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早上,時間來到精靈之月28日。
門外草地上,萊棲盤膝坐著,正在翻看一本精靈語書籍,其中使用聆聽者森次利發(fā)明的詞匯標注了發(fā)言與意義,這是他在那書房翻出的。
但,即便熟知全部詞匯,在不同語境下,相同的詞也會表達不同的意義,所以他還需要一位老師。
而擔任這角色的便是一旁的特蕾莎,她正嘻笑著與憨憨玩耍。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憨憨已接受了她,她也成為了第二個能夠觸碰憨憨而不被討厭的人,至于這其中消耗了多少靈性素材便不得而知。
平靜中,呼嘯而來的風聲是那樣刺耳。
不一會兒,風聲臨近,兩個身影落地,瓦格納與奇格。
校長還未發(fā)話,萊棲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瓦格納要回學院。
“萊棲,奇格和我一起去學院一趟,有什么需求可以去找普拉摩恩?!?p> 經(jīng)過推演,瓦格納還是覺得與奇格一同配置藥劑好些。
這時,周圍的風鈴草與葉片響動,其中竟發(fā)出了普拉摩恩的聲音:“知道了?!?p> 微微點頭,兩人向著林地邊緣飛去。
又是一段橫跨安達卡大森林的旅程,兩人回到學院。
加納恩這幾天過的很是滋潤,不僅每天都有豐盛的食物,還能帶著艾特在校園里晃悠,甚至時不時進入班級旁聽一節(jié)課,但艾特是真心想出來還是被迫的,用腳趾都能想得到。
學院的長椅上,加納恩與奇格坐在其上想著什么。
不過下一刻,突如其來的風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拯救”了名為自閉的小惡魔。
微瞇起眼眸盯著北方,加納恩的眸子中流光逸動,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只是四色元素的堆砌。
下一刻,他確認了來者的身份,臉上掛著笑容騰空而起。
下方長椅上,艾特偷偷站起想要溜走,但被加納恩叫住。
空中三人會面,加納恩滿面詫異地看著身上花花綠綠,頭發(fā)上還沾著樹葉的奇格,這也是他攔下艾特的原因。
用詢問似的語氣:“心靈旅者?”
看著對面那人的服飾,奇格笑著點頭回應(yīng),雖然他已不是青金塔成員,但仍不影響他對其抱有好感。
“正好!”
加納恩坦笑一聲說道,隨即指向了下方畏畏縮縮的艾特,“能不能幫幫這小子?!?p> 雙眸變得透亮,其中映照出萬物的景象,奇格的神色變得頗感興趣,驚訝道:
“黑暗序列的魔法師,太少見了!”
聽到半空中傳來的話語,艾特腳步挪動,想要快速逃離這里。
沒錯,艾特是一位黑暗序列的魔法師,而且已達到卓絕位階,換句話說,他是一個真正的惡魔!
“艾特!”,加納恩的呵斥聲自空中傳來。
聽到隊長話語中真切的怒意,腳步微動的艾特立在原地,再沒動彈。
眸子中閃爍著火光的加納恩順勢看向奇格,卻不料他正向下落去,對艾特頗感興趣。
口中疑惑地自語著:
“一只惡魔,但心靈出奇的純粹,也不知是怎么獲得惡毒巫師封號的?!?p> 一邊說著,他已落至艾特身邊,雙眸明亮,如同燃著白色烈焰的炬火。
在他眼中,這個世界再次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白色,宛如夢境。
但卻還是無法掩飾艾特那自靈魂深處溢出的暗影,那是來自深淵底層的黑暗,那是無窮死亡堆砌的冷寂。
刺骨的惡意席卷而來,但奇格沒有一點感覺,依舊置身心靈世界,意圖在那迷霧中尋到根源。
但很可惜,兩三分鐘過去,奇格失望地搖了搖頭。
自身的束縛并不能依靠外力解開,就像瓦格納囚禁巨龍般,艾特也將自己隱匿在迷霧中,如果他不想出現(xiàn),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
一旁的加納恩神色更加落寞,艾特則深低著頭,自語道:“對不起?!?p> 說罷,他邁動步子朝那銀白色的對開門走去。
“真的沒不行嗎?”
加納恩面帶希冀的看向奇格,繼而說道:“更高位階的存在呢,圣者,天啟,乃至....”
“有?!?,奇格悠然回道。
不等加納恩發(fā)問,他繼續(xù)道:
“將他的思維抹除,或把另外一人的思維植入,能做到的方法很多,只是,那不會是你想要的......”
話音落下,加納恩嘴巴微張,想說出口的話也咽回。
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瓦格納開口道:
“自己設(shè)計的監(jiān)牢,并非無法打開,而是不愿?!保@又何嘗不是在說瓦格納自身呢。
旋即,他帶著奇格往住所走去。
......
渾身發(fā)毛,這是哈維現(xiàn)在唯一的感覺,畢竟被一個怪人以看向小白鼠的眼神盯著,任誰都有些難以忍受。
伸手撓著發(fā)間的細小植株,奇格圍繞著哈維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在明視封號的加持下,他甚至可以數(shù)出哈維的睫毛數(shù),但他現(xiàn)在正做著另一件事,觀察小白鼠的狀態(tài),好針對性配置藥劑。
但哈維突然的話語擾亂了他的思緒...
