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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靖江王

第六十章 誘虎

南明靖江王 泱泱大明 3653 2021-06-04 13:47:39

  “臣聞皇上入主中原,揮戈南下,夙懷歸順之心。惟山川阻隔,又得知大兵已到,臣即先撤各地駐兵,又曉諭各府、州積貯草秣,以迎大軍。”

  這是鄭芝龍托征南大將軍博洛轉(zhuǎn)交給清廷的題本。

  “學(xué)士怎么看鄭芝龍上的這個題本?”博洛問自己的智囊,內(nèi)院學(xué)士額色黑。

  額色黑,滿洲八大姓之富察氏,鑲白旗人,愛新覺羅家正宗的奴才。在大清朝,奴才(滿語:阿哈)這兩個字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稱的,這代表著無上榮光。

  “貝子爺,奴才以為鄭芝龍上給朝廷的這個題本有兩層意思:一是表功;二是要官。貝子爺應(yīng)速上奏攝政王,給他個官做,以安其心?!?p>  “呵呵,學(xué)士有所不知。封鄭芝龍王爵并閩浙總督一事,純屬本帥誆鄭芝龍的,并未稟告攝政王”。

  額色黑大驚,這個主子啥都好,就是膽子太大呀!

  “萬一攝政王動怒,如何是好?”

  博洛微微一笑:“十四叔的脾氣吾最清楚,向來是有功必賞。此次吾一舉蕩平偽明兩帝,他夸吾都來不及,又怎么會為了一個漢人怪吾呢?”

  額色黑想了想:“鄭芝龍要是封不了王爵,久必生怨復(fù)叛。其人手握十?dāng)?shù)萬雄兵,吾軍只有四萬。貝子爺不可不防?!?p>  “吾所憂慮者亦此,所以欲將鄭芝龍誘入營中軟禁。不料此人躲在安平不出。學(xué)士可有計教吾?”

  額色黑思索了一下:“可找與鄭芝龍相熟之人,寫信勸其入營?!?p>  博洛笑道:“鄭芝龍,梟雄也。光寫信估計不行,還得派兵迫之。”

  “貝子爺,吾軍兵少,鄭芝龍兵多。派兵迫之,萬一其不忿造反。奈何?”

  博洛捏了捏下巴:“無妨。吾以兵迫之,鄭芝龍必遣使詢問吾緣由。吾再假作不知此事,當(dāng)使者面,將領(lǐng)兵的大將痛斥一番。彼必深信不疑。雙管齊下,誘其入營。只要鄭芝龍進(jìn)了本帥的軍營,哼哼,插翅難飛!”

  二人正商量著怎么對付鄭芝龍,忽報一等公、固山額真圖賴卒于軍中。

  博洛惋惜不已,令人將靈柩送歸北京。

  ??

  安平鄭府,鄭芝龍正在看一封信。

  此信是鄭芝龍的老朋友、泉州鄉(xiāng)紳郭必昌所寫。郭必昌,當(dāng)過大明朝的兵部尚書,和鄭芝龍交情深厚。

  此時的郭必昌,已經(jīng)歸順了博洛。他在信中寫道,大清的征南大將軍博洛,如何仰幕鄭芝龍,日夜盼望著與鄭芝龍相見。讓鄭芝龍趕緊來福州與博洛一會,有天大的好處云云。

  如何天大的好處呢?郭必昌沒有言明。鄭芝龍想,莫非是要封吾為安平王?怦然心動。

  正在猶豫不決,忽報清固山額真富拉克塔領(lǐng)著八旗大軍,逼近安平。

  富拉克塔,滿洲鑲黃旗人,郭爾羅氏。他既非皇族,又非滿洲八大姓,能混到固山額真這個位置,全靠兩個字:善戰(zhàn)。其部三千滿蒙八旗,極其精銳。

  富拉克塔領(lǐng)兵來到安平城下,整日在安平附近縱馬飛馳、炫耀軍威。

  說也奇怪,鄭芝龍的十幾萬大軍,在三千八旗面前,居然龜縮城中,不敢一戰(zhàn)。

  鄭芝龍很不高興,博洛啊博洛,汝既然仰幕我,想和我一會,又為何派兵逼我?

  于是遣使去博洛處詢問:“吾懼以立王為罪耳。既招吾,何相逼也?”

