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問話

　　李琴臉色蒼白地停在狹隘的巷子里，前方是冷著臉的沈玉棠與滿眼怒意的葉曦禾。

　　這弄巷他熟悉，但他跑不過會武功的沈玉棠，也打不過對方。

　　“玉棠哥哥，將他扭送官府……”

　　“不可！”

　　葉曦禾氣惱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沈玉棠打斷了，她還想說什么，卻在接觸到玉棠哥哥堅(jiān)定的眼神時(shí)退卻了。

　　送人到官府是需要罪名的，現(xiàn)在，總不能以輕薄曦禾的罪名將李琴送進(jìn)去，傳出去，曦禾日后會遭人指點(diǎn)的。

　　這樣做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沒這必要。

　　曦禾的名聲比令李琴受牢獄之災(zāi)要重要的多。

　　盡管，什么事都未曾發(fā)生，但流言蜚語最要人命，尤其是對女子來說，這樣的事，但凡有那么些傳聞，都有可能變成催命符。

　　類似的事她也不是沒聽過。

　　曦禾不懂，她卻清楚的。

　　李琴也明白這點(diǎn)，可沈葉兩家，但凡有一家想對他出手，他就無法在陵陽活下去。

　　富貴人家有的是法子讓人消失。

　　特別是他無權(quán)無勢，也無依仗。

　　便是今日死在落雁塔也是無人問津，此處人跡鮮少，可沒人看得到。

　　所以，他怕了。

　　撲通一聲，渾身冷汗直冒的李琴跪倒在地。

　　“沈公子，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但這件事并非我一人所為，只是家中母親病重，無錢醫(yī)治，逼不得已才這樣做的，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p>　　“葉小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dāng)是做善事，今日放過我，日后做牛做馬，李琴都愿意。”

　　身為讀書人，身上卻半分傲骨都沒有，向人下跪如喝水吃飯般簡單，連低等的奴仆都不如。

　　見他抖如篩糠的樣子，葉曦禾一陣反胃，當(dāng)初怎么被這樣的人蒙蔽了雙眼，還差些失了清白身。

　　沈玉棠想到之前李琴來開門的情景，他在見到自己時(shí)格外驚訝。

　　他知道會有誰過來，那個(gè)人是與他串通好的，所以在見到門前是他后才四處張望，是在找那串通好的人。

　　“什么人指使你的？”

　　“這……”

　　見他猶豫，沈玉棠道：“只要你說出背后之人是誰，我自然不會對你如何，同樣，葉家也不會對你怎樣?！?p>　　葉曦禾急聲道：“玉棠哥哥?！?p>　　沈玉棠聲音堅(jiān)定：“曦禾，這事先聽我的?！?p>　　如果不查出幕后之人，那這件事還沒有結(jié)束，他能對曦禾出手一次，就有可能做出更過分的事。

　　盡管得到沈玉棠的承諾，但是李琴依舊不放心，放話道：“沈公子是生意人，最講信用，希望這次也能尊守承諾，否則我便將與葉小姐有肌膚之親的事傳出去?！?p>　　聽到這一威脅的話，葉曦禾當(dāng)即大怒，漲紅了臉斥道：“你算什么東西，我與你豈會有肌膚之親！”

　　李琴抬起未曾受傷的右手聞了聞，道：“有沒有，葉小姐心中清楚?！?p>　　葉曦禾看到他輕浮的動(dòng)作，臉色倏然一白。

　　那只手碰過她的臉頰與脖頸，她抬手想擦拭被其觸碰過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渾身發(fā)冷，毫無氣力。

　　只有眼底迸發(fā)的濃厚怨恨，真想在此地殺了這畜生！

　　沈玉棠見狀，安撫道：“曦禾，莫要多想，他的話傳不出去?！?p>　　“李琴，我的耐心有限，現(xiàn)在說出是誰指使你的，我便放你離去，不然，等葉老爺?shù)搅耍退悴荒軞⒛?，也能斷了你的腿?！?p>　　李琴心想，自己只是個(gè)窮書生，連功名都沒有，出了事，只要不出人命，官府是不會多管的。

