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路可退
“差,差爺,這是怎么一回事?!?p> 剛走到門口的老鴇,感受到幾個千戶的氣勢,只覺得身子發(fā)軟,差點一骨碌跌在地上。
她哪見過這種陣仗,說起話來都打哆嗦。
周圍酒客具是靜若寒蟬,被震懾住。
四名千戶目如冷刀,站在原地宛若四座巍峨巨山。
并未理會老鴇,一聲不吭,眼神越過大門,直勾勾射入院內。
“容爾等速速退回院內,北鎮(zhèn)撫司奉旨緝拿反賊。”
“倘還有侍立原地者,按亂黨論處,斬立決!”
一名拿旗百戶迅速出列,聲如驚雷,震顫四方。
門口呆立的一眾酒客聞聲立馬疏散,再度回到院中,沒有人敢于反抗。
錦衣衛(wèi)在京城名聲極臭,王公大臣都敢觸怒,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執(zhí)行力。
一時間好像趕雞回籠似的,門口空出,幾個百戶率先進了院內。
“緝拿欽犯,所有武夫、練氣士,跨前一步接受排查?!?p> 拿旗百戶再度高喊。
此刻,崔遠早在看清形勢后,就悄悄溜回樓內,探頭尋著天窗望向院中景象。
一群被攔住的酒客,很快分成兩對,普通人和一名武夫。
有專人進行逐個排查,查探是否具有修為。
那名武者被幾個錦衣衛(wèi)控制起來,限制了行動,準備押回衙門查探身份底細。
崔遠見此,心中暗罵一句倒霉。
平生第一次逛花樓就遇到這種破事,聽剛剛那名百戶開口,說是奉旨搜捕亂黨?
難道現(xiàn)在這綰紅院里,窩藏著閔生教的人?
問題現(xiàn)在這些錦衣衛(wèi)的人,無法判斷哪個是亂黨,實施無差別逮捕,只要是武者和練氣士,統(tǒng)統(tǒng)押送往北鎮(zhèn)撫司衙門審問,探查底細。
自己已經(jīng)開辟了三道竅穴,算不算是邁入了練氣士行列?
想到此,崔遠心一下沉入谷底。
第一層會廳出現(xiàn)騷動,已經(jīng)有錦衣衛(wèi)涌入。
“侄兒,外邊怎么回事?”
崔解元不知何時從二樓雅間下來,到了崔遠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問道。
“錦衣衛(wèi)搜捕亂黨,這樓里應該藏有閔生教的人?!?p> 崔遠沉眉回道。
雖然自己跟閔生教沒什么關聯(lián),但家中卻藏著一個比亂黨還重要的角色。
也不知道錦衣衛(wèi)會用什么審訊手段,自己被抓到還好,就怕查到竇氏。
如果讓錦衣衛(wèi)的人知道自己祖母早在十多天前死了,事情恐怕更加麻煩。
崔遠氣悶。
好巧不巧就給撞上了,真是冤種,怎么老讓自己遇上這種事?
“侄兒莫慌?!贝藿庠荒樒届o道。
“叔伯有辦法?”崔遠問道。
“你我都是普通人,不怕搜捕?!贝藿庠Α?p> 此時,上百名錦衣衛(wèi)進入樓內,原本舞臺上翩然起舞的美嬌娘也停下了動作,奏樂聲跟著止息。
所有人都是面色驚慌,看著忽然闖入的一眾人馬。
二樓和三樓的雅間紛紛有人拉開門扉,探出的人影還衣衫不整。
整層樓都聽到了動靜,人心惶惶,喧鬧不止。
“北鎮(zhèn)撫司奉旨搜捕反賊,所有人侍立原地,接受排查?!?p> 拿旗百戶高呼一句,聲音繞梁而上,回響中余音被無限拉長。
樓內酒客的議論聲被壓過,雅樓登時安靜下來。
隨著百戶令旗一揮,一百多名錦衣衛(wèi)分成數(shù)組,有的沖向大堂,有的朝樓上沖去。
每人手中都拿著特制砭石,可以測探武者氣血和練氣士真氣。
砭石割開皮膚,只要是伐髓后的武夫,血液都會讓石頭通體變紅。
練氣士血染后,砭石則是泛起銀光。
自古法仙道絕跡,便不存在神識開辟之法,武者和練氣士在內斂氣息之下,其修為無法被感知到,探查方法只有靠占星司煉制的這種砭石。
崔遠眼見錦衣衛(wèi)快要排查到自己這里,心中愈發(fā)忐忑,竭力思索應付之策。
忽然怒喝響起,樓上某個雅間的酒客,竟是和錦衣衛(wèi)發(fā)生了沖突。
三面式的住房,此刻門扉是被拉開的,眾人抬眼便能見到里面狀況。
屋中一名中年男子,穿著赤青袍服,面色不怒自威。
四個錦衣衛(wèi)將其圍在正中。
中年男子也是生猛,氣血外放,一巴掌扇飛一人,怒聲道:“混賬東西,連我也敢捕,我乃監(jiān)察御史?!?p> 沒想這么快就牽出個大人物。
這名御史大人,不過是散值后來綰紅院尋歡作樂,結果和美人相處的性意正濃,就被幾個錦衣衛(wèi)強行闖入給打斷。
他強壓著火氣,接受了排查,但不想自己是九品練氣境,幾個錦衣衛(wèi)便要將其押走。
報明身份都不起作用,于是惱怒,幾人遂發(fā)生了正面沖突。
下方那四名千戶,這才有人出列,向樓上抱拳。
“我等也是秉公辦事,煩請御史到衙門喝杯茶?!?p> 當今文賤武貴,勛貴武官勢力強盛,剩下唯一掌握點實權的,只有太監(jiān)和御史。
監(jiān)察御史品級不高,但卻是天子耳目,同樣可以寫密奏,四大衛(wèi)所千戶自然要禮讓三分。
“少在這扯著虎皮當大旗,其他人我不管,敢抓我,你就不怕彈劾嗎?”袍服中年人大喝一聲,推開身前的錦衣衛(wèi),跨步站在門前,俯視下方。
“我等奉旨搜捕反賊,今天樓中所有人,不管什么身份,都在排查之列?!弊笮l(wèi)千戶淡淡開口,不假以顏色。
右手微微抬起,做出命令,立馬又是十幾人沖到樓上,對監(jiān)察御史展開合圍。
氣血如虹,數(shù)道壓力襲來,即便他是九品練氣士也無力抗衡,站立不穩(wěn)中,噗通跪倒在地。
十幾名百戶展開身形,一擁而上,迅速將人按倒。
“混賬東西,誰是反賊,我乃欽差大臣,爾敢誹謗朝臣,明日我必上奏!”
被扣押,御史仍舊叫罵,直到被數(shù)人拖著帶離雅樓。
在場酒客,還有妓女,見狀無不心旌神搖,一時間全場靜若寒蟬。
連正七品實權文官,都未能獲得優(yōu)待,到底是什么樣的反賊,需要錦衣衛(wèi)如此大動干戈。
這一出插曲,也算印證了北鎮(zhèn)撫司百無顧忌的作風。
崔遠一時感到不知所措,硬抗錦衣衛(wèi),結果只會和御史一樣,至于逃跑,院外更是被圍得水泄不通。
已經(jīng)退無可退,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自己被抓后,錦衣衛(wèi)查不到竇氏。
他抬眼看了一下叔伯,發(fā)現(xiàn)其只是神情微微一驚,后恢復平靜。
自己還曾懷疑過叔伯是閔生教暗黨,這般看來卻不像了。
真是反賊的話,這會兒必然是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