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前來為秦聽寒慶賀的人很多,陌生的臉龐,眼里卻都混雜著嫉妒亦或羨艷的情緒,強(qiáng)裝著喜悅的臉讓人看著屬實(shí)有些滑稽,秦聽寒覺得有些可笑,按照姜寧的身份,何至于混到如此地步?
從溪和從海勉強(qiáng)替她擋住了一撥人,縱使現(xiàn)在還不完全了解姜順帝對這位長帝姬是何打算,但是,現(xiàn)在重新和姜寧打好關(guān)系也是不虧的買賣。見風(fēng)使舵趨炎附勢已經(jīng)是刻在她們骨子里的行為,秦聽寒心里一片失笑,或許這就是朝廷,盤根錯節(jié)之間,就連人心,都成了可以算計(jì)的東西。
“參加長帝姬,這是天級學(xué)子的腰牌,長帝姬請拿好?!币粋€年輕頗輕的少年對秦聽寒行了一個禮,對方手里托著一個簡樸的盤子,而盤子之中,毅然放著一個精致而又漂亮的銀鈴,鈴鐺下的掛飾里纏著一枚小小的牌子,上面赫然寫著“姜寧”兩個字,木牌看著很新,想來是幾日前便已經(jīng)做好的。
“這是黃院長三日前便囑咐家?guī)熕T就的銀鈴和腰牌,世間僅此一枚,還望長帝姬收好?!鄙倌旮┥淼?,秦聽寒聞言心下一愣,隨即她拿起銀鈴,果然是好手藝,不管怎么搖都沒有聲音,真真是做得極好,原來在三日前,黃書行便已料到是今日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嗎?
“本宮自會收好的?!鼻芈牶氐?。
“既然如此,草民告退?!鄙倌觐h首轉(zhuǎn)身離開。
秦聽寒將銀鈴收好放入錦囊之中,今日她還有事情要做,別著這枚銀鈴反而不好處理。待秦聽寒將東西放好之后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她沒有回身便提前喚出了對方的名字。
“宋朝?!鼻芈牶溃齼x態(tài)端莊地轉(zhuǎn)過身,正好便與站在離她不遠(yuǎn)處的宋朝對上視線。
“長帝姬耳力敏銳,我還沒過來你便聽見了?!彼纬p笑走到秦聽寒身邊虛虛拱手做了個禮,秦聽寒瞧他這幅嬉笑的模樣也習(xí)以為常,她微微抬首問道:“想必你不是來找本宮敘舊的吧?!?p> 宋朝一展折扇輕搖幾下才道:“必然不是,只是今日長帝姬更是讓我刮目相看?!?p> 秦聽寒不理會他的這些話,她只是偏頭面無表情問道:“今日賭局已結(jié),約好的報(bào)酬,可別忘了。”
宋朝一愣,這女人可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忘賭局的收益,當(dāng)然,他宋小世子何時在乎過這些東西,錢財(cái)都是身外之物,而且,這場好戲,也遠(yuǎn)不值這個價錢。
“答應(yīng)長帝姬的分成自然不會少,三日后我自然會送到長帝姬的致遠(yuǎn)殿,一分都不會少?!彼纬α诵?,秦聽寒聞言傲然回道:“宋小世子戲看得開心,自然出手闊綽?!?p> 宋朝蹙眉看向秦聽寒,這長帝姬居然把自己自比于戲子,她當(dāng)真是不把自己當(dāng)成還在閨閣之中的姑娘嗎?還是說,她壓根就不在乎這些?