  聽說鄭芝龍的使者來了,博洛親切接見,言辭謙遜、噓寒問暖。

  “什么?有這種事?吾讓富拉克塔請鄭將軍相會,這廝居然在安平縱馬行兇?來呀,將富拉克塔給本帥喚過來”。當(dāng)著使者的面,博洛假作不知此事。

  富拉克塔來到大帳,博洛把他好一頓臭罵,說他沒領(lǐng)會自己的意思,居然敢騷擾自己一直仰慕的鄭將軍,實在是混帳,罪該萬死。

  “富拉克塔荒野莽夫,在白山黑水間野慣了,不懂禮儀,萬勿見怪”,博洛對使者說,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鄭將軍既已歸順大清,卻遲遲不與吾相會,難免吾的部下會疑慮。請您回去后轉(zhuǎn)告鄭將軍,請他速來福州與吾相會。吾大清缺乏水師,閩浙千里海疆,皆托付鄭將軍。吾對天起誓,必不相負(fù)”。

  使者回去后對鄭芝龍說,博洛態(tài)度誠懇,不似有詐。

  博洛下令把軍隊后撤三十里,又派內(nèi)院學(xué)士額色黑帶著自己的親筆信,到安平面見鄭芝龍。

  鄭芝龍折開信一看,只見上面寫道:“吾所以重將軍者,以將軍能立唐藩也。人臣事主,茍有可為必竭其力;力盡不勝天,則投明而事,乘時建功,此豪杰事也。若將軍不輔主,吾何用將軍哉!且兩粵未平,今鑄閩粵總督印以相待。吾欲見將軍者,商地方故也?!?p>  哎呀!博洛這年輕人真不錯,信也寫得感人。不去恐拂了他一片好意。再說人家連閩粵總督的官印都給吾鑄好了!

  鄭芝龍下定決心,去福州見博洛。

  ??

  聽說父親要去福州見博洛,朱成功大驚,急忙勸說鄭芝龍。

  朱成功乃鄭芝龍嫡子,隆武帝喜其忠義,賜國姓朱,改名成功。他也感激隆武帝厚恩,常思報效。不料其父卻迎清兵入閩,八百里山河,如今遍地腥膻!

  朱成功勸鄭之龍曰:“吾父總握重權(quán),未可輕為轉(zhuǎn)念。以兒細(xì)度,閩粵之地,不比北方得任意馳驅(qū)。若憑高恃險,設(shè)伏以御,雖有百萬,恐一旦亦難飛過。收拾人心,以固其本;大開海道,興販各港,以足其餉。然后選將練兵,號召天下,進(jìn)取不難矣?!?p>  他想勸鄭芝龍割據(jù)福建,反清自立,豈料鄭芝龍過慣了好日子,不愿意再打打殺殺。

  他駁斥兒子道:“稚子妄談,不知天時時勢。夫以天塹之隔,四鎮(zhèn)雄兵且不能拒敵,何況偏安一隅。倘畫虎不成,豈不類狗乎?”

  朱成功不死心,再勸:“吾父所見者大概,未曾細(xì)料機(jī)宜,天時地利,有不同耳。清朝兵馬雖盛,亦不能長驅(qū)而進(jìn)。我朝委系無人,文臣弄權(quán),一旦冰裂瓦解,釀成煤山之慘。故得其天時,排闥直入,剪除兇丑,以承大統(tǒng)。迨至南都,非長江失恃,細(xì)察其故,君實非戡亂之君,臣又多庸碌之臣,遂使天下英雄飲恨,天塹難憑也。吾父若藉其崎嶇,扼其險要,則地利尚存,人心可收也。”

  鄭芝龍火了:“識時務(wù)為俊杰。今招我重我,就之必禮我。茍與爭鋒,一旦失利,搖尾乞憐,那時追悔莫及。豎子渺視,慎毋多談?!?p>  朱成功被鄭芝龍斥退后,悻悻然回房。

  為了防止兒子呱噪,第二天,鄭芝龍起了個大早,帶著五百衛(wèi)士趕赴福州。

  朱成功聽聞后大急,騎快馬追上鄭芝龍。

  他跪在地上,牽著鄭芝龍的衣袖,哭著說:“父親!虎不可離山,魚不可脫淵;離山則失其威,脫淵則登時困殺。求您三思而行?!?p>  鄭芝龍不聽,甩開袖子,讓左右將朱成功拖開。自己快馬揚鞭,直奔福州。他仿佛看見,閩浙總督的官印,在向自己招手。

  ??

  聽說鄭芝龍來了,博洛大喜。

  他親自出城迎接鄭芝龍。

  見到鄭芝龍,博洛先說了一番仰慕已久的客套話,又讓人拿了一支箭出來。

  “貝子爺此是何意?”

  博洛將箭一折兩斷:“吾與將軍折箭為誓,共享富貴,永不相負(fù)!”

