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七次大婚
巳時已過,夜色正濃,掛著大紅燈籠的言府大宅院漸漸褪去了喧嘩,帶著醉意的言海棠笑意盈盈地送走了最后一批來道喜的官員。
今日言海棠大婚,她心里邊高興,多喝了幾杯,臉頰被酒勁兒催出了兩片紅暈,提著喜服裙擺一搖一幌的返回大院,在月色的映襯下盡顯嫵媚。
看著滿地東橫西倒的醉漢們,站都站不穩(wěn)的言海棠顯得有些不盡興,指著滿地的飛魚服,嘴里含糊不清的發(fā)著牢騷:“起來,喝!喝不好不許睡!起來,都給我起來!”
喊了兩聲沒人回應(yīng),言海棠才識趣的返回前院。
夜深人靜,明月高掛,銀輝灑在青石板上,顯得小院清冷孤寂,仆人們無聲地收拾著酒桌上的殘局。
一張幾乎沒有動過筷的圓桌邊上,一襲白衣男人慌忙起身,扶住了快要跌倒的言海棠。
“岳岳,還是你夠意思!頭兒......沒白疼你!”,言海棠的舌頭就跟打了結(jié)似的,說的那些話,也就跟了她多年的張岳能聽懂。
張岳把言海棠放到桌旁扶正了,臉色堅定的答道:“頭兒,您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張岳今天沒喝酒,他要替言海棠看住新郎,以免再有新郎逃跑。
每次言海棠大婚,他都是那個把門的人,這么多年他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言海棠眼神迷離的瞧著張岳,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沖著張岳笑了笑,又叮囑道:“今天這位可不能讓他跑了,姐為了這位,不挑吉日不挑時辰,只想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飯,你保管姐過了今晚,今晚過后,他愛去哪兒去哪兒!”
作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言海棠常常混跡官場,練就了一副誰都看不透的面孔,精明世故的她總是會在需要的時候轉(zhuǎn)變臉色。
有時兇煞,有時又溫柔多情;有時陰鷙乖張,有時又嬌柔造作,可她從來不展現(xiàn)自己柔弱的一面,即使再棘手的事情也沒見過她臉上起過愁云。
但今晚不同,提到那個男人,她強(qiáng)硬的語氣中也難掩心中的卑微。
“好!”張岳嘴上應(yīng)承著,心里卻忍不住吐槽。
他對頂頭上司的這門婚事著實不滿,確切的是對每次婚事都不滿意。
雖然言海棠固執(zhí)不聽勸,但他該發(fā)的牢騷還是不會缺席:“您都成了十六次親了,可新郎總在洞房花燭之前就逃走了,明擺著不是真心想跟您成親!
他們都是帶罪之身,在牢獄里過了今日沒明日的,分明就是想借您之手逃出勞獄罷了!可您還總上當(dāng)......”
濃郁的月色打在言海棠臉上,看的出她對這話很是不滿,秀眉一挑,一把將張岳拽到了跟前,篤定的笑道:“這次絕對不會,他答應(yīng)我的......”
話音未落,就看見一家丁火急火燎的朝這邊跑來,邊跑邊喊:“小姐!大事不好了,新郎不見了!”
言海棠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眸子里的精光也暗了下去,神色瞬間凌厲起來:“這個沒良心的家伙,虧得本指揮對他浪費(fèi)的一番心思!”
張岳一臉心酸的看著言海棠,安慰道:“頭兒,您別氣,都是他們沒福氣!”
“不過這十七次婚事,次次不成,八成就是幕后有人在搗鬼了!”張岳思忖片刻說出了心中所想。
這個結(jié)果,言海棠也早有過猜測,要說有點腿腳功夫的逃走也就罷了,可那些個柔弱不能自理的書生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她言家大院消失,事情就不會那么簡單了!
何況張岳還派了人好好守著門口來著。
言海棠冷哼一聲:“小鬼也敢在本閻王面前擺弄智謀!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鬼敢在閻王嘴里謀食!”