　　沈玉棠都這樣說了，應(yīng)該會放他走的。

　　告訴他前因后果，說不定沈玉棠會將仇都記在那人身上，他便能脫身了。

　　他回想起一個(gè)月前在賭坊的事，將其和盤托出。

　　母親重病在床，又借不來銀兩，只好走偏鋒進(jìn)了賭場，想著賺一筆就不再進(jìn)去，可他對賭又不熟，一進(jìn)去便輸個(gè)精光，還欠了一屁股債。

　　若是到了時(shí)間還不起錢，賭坊里的程光頭會來斷了他的手，他要讀書考功名，怎么能斷手，可他又想不到該從哪里弄到錢。

　　在他失魂落魄地出賭場時(shí)，有個(gè)人找上他，說只要做成一件事，他就能還上債，不僅如此，還能飛黃騰達(dá)，從此不再為錢煩憂。

　　有這樣的好事，他當(dāng)然心動(dòng)。

　　當(dāng)?shù)弥菍θ~小姐出手后，他也有過猶豫，可那人說會幫忙。

　　若非在賭場輸個(gè)干凈，已是窮途末路，也不會鬼迷心竅來做這件事。

　　“他叫劉興，其他的我一概不知?！?p>　　“是他給我打聽到葉小姐喜歡什么，也是他給我找來的話本，我不會寫話本，也沒看過那些，但為了與葉小姐有可聊的話，我放著四書不讀，卻將那些話本都看完了?！?p>　　“葉小姐，我對你是一片真心吶，就算李琴現(xiàn)在落魄，但只要你我成婚，待我考取功名，你便是……”

　　李琴目光殷切地看著葉曦禾，狀似瘋狂的向她表明心意。

　　但這些話讓葉曦禾聽了更為氣惱，原來她一直被人玩弄鼓掌間，連話本都不是他寫的。

　　就這樣的人還想娶她，真是可笑！

　　沈玉棠制止她想破口大罵的沖動(dòng)，冷聲道：“李琴，此事若傳出去，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p>　　陵陽城誰不知沈公子言出必行，一諾千金。

　　連這威脅的話聽起來都格外有力度。

　　李琴相信，只要他敢放出風(fēng)聲，不用等第二天，他便生死難料了。

　　他們并未直接回去，而是先回落雁塔，等曦禾將衣裙與發(fā)髻整理好才走。

　　葉曦禾跑出落雁塔，鼓著腮幫子道：“玉棠哥哥，你為什么要放過他？”

　　沈玉棠道：“我放過他是為了你，若是鬧到縣衙，你能討到好處？不過，你放心，有的是法子處置他。

　　倒是你，怎么就聽信了他的話一個(gè)人到這里來？”

　　要不是運(yùn)氣好，在藏香閣遇到了一個(gè)知道李琴家在左溪口的夫人，她怎么也想不到葉曦禾會獨(dú)自跑到這里來。

　　這里有什么？

　　除了一座破塔，什么也沒有！

　　以葉曦禾的大小姐脾性，怎么會上這種地方來。

　　聽到這一問，葉曦禾不禁羞惱，這種事她怎么好說出口，玉棠哥哥也真是的，也不知委婉些問，沒往日體貼了。

　　不會是在意這事，吃醋了吧。

　　應(yīng)該是的，明日就要成婚了，現(xiàn)在卻出了這事，他肯定會介意。

　　還是得解釋清楚。

　　她偷偷地打量臉色冷峻的沈玉棠，看到他微抿唇瓣怒意未消的神色，道：“玉棠哥哥，是我不對，我來這里是因?yàn)椤际且驗(yàn)槔钋偎_我，說這里有一個(gè)老神仙，算姻緣很準(zhǔn)，還能求一護(hù)身符，并且一日只算一卦，但算卦之人只能單獨(dú)前來，為了不影響運(yùn)勢，不得告知他人。”

　　她說到后面，底氣愈發(fā)不足。

　　這樣的說法一聽就是騙人的，她竟然還傻乎乎的信了。

　　沈玉棠望著她：“就這樣？”

　　葉曦禾抬眸凝望他一會，才點(diǎn)頭道：“是的?！?p>　　其實(shí)，她還有事沒說完，她有點(diǎn)不想嫁給玉棠哥哥，她想要和那些話本里的女子一樣，找一個(gè)能付出生命去愛的人，快意瀟灑，轟轟烈烈，而不是聽從父母之命，嫁給自幼一起長大的沈玉棠。

　　一起長大，知根知底，什么都了解，日后還有什么樂趣可言，而且玉棠哥哥既刻苦又嚴(yán)肅，修身養(yǎng)氣，學(xué)文學(xué)武，又要打理家族產(chǎn)業(yè)，哪有時(shí)間陪她。

　　但她與父親母親說了，不想成婚的事，但他們都覺得她在胡鬧，所以，就想到這里問問算命的老神仙，看看她與玉棠哥哥的姻緣到底如何。

　　如果，算命的說他們不合適，她便再與母親提一提解除婚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