫醒卓染,輕輕將人抱著回了屋。

  今日陽光甚好,倒是將屋子暖出溫度來。厲埏川抬起長腿勾住了門,小心翼翼把卓染擱在了鋪著薄毯的榻上,伸手扯過被子要給卓染蓋上,就被一只手止住了動作。

  “怎么醒了?”厲埏川松開了扯著被子的手,手指輕點著她的眉心,柔聲說:“睡不安穩(wěn)還是一直都在裝睡?”

  卓染眼底還蓄著方才的失落,剛睜開的眸上仿佛蒙了層水霧,明明厲埏川離她那么近,但她就是瞧不真切。

  厲埏川看不懂卓染的眼神,只能捏著她的下巴輕輕晃了晃,待身下人回過神,方才松開了手。

  “瑕丘,哪里難受就與我說,”厲埏川以為她趕路趕得急,累得厲害,但又害怕卓染再觸及與韓從忠有關的事情情緒失控,便一直忍著沒敢深究,只得俯下身抱了她,說:“要是想睡覺,那就抱著我?!?p>  卓染伸出手,在他背上輕輕揉了揉,帶了點懇求的意味說:“我不困,但是我想你陪著我。”

  “好?!眳栛锎ㄋ砷_了她,半支起身子翻過身,從兩邊月牙鉤上挑落了床帷,又伸臂扯了被子蓋住兩人,才躺好面朝著卓染。

  “弛越……”卓染的手被厲埏川握住放到了他的胸膛前,卓染抬眸看著厲埏川,說:“吳松說,當時師父念了一首詩,是留給我的?!?p>  厲埏川瞧著她,說:“什么詩???”

  卓染念了一遍給他,厲埏川對于古詞詩文涉獵不多,他一向對于那些枯燥文學嗤之以鼻,那些東西對他行軍打仗無甚作用,學了也無用??墒瞧矚g上了一個喜歡古學的人,這該怎么說。

  厲埏川輕咳了一聲以掩飾尷尬,說:“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卓染念詩念到一半時就看出來厲埏川一臉疑惑,她知道厲埏川不懂還要強撐著聽完,也不揭穿,只是接著他的話繼續(xù)說:“字面意思自然知曉,但是我不明白師父到底要與我說什么,這詩我琢磨了好些時日,但一直沒有頭緒。”

  厲埏川挑眉,說:“溫容希不是一向咬文嚼字么,不如明日你去問問他?”

  “皋都時你還對他心存戒備,怎么如今與他關系這么好?”卓染笑了笑,說:“你這些日子跟他相處如何?”

  厲埏川騰出一只手輕輕捏著她的后頸和肩膀,說:“我頭一回見他,他就是這樣孤高清白,這么些年了也沒變多少。皋都里他和嚴承軒有計劃不也沒成功嗎,如今同在一屋檐下,也不必計較那么多。”

  卓染受著那時輕時重的力道,感覺全身放松了下來,她抿唇輕笑,說:“你果真寬容大度?!?p>  “嗯?”厲埏川揉著卓染的發(fā)頂。

  “你信他,我就信他?!弊咳舅餍躁H上了眸,說:“那明日我便去找他問?!?p>  厲埏川無聊的碰著卓染的睫羽,指尖輕掃過惹得卓染眸上輕顫,忍無可忍地睜開眼,將厲埏川的手拍了下去。

  “明日再帶你見見邵輝和童榮兩個將軍吧?!眳栛锎ㄝp撫上卓染的面頰。

  “你今日的手怎的如此不安分?”卓染捏住他的手腕,嗔怪道:“我現在算是信你在皋都里夜夜煙柳巷,處處惹情債的傳言了。”

  厲埏川壞笑了一聲,手指伸進被里,從卓染衣裳里沿著腰腹的曲線探了上去,停在那里沒動。

  卓染瞪圓了眼睛,厲埏川按在她微凸出來的肋骨上,輕聲說:“我走的時候,這里的傷還沒好全……”

  卓染感覺到他沒有逾矩,便放緩了神色,隔著衣物摸到了他的手,笑著說:“不疼了,早就好了?!?p>  厲埏川沒有抽出手,就著那光滑的皮膚摸索了一會兒,又停在了她腹上的疤上。卓染有些癢,但是厲埏川的溫度她很喜歡,便再度闔上了眸,厲埏川微微嘆氣。