......
言府的墻頭上,一蒙面人攜一位穿紅色喜袍的男子縱身跳了下去。穿過府外后山的雜草叢,又經(jīng)過一片密林,最后停在了一座秀氣的竹屋面前。
蒙面男子輕叩了幾下竹門,掩聲道:“公子久等了,人已經(jīng)救出!”
聲音剛落,竹屋內(nèi)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燭光。燭光下映出一位輪廓分明,鼻梁秀挺的男子的身影。
少頃,一個深沉的聲音傳出來:“好,帶下去好生安頓吧!”
蒙面男恭聲應(yīng)道:“是,公子!不過......”
深沉的聲音帶著些許疑問:“不過什么?”
“不過,這次花閻王好像真的怒了!她似乎察覺到新郎失蹤,是有人在幕后操控了!”
聽到這話,穿喜服的男人焦慮不安的自責(zé)道:“都是我惹的禍,要不是為了救我,公子何須得罪那花閻王!實在不行就把我送回去罷了!反正她要的人是我!”
蒙面男瞥了一眼喜服男,語氣中帶有責(zé)備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公子會怕了那花閻王!”
“是,是,我多嘴,恩人既然能把我救出來,自然是不會怕的!”喜服男知道自己沒“作”到位,慌忙逢迎了一番。
竹屋內(nèi)的男子用修長的玉指撥弄著額前的一縷青絲,聲音變得明朗起來,悠悠的說道:“怒了好!怒了好!閻王發(fā)怒,三千鬼眾都要跟著遭殃,是時候把言海棠和她這群小鬼趕回地獄了!
這樣我才能重造人間!”
“是,花閻王作惡多端,是該遭報應(yīng)的,公子為民除害,公子大義??!”蒙面男恭維了一聲,繼而又擔(dān)憂道:“錦衣衛(wèi)牢獄里何侍郎家的公子還關(guān)著呢,這次驚動了花閻王,恐怕日后,再想救何公子就得費(fèi)些勁了!”
竹屋內(nèi)男子微微抬頭,溫聲道:“我會再想辦法的......此外,言府的一舉一動還是要時刻盯緊?!?p> “是”
......
后殿,皇帝寢宮,珠簾遮映下,一人佇立窗前,一人捏著嗓子稟話。
“如陛下所料,四皇子果真又派人將言大人的新郎給劫走了!”
“恩,老四心思重,喜歡一個人不敢直言,要用這種方式來阻止海棠嫁給他人,也是挺費(fèi)心的!”皇帝的聲音有些沉重沙啞。
“是啊,四皇子每天都會派人盯著言府,言大人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他都會第一時間知曉?!崩咸O(jiān)抬頭望著窗前的人影。
“老四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正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海棠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做再多也是無用!今天劫了這個,明天還有下一個等著,如此什么時候也輪不到他?!?p> “四皇子的性子是隨了陛下了,心思細(xì)膩,用情專一,只會默默付出,就像陛下對四皇子的愛也是如此深沉,可四皇子卻不知曉,更不領(lǐng)情啊!”
皇帝擺了擺手:“罷了,隨他去吧,朕不在乎他領(lǐng)不領(lǐng)情,他對朕有誤解,這個心結(jié)很難解開,朕對他所做的一切,權(quán)當(dāng)是對他的彌補(bǔ)吧!”
“那陛下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皇帝捋了捋胡須:“外邊傳言海棠喜好男色,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流連于各色男人之間,依朕看,她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或許她是不知自己要找什么樣的男人。
朕的老四品相俱佳,文武皆具,是世間少有的青年才俊,如若海棠遇上,說不定會巴不得把他搶回家!”
“是,言大人除了喜好男色這一點,其他的也挑不出什么過錯,她又對陛下忠心耿耿,若是能與四皇子結(jié)下姻緣,說不定您與四皇子之間的誤會也會解除?!?p> 皇帝眉眼上挑:“你說的對,看來朕有必要推波助瀾一下!”
無理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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