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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回

波瀾

上之回 苦樂卿 5607 2022-01-16 23:46:06

  鏤空雕花窗格瑟瑟地透著風,屋內(nèi)燃起的熏香煙霧四處彌漫,燭火輕輕在朦朧中炸開,又默默地落了一灘紅淚。

  天無若微微后仰,初世羽的話里到底是何深意他不是不明白。雖然前段時間他也認為大虞氣數(shù)將盡,天象不明了,他只能順勢而為,然而易東和洛城土匪的事情如今也有了眉目,更有厲埏川相助,他又覺得似乎有那么一線生機。

  李成如與初世羽待的時間不算短,前些日子二人還相談甚久,初世羽一時聽李成如所言動了找到前朝公主并殺之的念頭是能理解的。

  而最初,他最是清楚卓染的身份。

  “來人。”天無若喚道,垂首將手中的信箋折好,摩挲著紙張角。

  侍從頷首,從天無若手中接過信箋,就聽到天無若說:“將此信送到詔獄,務必親手交給思思。”

  ***

  拂曉之時,厲埏川才真正放松下來。打從連岳校場回來,他便借著疲憊之由壓著卓染睡下了,但卻一夜未眠。

  左右前去易東查事不過月余,他只是隨行督察而已,若是事情進展順利,他想要回來隨時都可以??沙跏烙鸬拿钍遣荒茏屓魏稳酥獣运麉栛锎x都了,可想再瞞著卓染,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晚一時知曉便少一分相思。

  不多時,懷中人微微蹙眉,厲埏川低聲輕笑,抬手遮住了卓染的眸,替她遮住了光線,又垂首在她面頰上吻了吻。這樣一個讓他離開半刻都會想念的人,生出這些尋常的念頭真是不應該。

  “瑕丘,醒了嗎?”厲埏川半撐起身,思忖片刻緩聲問道。

  卓染沒醒透,只是聽著厲埏川的聲音,蹭著他的手回了聲:“嗯……”

  墨藍色垂帷晃起了波,卓染畏寒,微握住的雙手往厲埏川懷里蹭,候了許久耳邊才悠悠傳來幾句話。

  “陛下下旨要我做行事督察,隨溫容希同去易東…”

  “…明日一早啟程。”

  厲埏川話音落地后,屋內(nèi)落針可聞。他能感覺到懷里的人怔住了,忍不住埋首在她耳邊廝磨,掌心覆蓋下的睫羽輕顫,頓時洇開了一片濕意,無聲清流順著眼角滑落。

  這一刻他才想起來,他的瑕丘才十六歲。

  厲埏川緊緊皺著眉,想要拿開手替她拭去淚水,卻被卓染抓住手腕,隨即猛地鉆到了被子里,貼著厲埏川的胸膛,不讓他瞧。

  “原本不想告訴你的,但又怕你不知道我在哪兒著急,生自己的氣……”厲埏川收緊雙臂,又稍微將被子拉開一點,垂眸瞧見卓染的發(fā)頂極盡溫柔地摸了摸,無奈地說:“現(xiàn)在看來,還不如不說。我寧愿你生氣,也見不得你難過成這個模樣?!?p>  卓染將臉埋在厲埏川懷里,又使勁擠了擠眼眶里的淚,連著鼻涕一塊蹭到了厲埏川的里衣上,饒是如此,還是擋不住奪眶而出的淚。

  “別憋壞了,快出來?!眳栛锎ㄝp拍著卓染的背,伸手將人撈了出來,說:“將我衣裳蹭濕了,我穿什么?。俊?p>  卓染眨了眨盈著水光的眸,被厲埏川捧著臉抱到了懷里,她伸手握住了厲埏川的,這才跟貓似的吸了吸鼻子,說:“沒哭……厲埏川要往外走,我還能攔著嗎?”

  “對,”厲埏川輕聲笑了笑,說:“厲埏川要走便讓他走,我留下來陪你,你想做什么都行。”

  “那弛越要幾時回來,都是我說了算?”卓染的額頭擦著厲埏川的鼻尖,垂首思索半晌,說:“……罷了,盡是薄情之人,我也不欲留念?!?p>  厲埏川吻著卓染眼角殘存的濕意,說:“那可不成。我的瑕丘眼里容不得沙子,厲埏川不管也罷,厲弛越出去了可要費心思管著,不然被哪個花娘子迷了心竅,那……”

  卓染闔上了眸,厲埏川見狀便沒再說下去,見她輕輕搖著頭,說:“我知道我不該如此的。只是前去易東查事,恐遇上那伙刺客,很多事情我們毫無頭緒,若有任何消息也不能及時知會對方,況且我也會……”