  “瑕丘啊,”厲埏川吻著她,淺聲說:“任何時候都別想著離開我,否則,我一定會瘋掉的?!?p>  卓染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只用鼻音重重回了聲:“嗯……”

  ***

  皋都也是難得的晴,侍從將垂簾卷了起來,給屋內外通了口氣。

  天無若望著自家府門深深嘆了口氣,吳松跟在他身后也默默嘆息。他雖沒有親眼見著付思思拿箭傷卓染,但他瞧見過卓染傷得有多重,此刻要去見她,難免會有些后怕。

  盡管之前見過幾次面。

  天無若緩聲安慰,說:“別怕,思思不會傷害你?!?p>  吳松低下了頭,這事可不是天無若說了算的,箭又不在他手上。吳松抬眼望向院內,除了幾個侍女低著頭快速走過,并沒有什么人停在那里。

  比起厲埏川的府,又令人窒息還無聊的很,吳松抖落了壓在肩上的緊張,跟著天無若進了府。

  天無若一向說話算話,說是不回來就真的沒有回來過。付思思也沒找他,聽見外頭敲門習以為常的覺得是羅凌,便沒回話,等著羅凌進來說事。

  候了片刻也沒見人進來,付思思伏在枕間,神色懨懨,啞聲說:“進來?!?p>  天無若方才伸手推開了門,付思思連眼睛都沒抬起來,吳松沒敢進門,天無若朝身后看了一眼,又走到榻邊,輕輕拍著付思思的背,輕聲說:“我給你帶來了一個人,你見見他吧。”

  付思思聽到了消失在耳邊幾日的聲音,倏忽睜開了眼睛,天無若淺淺一笑,說:“起來吧?!?p>  天無若伸臂將付思思扶著坐了起來,抬亮了聲音:“無事,你進來。”

  吳松手上還捏著當時卓染交給他的小鈴鐺,聽到天無若喊他,便跨進了門。

  付思思瞬間清醒,天無若緊緊抓住她的雙臂沒讓她動。吳松垂下頭,躬身行了一禮,說:“見過付司獄?!?p>  “你……”付思思立刻轉身看向天無若,急聲說:“那瑕丘呢,她也回來了?她人呢?”

  天無若搖了搖頭,說:“你先別急,我這不是把人帶過來了嗎,你聽他好好說就是了?!?p>  吳松抬眸瞧了她一眼,覺得他方才感受到的可怕似乎根本沒有什么意義,便說:“回付司獄,卓司業(yè)沒事,在綏城休養(yǎng)了幾日便和我主子一起去了易東,此時很安全?!?p>  付思思松了口氣,嘆道:“原來她真的還活著……”

  天無若噤了聲,只是輕輕順著她的背。

  “卓司業(yè)是還活著,”吳松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仰起了頭,說:“可也很難受,動不動就開始咳嗽,然后連氣都喘不上,還差點從火場沒出來,要不是有人救她,說不定卓司業(yè)早就……”

  天無若抬頭看著吳松,他便垂首將后半句話咽了下去,但是他覺得他沒有說錯,盡管付思思因他這話止不住的掉淚。

  吳松跨出府門的那一刻覺得渾身輕松,總算是替他主子出了口氣,要是厲埏川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夸他呢。

  還沒走出幾步,天無若便叫住了他。

  吳松瞧著他手中拿著卓染的佩劍,才想到當初是付思思幫卓染撿回去保管的,他伸手接過,微微笑了一下,說:“謝謝天師大人。”

  天無若搖了搖頭,輕聲說:“將它交給卓司業(yè),待總督回皋都,我們夫婦再設宴以賠罪?!?p>  “……”吳松眨了眨眼睛,心頭的快意瞬間被這一句話滅了七八分的火,他張了張嘴,再沒說出什么話。

  江如藍要去洛城,他在皋都也沒去處只得跟著他,等到了洛城再想法子與厲埏川會合。本來他在皋都一點都不想見到天無若和付思思,怎奈江如藍一時激動在天無若面前提了一嘴,他就被抓過來給付思思解釋。