秦聽寒看出了宋朝眼里的驚愕,對她來說,真正的驕傲是不會被這些東西所束縛,一個人也不需要靠著名聲這種由別人評價的東西來決定,不拘小節(jié),放浪形骸,這才是真正的驕傲。
“罷了,長帝姬不在乎這些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長帝姬自落水醒來之后便處處與以前不同,我瞧著覺得怪異,若不是世間沒有勞什子的鬼神之說,想必我也會以為殿下已經(jīng)換了個靈魂了?!彼纬χ芈牶勓孕睦镆惑@,她面上雖然沒什么反應(yīng),但是,心里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駭浪。
宋朝是無心之言?還是在刻意試探?秦聽寒一瞬間也不敢確定,但是她早就料到這些日子的種種行為一定會引起懷疑,所以,她早就有了應(yīng)對之策。
“按照宋小世子的意思是,本宮就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
宋朝勾唇一笑:“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p> “宋小世子表面看著大大咧咧,但是心里卻是跟明鏡一般,本宮到底是說宋小世子聰明呢,還是說宋小世子愚笨?”秦聽寒輕笑,臉上全是揶揄。
宋朝聞言并沒有反駁,他笑道:“過慧易夭。長帝姬太聰明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p> “人固有一死,你覺得本宮會在乎嗎?我本宮倒是不害怕,也不知閻王爺敢不敢收下本宮?!鼻芈牶氐?,她其實(shí)還想再說,但從溪和從海的聲音傳來,她也不再多說了。
“帝姬……帝姬,啊,參加世子殿下。”從海拉著從溪過來,本以為只有秦聽寒一人在著,沒想到,居然瞧見了宋朝。
宋朝見姜寧的婢女來了也不再多說,他擺了擺手便笑著離開。
“帝姬,宋小世子可是說了什么?”從海眨著眼睛問道。
“胡鬧!帝姬的事情不可問。”從溪呵斥。
從海一臉委屈,秦聽寒卻不在乎,她淡笑道:“只是和宋小世子聊著之前那個賭局,過些日子,找個賬本好好記下。”
從溪一聽便明白在怎么回事,她也樂了,然后道:“謹(jǐn)遵帝姬的話?!?p> “那現(xiàn)在走吧,剛好時間到了,我們?nèi)ヂ湓麻w,拿我們的消息?!?p> 還是青石小巷,因?yàn)樽蛉障逻^雨,還有些積水,但過了巷子便干燥了起來,府邸還是之前那個府邸,守門的人早已換了一批。
能坐落在鬧市之中的情報(bào)機(jī)構(gòu),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她小覷。
“帝姬……不,小姐,這次還是你一個人進(jìn)去嗎?”從溪問道,只是這一次她沒有之前那般擔(dān)心了,因?yàn)?,這一次她知道她家小姐的能力很強(qiáng),至少,是足矣自保的。
“嗯,你們還是坐在這里等我回來吧?!鼻芈牶氐溃亻T的人見到她們走來時已經(jīng)去通報(bào)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朱紅大門便打開了,這次來的人不是東詢,而是代枰!
代枰瞧見秦聽寒便樂呵呵一笑,他笑得越是和藹,秦聽寒便越覺得不對勁,但是礙于有要事在身,她便也沒有多說。
“秦小姐,又見面?!贝倚Φ?。
“嗯。”秦聽寒淡淡頷首,她道:“今日我來,是為了取我之前買的消息的?!?p> “東西已經(jīng)為姑娘備好,還請移駕內(nèi)里?!贝疑焓忠恢?,大門便緩緩打開,秦聽寒對著從溪和從海點(diǎn)點(diǎn)頭便隨著代枰的腳步進(jìn)入了府邸。
繞過地下的暗道又回到了竹屋,籬笆小院里似乎有人在煎藥,濃濃的苦味彌漫在四周,秦聽寒蹙眉,她曾經(jīng)是最怕吃藥的人,聞?wù)咭稽c(diǎn)點(diǎn)苦味就覺得難受。
“這味道卻是不太好聞?!贝仪埔娏怂奈⑿”砬槿缓蠼忉尩馈?p> “可是有誰受傷了?”話出口瞬間她便覺得不妥,但代枰顯然不在乎這些,只是搖搖頭笑了笑:“前些日子有個兄弟在江湖行走,比武時受了一些輕傷。”
這當(dāng)然都是代枰胡扯的,因?yàn)椋@藥是給陸塵洲壓病情的藥,而且全是東詢一直研究試驗(yàn)所用。
“原來如此?!鼻芈牶c(diǎn)頭。
“請吧?!贝乙芈牶M(jìn)了屋,早有弟子準(zhǔn)備好了托盤在一旁等候,托盤上放著一個錦囊,瞧著華美無比,秦聽寒目光一滯,但最終隱了自己的情緒緩緩坐下。
“放下吧?!贝业?,弟子恭恭敬敬將托盤放好便退步而出,頓時之間,屋子里只剩下代枰和秦聽寒。
秦聽寒抬眼看向代枰,但后者只是輕嘆了一聲:“之前東詢告訴過姑娘,有些東西是能得到答案的,有些卻不是,但今天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姑娘還是執(zhí)意要打開這個錦囊嗎?”