  厲埏川沒有聽到下半句,卻也沒有追問,只輕輕拍著卓染的背以示安慰。他曾與初世羽提過將卓染送離皋都,那是在他也可以離開皋都的前提下,然而現(xiàn)在時機不成熟,他只能暫時放棄。

  嚴承軒那邊突然停了原本的計劃,又因為這次易東的事情被阻,厲埏川只能耐心等待下一個機會。卓染不在身邊,他也許會放開手做事,也正因如此,他不得不時時有所牽掛。

  “這次讓松子和若飛留下來,”厲埏川撫摸著她的青絲,淺聲說:“松子機靈,有事便讓若飛傳話給我。”

  卓染沒有答話,在厲埏川的懷里睡了許久。一枕長夢再醒時,身旁已沒了那人溫度。

  “司業(yè)大人……”侍女將洗漱的溫水和吃食一并端了進來,喚了一聲人,見卓染沒什么反應,便走近了再喚一聲。

  “現(xiàn)在幾時了?”卓染低頭穿上了鞋,聲音啞的不成樣。

  侍女將干凈的布巾遞給卓染,說:“回司業(yè)大人,已是未時了?!?p>  “嗯?!弊咳绢h首,掬了捧水凈了面,睡得久反倒更加無力,她朝門外看了看,本想問厲埏川去哪里了,轉(zhuǎn)念一想,那人走時也沒留個信兒,索性等著他回來再一并清算。

  可哪里又舍得。

  “方才柳祭酒派人來尋司業(yè)大人,說是等大人醒了去一趟國子監(jiān)?!笔膛畬⒉杷砗?,說。

  卓染望了眼桌上的食物,只抿了口茶,說:“祭酒既有事,便先去國子監(jiān)吧。”

  ***

  “祭酒?!弊咳厩澳_剛一踏進柳玉霖的房間,便扯著嗓子喊人,柳玉霖撐臂靠在桌上,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卓染。

  他慢條斯理地倒了杯水,朝對面的位子推了過去,說:“先喝點水再叫,都啞成什么樣子了。”

  卓染這才嘆了口氣,走到他對面坐下,說:“祭酒找我有何事啊?!?p>  “不是,厲埏川這么不是人嗎?”柳玉霖挑眉說,“一宿還要加一早,他……”

  “想什么呢!”卓染將茶杯扣在桌上,清著嗓子說:“到底什么事情?!?p>  柳玉霖聞言,身子朝后傾著靠在椅背上,皺著眉頭說:“其實叫你來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女子跟女子間總會是有話說的,你能否去見胭脂一面?”

  “胭脂?”卓染微微一笑,說:“祭酒見她做甚?”

  “這些事你肯定心里邊兒跟明鏡似的,瑕丘,你自然知曉胭脂的重要性?!绷窳卣f:“在她身上,總能知曉更多的?!?p>  卓染卻搖頭,說:“先前陛下將此事交給了總督,意思就是不希望總督之外的人插手,而祭酒還要我去見胭脂,這豈不是違背圣意?況且,胭脂身上還存在前朝公主的線索,這樣私下會面,未免太惹人懷疑了。”

  柳玉霖頷首,說:“我自然知曉。只是說到這前朝公主的事,外邊不是傳韓太傅已被接回宮里了嗎?只要太傅開口承認,并一心歸順忠誠大虞,那可算是真正的水落石出了?!?p>  “祭酒,都這么些天了,宮里不也沒有任何消息嗎。”卓染往門外瞧了瞧,將長袖拉下來一點,說:“太傅也不知曉,這事情就與咱們無關(guān)不是嗎。再者,祭酒為何想起這事?”

  柳玉霖捏開桌上擱著的折扇,左右打量了一下,說:“時局不穩(wěn),得提早做準備啊?!?p>  卓染伸手將折扇接了過來,說:“祭酒這是打算與瑕丘綁在一條繩子上?不怕飛來橫禍將咱倆一鍋端了?”

  “這不還有嚴二少嗎?”柳玉霖說:“近來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表明我們必須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你回去也和厲埏川講一講,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在這種局勢下,命最重要?!?p>  卓染用折扇磕著桌角,一下接著一下,她挑起眉莞爾,說:“祭酒識時務,只是要嚴二少與厲埏川握手言和,怕是有些難度。”

  “所以要你來中和一下啊?!绷窳匦χf。

  卓染說:“祭酒真是會找人啊,厲埏川也就是為著我這張臉才與我走的近,現(xiàn)在讓我去中和他們二人,這不是為難我嗎?”

