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不是傷痕，是術式
協(xié)會總部，偏中式的閣樓建筑，二樓盡頭的辦公室光線明亮，檀香裊裊，氣氛一派寧靜祥和。
年輕的男人身著協(xié)會的白色制服，不像其他除妖師穿得一絲不茍，他制服的扣子沒扣，搭配制服的腰帶則被隨意地扔在沙發(fā)上，里面襯衣上面的幾個扣子隨意地敞開著，使得胸膛的光景一覽無余，領帶松松垮垮掛在脖子上，酒紅色的碎發(fā)襯著那張過于雋秀的臉，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透出一股桀驁不馴的張揚之勢。
他正在認真研究電腦里的視頻錄像，不時嘀嘀咕咕兩句，語氣越來越暴躁。
“怎么回事？后面這一段怎么沒有了？……艸，若水那個臭丫頭對我的電腦做了什么？！”
男人一拍桌子，正想起身去找自己的學生算賬，就聽到辦公室的門被叩響。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下煩躁的心情，草草整理好襯衣和領帶，道:“進來?！?p> 助理帶著蕭珩和顧卿歌進屋:“老大，迷霧森林的行動結束了，蕭珩來匯報工作。”
“結束了？這么快？”莫相忘脫口問過后，皺眉擺手，“你們兩個小年輕進來，你——”他指著助理，“出去門口守著，別讓其他人來打擾我——特別是若水那丫頭，知道嗎？”
對這對師徒的相處模式已經(jīng)司空見慣，助理點頭:“明白的，老大?！?p> 等兩人坐下，莫相忘合上電腦，雙手搭在桌子上，挑眉:“說吧，這次迷霧森林的行動有什么值得匯報的地方?！?p> 這是顧卿歌第一次見協(xié)會的長老，要不是助理親自引進來，她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和想象中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子老太太不一樣，這位莫老師實在太年輕了——看起來和蕭珩差不多的年紀，態(tài)度輕慢語氣輕浮，宛如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這真的是協(xié)會德高望重的長老嗎？
和莫相忘有過幾次交集，蕭珩比顧卿歌淡定許多，直接開始匯報工作:“這次行動，參加行動的有十二個家族的門生，共計八十六人，一共斬殺大妖怪15只，抓獲……”
“停！”莫相忘屈指敲了敲桌子，冷聲，“我對這些數(shù)字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你們殺了多少抓了多少——匯報工作，給我挑重點匯報?！?p> 蕭珩:“……”
顧卿歌:“……”
除妖行動，重點不就是抓了多少妖怪殺了多少妖怪？
“哎，你們真沒意思?！蹦嗤锌痪洌H有些失望，“斬殺和抓捕只是除妖師最基本最基本的工作，你們好不容易進一次迷霧森林，就只做了這些？”
兩人繼續(xù)沉默。
“有安排人去調(diào)查迷霧森林的結界是怎么回事嗎？”
“……暫時沒有。”
“那有把迷霧森林每個邊邊角角都檢查一遍嗎？”
“……沒有。”
“這次行動里，有發(fā)現(xiàn)特別有潛力的新人嗎？”
“……”蕭珩默然。
看他這樣，莫相忘再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報告書留下，你們可以回去了。”
說完，他打開電腦繼續(xù)搗騰，時不時咒罵兩句，也不知道是在罵電腦還是在指桑罵槐。
等蕭珩和顧卿歌黑著臉離開后，助理從門外進來，把泡好的咖啡放在桌子上。
莫相忘合上電腦推到一旁，雙手抱在腦后靠在椅子上，一雙大長腿擱到桌子上，仰頭呼出一口氣。
“垃圾，都是垃圾……”
“老大?！鼻宄约依洗蟮男宰?，助理還是提醒他，“那個蕭珩是蕭老太太最喜歡的孫子，你對他還是客氣一些……”
“關我屁事?！蹦嗤湫?，“左菁一把年紀了還在到處嚯嚯，這么下去，蕭家遲早有一天要垮在她手里?！?p> “……”
“這些個所謂的名門世家教出來的晚輩，一個比一個迂腐。”助理不回話，莫相忘哼笑道，“真本事沒多少，仗勢欺人的事兒倒是做的挺歡?！?p> 知他說的是迷霧森林里發(fā)生的一系列變故——蕭柒故意破開封印任妖怪襲擊景織，景織的覺醒和反擊，還有最后左菁帶人堵截景織……助理推了推眼鏡:“這次是蕭家人過分了?！?p> “豈止是過分？”莫相忘譏誚道，“不顧大局，一個個小算盤打得精妙，做出來的事兒我都替他們害臊?！?p> 為什么會有協(xié)會的存在？創(chuàng)建協(xié)會的人最開始的目的是協(xié)調(diào)妖精和人類之間微妙的關系，后來在妖精大范圍退離人類社會以后，協(xié)會逐漸發(fā)展為約束和安排除妖師內(nèi)部行動的部門。
在他看來，協(xié)會的目的從來簡單——發(fā)現(xiàn)有能力的除妖師，加以培養(yǎng)，為整個行業(yè)儲備需要的人才——如果沒有那些老東西在其中作妖的話。
“蕭柒還是太年輕。”莫相忘道，“以為自己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呵，又蠢又壞?！?p> 蕭柒這番舉動，可以說他年輕氣盛，那后面左菁的一系列行動就不僅是蠢壞，而是破壞協(xié)會行為處事的規(guī)則了。
“希望這次云沉能硬氣一點，別再那么佛系，給左菁一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蹦嗤戎?，忽然道，“挑個時間，去會一會那個景織?！?p> 迷霧森林的行動處處透著詭異，蕭珩是指望不上了，不如去問問景織，說不定能得出有用的信息。
……
被協(xié)會長老安排進日程的景織對未來會發(fā)生的事全然不知，她正坐在云沉的書房，和慕斯秋相顧無言。
茶已經(jīng)涼了。
慕斯秋一口未喝，只是低著頭盯著杯子里浮動的茶梗出神。
男人看起來呆呆的，沒什么攻擊性，讓景織想起了動物世界里看到過的剛睜眼的小狼崽，懵懵懂懂透著一股奶味。
瑪?shù)拢@個樣子，讓她準備好的質(zhì)問的話都要換個語氣才說得出口。
不能繼續(xù)這樣耗下去。
景織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對面的人忽然抬頭看向她，問道:“你為什么要保護迷霧森林的那些小妖精？”
問題來得猝不及防，景織下意識“啊”了一聲，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沒有回答，拋出一個問題:“慕先生明知道我在保護那些小妖精，為什么不拆穿我？”
“因為沒必要?！蹦剿骨锏?，“那些小妖精傷不了人?！?p> “就是這個理啊——既然他們傷不了人，我也沒必要對他們趕盡殺絕?！?p> 慕斯秋打量她兩眼，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景家，是這么教你的？”
景織:“……??？”
慕斯秋搖了搖頭，道:“你找我來，是為了景衍？”
景織和他之間的關聯(lián)，只有一個景衍。
對方開門見山，景織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景衍身上那些傷疤……慕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把少年抱出迷霧森林后，她無意中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傷痕——青紫的疤痕扭曲蔓延，宛如一條條丑陋的蜈蚣，印刻在少年白皙的皮膚上。
“哦，你說那個……”慕斯秋又恢復成之前呆呆的樣子，“那不是傷疤，是術式。”
景織皺眉:“術式？”
似乎對學生的這個狀態(tài)習以為常，慕斯秋平靜地解釋道:“是你爸……景致遠施加在他身上的術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