  鄭芝龍被深深地感動了,最后一點戒備,蕩然無存。開開心心地和博洛一起進(jìn)了福州城。

  進(jìn)城以后,博洛將鄭芝龍的衛(wèi)士分散各營,海吃海喝。又與鄭芝龍開懷暢飲,連喝了三天酒。

  第三天晩上,鄭芝龍酒還沒醒,忽然接到博洛軍令,讓鄭芝龍隨博洛一起,拔營回京,覲見攝政王多爾袞。

  此時,鄭芝龍才知中計,但已經(jīng)身入虎穴,無計可施。

  可憐他縱橫四海,囂張半生,連一代英主隆武大帝都被其操控于股掌之間。這么大一條巨鯨,居然被年僅三十二歲的愛新覺羅·博洛忽悠,變成了失水之魚。

  神龍失勢,與蚯蚓同。

  鄭芝龍只好委婉地向博洛求情,表示就他個人而言既然已經(jīng)投降清朝,進(jìn)京“面圣”正是自己的愿望;不過,留在福建沿海的長子和兄弟擁有相當(dāng)兵力,自己一旦進(jìn)京,呼應(yīng)不靈,恐怕海上從此多事。

  博洛冷笑:“將軍的部屬,本帥自有重用。請將軍修書為本帥招之?!?p>  鄭芝龍只好寫了幾封信給部下,讓他們聽從博洛調(diào)遣。

  他還想以部下做籌碼,不愿去北京。

  不料博洛翻臉無情,殺機(jī)畢露:“此與爾無與,亦非吾所慮也。汝速行,勿遲疑?!?p>  為了讓鄭芝龍走得快些,博洛精選了五百八旗勇士,押著鄭芝龍,急馳北京。

  擺平了鄭芝龍后,博洛又利用鄭芝龍寫的信招降其舊部,居然招降了武毅伯施福、澄濟(jì)伯鄭芝豹和部下總兵十員,兵將十一萬三千名。手中的兵力一下由四萬,擴(kuò)充到了十五萬多。

  接著博洛又令佟養(yǎng)甲、李成棟領(lǐng)著原屬鄭芝龍部下的施福、施郎、梁立、黃廷、成升、洪習(xí)山諸將并五萬降軍進(jìn)攻廣東;又令浙閩總督張成仁等領(lǐng)兵分守福建各處。

  忙完這些,博洛領(lǐng)著六千滿蒙八旗和一些北方綠營兵回京了。

  消滅南明殘余勢力的事,讓那些降軍去做吧。以漢制漢,是大清的基本囯策。滿洲大爺?shù)拿鹳F,消耗不起。

  ??

  聽說博洛僅帶了六千滿蒙八旗和兩萬降兵,就撲滅了南明魯監(jiān)國、隆武兩大政權(quán)。攝政王多爾袞十分開心。

  他慨嘆道:“七哥生了一個好兒子呀!”

  多爾袞讓順治帝封博洛為端重郡王。

  聽說老將圖賴病亡于軍中,多爾袞更開心了:圖賴呀圖賴,汝再兇再狠,不還是被孤整死了嗎?

  當(dāng)年圖賴為了保皇太極的長子豪格即位,拔刀指著多爾袞的鼻子大罵。氣得多爾袞對他說:“爾這般怒色疾聲,將逞威于誰?難道予與諸王非先帝子孫乎?”

  知道圖賴有病,多爾袞非逼他出征。果然整死了圖賴。

  不過人都死了,多爾袞也就不與其計較了,讓圖賴的兒子輝塞襲了父親的一等公爵位。

  至于鄭芝龍,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妄想封王、總督閩浙!哼哼!以為我大清是明國,忍得了你們這些藩鎮(zhèn)割據(jù)?

  多爾袞不管鄭芝龍樂意不樂意,將他編入漢軍正紅旗,賞了個一等精奇尼哈番,也就相當(dāng)于大明朝的子爵。周禮,公侯伯子男,五爵倒數(shù)第二,中下等貴族。

  辦完了這些,多爾袞的目光已經(jīng)聚焦到了北京城里的另外一位攝政王、和碩鄭親王濟(jì)爾哈朗的身上。

  “濟(jì)爾哈朗啊濟(jì)爾哈朗,汝跟豪格狼狽為奸,跟孤作對。現(xiàn)在豪格已經(jīng)被孤騙去了四川,兩黃旗、正藍(lán)旗的重要將領(lǐng),孤也令他們出征在外。汝一個人在北京勢單力孤??垂略趺词帐叭辍保酄栃栮庩幍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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