  柳玉霖不禁搖搖頭,怎么說呢,卓染這個樣子確實長得好,這性子卻也不甚矜持,不僅僅是在樣貌這件事上。

  “先撇開別的不說,”柳玉霖手指點著桌面,說:“很多事你都是知情的,李成如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肯定會卷土重來,我們只能合作?!?p>  卓染不言。

  “你也是聰明人,知曉其中利害?!绷窳卣f:“瑕丘,大虞輸不到此時,我們不該坐以待斃?!?p>  卓染睫羽微晃,歪著頭,略顯狡黠:“如此艱巨的任務,瑕丘若是搞砸了,祭酒莫怪?!?p>  柳玉霖嘴角微抬:“成。”

  ***

  “你方才說的一切,目的不過是想要朕要了卓瑕丘的命而已?!背跏烙痦说钕氯艘谎郏侨松裆杀M收眼底,朱筆從容地在紙張上留下痕跡,復又蘸入墨盒,洇出一團朱紅。

  皇帝做出為難神色,說:“只是朕答應過一個人,會在適當時機送走卓瑕丘,自然不能殺了她?!?p>  李成如卻笑出了聲,他搖了搖頭,說:“陛下真的會遵守承諾嗎?倘若陛下要放卓瑕丘走,這會兒來朝圣殿的不會是老奴?!?p>  “你又知道?”初世羽抬眼看他。

  “攻心為上?!崩畛扇缧φf:“韓太傅和那個周聿只是陛下的擋箭牌,真正的目的不也還是卓瑕丘嗎?!?p>  初世羽嘆了口氣,微微皺起眉說:“朕的意思你居然也能知曉?換作以前,在這里的該是右相。”

  李成如說:“右相德高望重,見識良多,自是知曉陛下的心思,所以不論是卓瑕丘還是易東的事,都是瞞不住右相的。而照陛下的意思看,右相對陛下是全力支持的?!?p>  “不論如何,朕也是要遵守諾言的?!背跏烙鹄^續(xù)垂首,就著這個批奏疏的姿勢說:“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老奴知曉?!崩畛扇绺┦滓话?,再直起身時露出的已是另一副表情。

  ***

  總督府。

  系宇和顧釗忙著收拾行囊,一邊和厲埏川說著路上的計劃安排,也沒注意到吳松一個人躲到廊下,正抱臂埋怨著什么。

  “主子,這是司業(yè)大人送來的易東各地長官花名冊,要帶上嗎?”系宇將一本冊子遞到了厲埏川面前,感覺不和厲埏川說會辜負了卓染的心意,又覺得說了也會略顯多余,便說:“想來溫公子那里也是備著的?!?p>  厲埏川微微嘆氣,將那冊子握在手中,說:“她何時送來的?”

  系宇想了想,說:“早些時候吧,是一個侍女,司業(yè)大人沒有來?!?p>  “罷了,留著吧。”厲埏川也不知道該怎樣想卓染,卻又突覺耳邊清凈了很多,便朝旁邊瞧了瞧,發(fā)現(xiàn)吳松并沒有跟在身邊,便問:“松子呢?”

  顧釗將手中的東西打包好,說:“主子不必擔心,知道主子要留下他正鬧脾氣呢?!?p>  “易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去了不合適。”厲埏川將冊子塞到了裝自己衣物的包袱里,說:“叫他跟著瑕丘,也能安全些?!?p>  系宇和顧釗相視一眼,均無奈地搖了搖頭。

  厲埏川朝外看了看,說:“夜里我會回來晚些,都不必候著,早些歇著?!?p>  “是,主子。”

  吳松撿起廊下的小石子,一個一個扔出去去砸地上的大石頭,砸到了沒砸到都是一個神色。小個子頭一回眼中含了淚,厲埏川輕輕拍著他的腦袋,說:“再長高一些,我便帶你回北驪?!?p>  小個子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怎么?”厲埏川笑了笑,說:“不相信我嗎?”

  “沒有……”

  厲埏川又捏著小個子的后頸,說:“我保證,待我回來一定帶你回北驪,帶你去找邑兒玩。只是在這之前,我是有任務要交給你的?!?p>  吳松從臂彎里探出眼睛,說:“……保護司業(yè)大人嗎?”

  “怎么這么聰明?”厲埏川頷首,說:“是互相保護,若飛也會留下與你們一起。皋都里有常胤郁,有付思思和天師,我不會太擔心你們的?!?p>  “哦?!眳撬捎謱⒀劬β窳诉M去。

  “行了松子,”厲埏川站起身,看著漸晚的天色,只得暗嘆時間飛速,也知道自己再耽誤不得,說:“起來吧,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而交給你的事情,你也一定要做到?!?p>  吳松點點頭,悶聲說:“好?!?p>  ***

  “大人,總督在外頭候了半天了。”侍女第三回來提醒卓染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

  卓染還是沒有動作,盯著一桌子菜也沒胃口,只是朝外瞧了瞧,說:“這才幾時,屋里還亮堂著呢。”