代枰問得誠懇,秦聽寒唇角微揚(yáng)扯出一個弧度,她傲然一笑:“我就是為了這個錦囊而來?!?p> 代枰見她說得堅(jiān)決便不再阻攔,他將托盤往秦聽寒所坐的方向一推:“那便如姑娘所愿?!毖粤T,代枰便起身離開。
屋子里只剩下秦聽寒一人。
那個錦囊裝著的東西可能顛覆著曾經(jīng),但已經(jīng)走到這一刻,秦聽寒又怎會輕易放棄,她抬起手又輕輕放下,許久之后,她臉上出現(xiàn)一抹決然,秦聽寒闔眸慘然一笑,她最終顫抖著手拆開了那個錦囊。
代枰一直站在外面,他仰頭看著天,四周本是寂靜的,但不知多久,一點(diǎn)細(xì)碎的哭聲從某個角落泄出,當(dāng)天上的云走了一段距離之后,那點(diǎn)聲音終于化為了嚎啕大哭。
簡直泣不成聲。
季嶠安站在高樓處瞧著信鴿飛來,他一抬手鴿子便乖巧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溫柔地拍拍信鴿的腦袋然后取下小竹筒,小巧的紙張上是一片空白。
季嶠安隨手一甩,他身后的侍衛(wèi)急忙接住那張紙條,若不是侍衛(wèi)的反應(yīng)夠快,想來那輕飄飄的紙條早就被風(fēng)吹走了。
“少主?!绷硪粋€侍衛(wèi)緩緩跪下。
“怎么?”季嶠安有些懶散問道。
“這些日子屬下一直跟著致遠(yuǎn)長帝姬,本來沒什么收獲,但是今日,致遠(yuǎn)長帝姬去了落月閣!”
季嶠安眉頭緊鎖,他一愣:“她是宮里的人,怎會跟落月閣扯上關(guān)系!”
“落月閣背后的主人是陸塵洲,致遠(yuǎn)長帝姬可是與陸塵洲……”侍衛(wèi)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季嶠安打斷,他搖頭:“不可能!”
“那……”
“罷了,這件事先暫且不提,兄長那邊來了信,你去把信件處理了。”
“是?!弊プ⌒偶氖绦l(wèi)轉(zhuǎn)眼便消失不見,因?yàn)榧緧才c趙國太子之間的書信都是用藥水浸泡過的,只能用秘法才能使信件顯形。
“姜寧那邊,繼續(xù)盯著?!奔緧驳?。
“是?!?p> 季嶠安撣了撣衣裳上的灰塵,姜寧,落月閣,看似不相關(guān)的東西,居然有了聯(lián)系,這算不算是,一個好大的情報(bào)?
“消息都遞出去了?”陸塵洲淡淡問道,他負(fù)手立于院中玉蘭樹下,一身白衣,驚若天人。
“啟稟侯爺,消息已經(jīng)放出去了?!?p> “既然季嶠安那么喜歡打聽消息,那就多放幾個趙國的消息出去?!?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