這里是噴泉下、的空間,靠近洞口處石塊隆起形成桌子,其上整齊地堆放著各式玻璃器具,另外,還有個秘銀制的匣子。
靜謐的洞穴中,只有艾特踏在草地上發(fā)出的摩擦聲,以及水潭中寥寥幾只魚兒吐氣的啵啵聲。
但這寂靜被腳步聲打破,手持盒子的瓦格納出現(xiàn),身上頗有些狼狽,頭發(fā)散亂,點點血跡散在長袍之上。
他伸手將盒子推過來。
艾特神色頗為激動地接過,將其打開,瞬間,激蕩的波紋閃爍,每個人內(nèi)心的惡意都瞬間涌出,而后猛然散去,恍若幻覺。
盒子中,是兩顆足有拳頭大小的球形乳白色膠體。
他激動地簡直要流口水了,含糊不清道:
“六目鏡蛇的眼睛,還是卓絕位階的,你真要用這個配置藥劑,如果失敗,那可太浪費了?!?p> 瓦格納沒有作答,反而看向哈維。
看到其微微頓首,瓦格納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沒事,反正那家伙有三對眼睛!”
悵然一笑,奇格沒再言語,挪步來到一旁,鼓搗起那些儀器來。
砝碼落下的咔噠聲,奇格無聲自語著:“火元素結(jié)晶13.2克...”,啪嗒啪嗒,液滴墜下,“龍鷹血7.3克...”,白色的粉末自秘銀匙中灑落,“白露菌18.7克...”
一旁,雖然感覺這藥劑與兩人討論的不同,但瓦格納依舊盡職扮演著助手的角色,畢竟,藥劑這方面,奇格更為精通。
細長試管中的溶液已由暗紅變成透明的粉色,其中似有奇異的光彩流轉(zhuǎn)。
再次打開那裝有眼珠的盒子,奇格隨手卷起一陣風將其放在面前的玻璃皿上,輕捻起試管,微微傾斜。
啪嗒~
呼的一聲,薄薄的火焰在晶瑩的球體上一閃而過,瞬間,乳白色的眼珠凝縮了些,也變得愈發(fā)通透。
微微頷首,奇格神色激動,動作卻愈發(fā)精細而沉穩(wěn)。
粉色的絲線聯(lián)通了試管與其下的圓球,淡淡的烈焰籠罩下,那取自六目鏡蛇的眼瞳肉眼可見地縮小,同時愈發(fā)透明。
直至最后一滴液體滴落,赤色火焰散去,那圓球也隱去形體,只能通過精神感知到某個位置充沛的靈性。
緩緩松了口氣,瓦格納知道,靈視藥劑成功了!
雖然成品與他最初的設(shè)想出入甚遠,但毫無疑問,以主材作為融合藥性的載體極為合適,這正來自奇格那在肉體中培育植物的想法,也只有他能完成這駭人的壯舉。
就是可憐那鏡蛇多“提供”了一只眼球。
但即便設(shè)想再過完美,結(jié)果才最重要。
自剛剛便靜默站在一旁的哈維緩步走來,兩人讓開,神色擔憂,二人腦海中,那充斥著無窮靈性的球體已經(jīng)移至哈維嘴旁。
然后,驟然消失。
灼熱與清涼同時襲來,哈維很難描述自身的感受,大概是肉體在篝火上炙烤,而靈魂則投入清冷的冰水。
下一刻,兩種感覺更加激烈。
同時,灼熱的氣息沿著清冷追去,盤旋在靈魂中的冷意也同時下墜,兩者在哈維的眼瞳處交融。
一直觀察著哈維的奇格這時開口,“睜開眼!”
兩股對立的感覺帶來的痛感是如此明顯,而眼睛又是匯聚之處。
痛苦地半跪在地,哈維現(xiàn)在甚至無法移動,但他還是聽從奇格的話語,強忍著睜開眸子,并僵硬地扭頭看向水潭,那里被他投下了許多小物件。
眼瞳表面蒸騰著水汽,暗紅的眸子中閃過赤色,又轉(zhuǎn)瞬明亮。
兩種狀態(tài)傾軋下,哈維看到了...
奇異的光輝閃爍,代表風的青色,代表火焰的紅色,整個空洞充斥著淡藍,以及那些無比虛幻但真實存在的土色......
嘴角咧起,哈維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口中自語著:
“艾利奧博,你給我等著...”
瞬間放松下來,哈維順勢癱倒在地,但藥效還未過去,充沛的靈性依舊在向眼瞳處匯聚,蒸騰而起的氣霧竟隱現(xiàn)血色。
“停下,奇格,讓這藥劑停下!”,瓦格納疾呼。
流暢的精靈語自奇格口中誦出:
“自然與心靈的庇護者,激蕩的涌泉是您的信使,自然風聲回蕩繁茂,自然信典。(精靈語)”
咕咚咕咚的水流激蕩聲響起,水潭中,一道水流緩緩涌起,形成薄片,似如紙張般飄來,在哈維上空噗的一聲炸裂,散作漫天水珠。
哈維的神態(tài)緩和了些,但只下一刻,灼熱的火焰更加旺盛。
伴隨著痛苦嘶叫,哈維在草地上滾動掙扎,而奇格在自然系魔法中翻個了遍也沒找到應(yīng)對的魔法。
又過了會兒,哈維終于平靜下來。
但當他睜開眼,那暗紅色的眸子變得干癟無比,了無生機,像是兩顆臨近腐爛的水果塞到了眼眶中。
哈維,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