  “小師妹賞我點兒吃的吧。”有人趴在門上,只露了個頭出來,笑嘻嘻地看著卓染。

  “要吃便進來吧?!弊咳究粗鴮γ娣胖玫耐肟?,說:“讓總督先回去吧,明早的事情別再耽擱了。”

  常胤郁一小步一小步走進來,自顧自地吃著菜,說:“先前總督都是用翻墻這招的,今日是怎么了?!?p>  “你吃你的。”卓染將碗筷推遠,說:“照我的話去說,另外,他的藥也可以熬上了?!?p>  侍女微微頷首,說:“是?!?p>  “怎么了小師妹?”常胤郁歪頭瞧著卓染說:“昨日還好好的呢,厲二惹你生氣了嗎?聽她們說你今日都沒好好吃飯?!?p>  卓染搖搖頭,說:“沒有生氣。你快吃吧,藥好了就回房喝,早些休息。”

  “你真不吃?”常胤郁眨著眼睛,說:“這很浪費的…”

  “你話太多了?!弊咳菊f:“我先回房了,明早還有事情要與你說。”

  “噢……”常胤郁悶頭吃了兩口飯,又想起什么似的,說:“對了小師妹,聽我派出去的人來報,李成如今日見了胭脂一面,是陛下準的。”

  卓染此刻確實無心思索此事,便說:“我知道了,明早再與我詳說?!?p>  卓染有一個習慣,廊檐下的燈布置的稀稀疏疏,看得清路便好,不似其他府上隔一步一盞燈,這樣的感覺有些朦朧,配上夜色闌珊,更有一番格調(diào)。

  房間的燈亮著,卓染幽幽嘆了一口氣,用一只手捂著有些隱痛的胃部,輕輕推開了房門。

  就這一瞬間,突覺背后有人將她攔腰一帶,房門直接被撞開,被那人長腿一勾又關(guān)上,直接在人懷里轉(zhuǎn)了方向,后背抵在墻壁上,還未反應過來便挨了一吻。

  卓染瞪大了雙眼,用力將人推開,在親吻間隙中說:“厲埏川…混…放開…”

  厲埏川沒管她,捧著卓染的臉繼續(xù)吻著,近乎瘋狂。他確實混蛋,卻也是情理之中的,原本是直接翻墻進來,好歹這次還提前報備了一下。

  發(fā)泄似的咬著卓染舌尖,直到懷里人喊痛才堪堪住手。

  “別氣了,小娘子。”厲埏川輕輕抱著卓染,說:“我會很快回來的,相信我好不好。”

  卓染將手環(huán)在厲埏川的腰間,輕聲說:“沒有氣,只是想著你明日啟程,想叫你早些休息罷了?!?p>  “這么忍心讓我一個人睡?”厲埏川摸了摸卓染的后頸,說:“瑕丘,你一個人可以嗎?”

  卓染在他懷里點了點頭,說:“可以。”

  厲埏川將人抱到了榻上,也沒松開卓染,說:“再陪我一段時間吧,我要好好想你?!?p>  卓染默默地縮成了一團,皋都不管任何事情她現(xiàn)在都不想告訴厲埏川了,明日出發(fā),再多說也是徒添煩惱,倒不如甜言蜜語來得實在。

  就這樣耳鬢廝磨了不知多久,卓染終是忍不了餓到發(fā)疼的胃了,只得撒潑耍賴喊自己餓,厲埏川罵也不敢,抱著人偷偷溜去了廚房。

  “日后再敢不吃飯,我就不回來了,看誰還給你大半夜煮面?!眳栛锎▕A了一筷子面,吹涼了才送到卓染嘴邊,說:“張嘴?!?p>  卓染“哼”了一聲,吸溜一下吃掉了面條,說:“那我就餓死自己,看你回來嗎。”

  “那定是爬都要爬回來的?!眳栛锎ㄐα诵?,說:“你知道我上次煮面是什么時候嗎?”

  卓染搖搖頭,就著厲埏川的手喝了口湯。

  “先留著吧,等我從易東回來再給你講故事。”厲埏川又遞了口面,說:“不管怎么樣,都要按時吃飯,別讓我擔心?!?p>  “我知道了?!弊咳咎蛄颂虼浇牵⒅鴧栛锎?,說:“在途中別給任何人做飯吃,男的也不行?!?p>  厲埏川愣了一下,才笑說:“遵命?!?p>  果然吃飽喝足便犯困,卓染面朝床內(nèi),厲埏川替她蓋好被子,一只手輕輕搭在卓染腹上,抱了滿懷。

  天還未亮,身旁便已空了。

  縮在衾被里的人輕哼了幾句,被人吻了額角,待一切平靜后,眼角清淚沒入枕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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