  雖然他得逞了,讓付思思很難過,可卓染未必會開心。

  “你回去吧,明日一早還得趕路?!碧鞜o若拂了拂袖袍,便轉身跨進了府。

  付思思倒是沒再像前幾日失魂落魄,只是看起來很憔悴。天無若陪她用了晚膳,牽著她的手在庭院里站了一會兒。

  “羅凌早些時候來過,說詔獄也在幫忙巡查皋都內的李成如黨羽,”付思思許久沒有出屋了,被天無若硬是拉到院子里待了一會,心情也好了起來,她說:“明日我便回詔獄幫忙?!?p>  天無若頷首,說:“羅凌是挺辛苦的?!?p>  付思思想到了什么,但是她醞釀了許久也沒有說出來。她說不出對不起,也說不出謝謝你,這段日子任她無理取鬧,天無若雖然沒有回來過,但是卻偷偷囑咐羅凌,提醒她添衣,按時用膳,勝似自己就在她身邊。

  換作旁人,只怕早就受不了了。

  可是這些煽情的話,他們誰都說不出來。這些情話對他們來說沒有用,因為那是他們共同認為的所謂小女子行為,曾經是被他們踩在腳下置之不理的,如今也是。

  他們不需要對彼此表露情緒,卻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彼此需要什么,付思思很高興,她知道天無若沒有生氣,也沒有怪她,只是一直在心疼,在內疚。

  霞光鋪灑在他們眼前,目光所及之處均是金橘盛景,層層疊疊,一眼換一幕,從未欣賞過晚霞一般,他們都沒有動。

  ***

  清曉鳥啼催人醒。

  嚴承軒被鸞鶯喊醒用早膳時,嚴應貞已經出門上朝去了。

  鸞鶯吩咐人擺好飯菜便退下,嚴承軒伸手拉住她,說:“你等等,有事問你?!?p>  鸞鶯早知道他要問什么,李成如的事情突然,很多事情被推后了,她便一件接著一件說。先前安排武修亭和胭脂見面,結果不甚理想。武修亭那廝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之前對著胭脂恭恭敬敬像是作出來的,此回便惡語相向,甚至開始放肆動手,鸞鶯在外聽見聲音不對,忙帶人沖了進去把胭脂帶回武侯府。

  嚴承軒知道武修亭的性子,他這樣喜怒無常再正常不過。只是這態(tài)度驟然轉變,究竟是胭脂的問題還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說了什么。

  鸞鶯微微頷首,說:“二少,之前總督就懷疑過胭脂姑娘腹中子的來歷,如今扯上武修亭,會不會……”

  嚴承軒笑了笑,說:“你說的我之前也想過。但是你要記得,是武連宜娶了胭脂,不是武修亭,她不會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誰,依我看,她是在默默保護著一個人。”

  “二少說的是……?”鸞鶯垂眸,正好看見嚴承軒眉間微挑,當下便了然。

  “也難怪?!丙[鶯點了點頭,說:“武侯府內不大安寧,胭脂想要做到自己要做到的,是件很難的事,不過這樣一來,省了不少功夫。”

  嚴承軒偏眸,拿起筷子戳了戳躺在盤里的餅,笑著說:“也罷,本以為她能有什么用,豈料也是為情所困,簡直愚蠢!”

  鸞鶯聽他這話還以為嚴承軒要放棄胭脂了,結果沒想到嚴承軒卻說了句送佛送到西。

  再說到六大城的事兒,嚴承軒微皺眉,昨夜睡前他還想起了溫容希提到的王成,頓時覺得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嚴家商路就真的要出問題了。

  “顏述的信還沒到?”嚴承軒喝了口茶,說:“他那邊是出什么事了嗎?”

  鸞鶯搖了搖頭,說:“二少先別急嘛?!?p>  “二少去查的事情跟王成可能有些關系?!眹莱熊幭肓讼耄兄掷锏乃钟惋?,說:“六大城管事的人昨日不是來皋都了么?”

  “還是老地方?二少要何時見他們?”鸞鶯歪著頭,說:“今天?”

  嚴承軒思索了一會兒,說:“今夜吧。景山帶你去過竹林小院吧?你且去準備準備?!?p>  鸞鶯微一頷首,說:“那我先退下了?!?p>  “噢……對了二少,老王將新一批錦緞清點好了,說是這兩日就能送出去。”

  嚴承軒點點頭,說:“知道了,你下去吧。”

  鸞鶯出去帶上了門,嚴承軒長長嘆了口氣,也不知溫容希在那里怎么樣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及時傳過來,他也沒辦法與他談事情。

  擱置在小案幾上的蓮花燈讓嚴承軒忍不住日日瞧上幾眼,甚至有時會盯著它發(fā)呆,就像那天他盯著溫容希一樣,好看,吸引,欲罷不能。

  ***

  昨日撲火又幫著搬了好久的木材用料,邵輝和童榮難得休息了幾個時辰,聽聞厲埏川要帶人來見他們,便起了個早迎接。

  童榮眼底的困意還沒散,眼眶有些許紅,他極少能熬夜,除非真的是在戰(zhàn)場上或是危急時刻,剩余時間他就只想睡覺。

  邵輝看著他站在那里都能閉上眼睛,默默搖頭,伸臂抓住他的肩膀。

  “……哥?”童榮半瞇著眼睛,輕喚了一聲。

  邵輝低頭看他:“困了就去睡,總督也不是即刻就來?!?p>  童榮搖了搖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說:“我不困……”

  “那就去那邊坐著?!鄙圯x扶著他坐到了椅子上,童榮朝后靠著椅背,伸手拉住邵輝的手指。

  “我去給你拿些吃的。”邵輝捏著他的手腕,說:“你先瞇一會兒。”

  童榮點了點頭,說:“嗯……”

  府門外,厲埏川雙手接住了卓染,將人抱個滿懷。

  卓染整理著衣服,抬頭盯著府外的陳設。這個地方和晉鵬的住所還是有些距離的,厲埏川幫她將外衫的褶皺弄好,捏著她的后頸,輕輕一笑,說:“瞧什么呢?”

  卓染眨著眼睛,說:“為什么他們倆管港口的,住處卻在這里?”

  “這是馮程給他們的住處,”厲埏川解釋說:“原本是在晉統(tǒng)領府跟前的,只是他倆覺得有些不合適,就尋了這處。”

  “有些許簡陋,無人服侍。”卓染看著厲埏川的眼睛,說:“還不是很大。”

  厲埏川摸著她的發(fā)頂,說:“小家溫馨即可,要那么大做什么?”

  卓染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p>  厲埏川笑了笑,牽著她的手跨進了府。

  邵輝一向不喜歡長袖,覺得拖拉,今日專門穿了身束袖束腰的玄色衣衫,卓染和厲埏川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手里還拿著裝著糕點的盤子,一時間愣在了那里沒動。

  厲埏川淺聲說:“你們……在忙?”

  “見過總督?!鄙圯x眨了眨眼睛,俯首說:“沒在忙,總督和這位……姑娘先進屋吧?!?p>  童榮聽到院子里的聲音立刻睜開了眼,站到他哥旁邊做出了個邀請的手勢。

  卓染微微一笑,厲埏川牽著卓染的手,跟著他倆一并進了屋。

  邵輝將糕點擱在了桌上,童榮沒敢伸手碰。卓染偷偷拉著厲埏川的袖子,示意他說說話。

  “這是我媳婦兒,”厲埏川笑了笑,說:“喊她厲姑娘就行了。”

  邵輝童榮一并點了點頭。

  厲埏川輕咳了一聲,厚著臉皮說:“其實我們來也沒什么事,就是過來看看,你們倆吃了沒,不介意的話,能……”

  卓染尷尬的挪了挪腳,她叫厲埏川說話不是叫他說這個。

  邵輝以為是厲埏川餓了,便說:“廚房還有飯菜,總督不嫌棄,卑職就端來,先用點?”

  “也好,也好……”厲埏川扯著唇角露齒一笑,卓染攥著他的手,笑著低下了頭。

  童榮跟著邵輝出來時還是懵的,邵輝長長嘆了口氣,說:“那厲姑娘看起來年紀還小……”

  童榮仰起了頭,一臉生無可戀,說:“我也還小……哥,我真的餓了……”

  他哥就鉆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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