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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前實在很閑,鄒貝貝參加了一個高校聯(lián)誼會。
鏈接是韓博士發(fā)給她的,韓博士自己沒去,倒是鄒貝貝去了。
她沒參加過這種活動,有點好奇。
活動安排在一個酒店里。
大廳人不算多,有兩個男的跟她一樣,盯著指示牌的方向看。
她心想一定也是參加聯(lián)誼會的。
果不其然,到了會議廳門口,那兩個人也一同停下。
門口有幾個負(fù)責(zé)簽到和收錢的。
這個聯(lián)誼會當(dāng)然也不是白白就參加的,不但要有學(xué)歷有工作,還要交錢。
真是豈有此理。
鄒貝貝心想這錢花得不值,不過看到桌子上有很多零食,她瞬間覺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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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貝貝本來打算用手機支付,刷了半天沒有刷上,就遞了現(xiàn)金過去,結(jié)果對方找不開。
可能因為遞現(xiàn)金的人太少了,組織者也沒有準(zhǔn)備零錢。
正不知道怎么辦,她聽到后面有人說我有零錢。
她慌忙回頭看了眼,對方正拿出錢包找零錢。雖然低著頭,她卻覺得有些眼熟,又不確定在哪里見過。
里面地方很小,酒店的一個小偏廳,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椅子,鄒貝貝進去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
她是有一些郁悶的,主辦方大概沒考慮到這個活動會有如此大的市場需求,因此場地完全不夠用。
進去的一瞬間,她想起了上初中的時候。
那時候班里人多,一間小小的教室能有90多接近一百個人,滿滿當(dāng)當(dāng),三個人挨著坐,里面的人如果想出來,就要勞煩旁邊的兩個人一起站起來,有時候還會碰掉后面人立在桌上的書。
狹窄和逼仄滋生了許多矛盾,倒是也讓大家變得熱絡(luò)。尤其是停電的時候,大家圍在一起聊天,不知道有多快樂。
那時候的快樂就是這樣簡單。
初中的時候,她成績很好,帶她們的數(shù)學(xué)老師很喜歡她,總是在隔壁班提到她。隔壁一班有很多成績很好的男孩子,因為同一個老師的緣故,也算是彼此認(rèn)識。在那個擁擠狹窄的記憶里,她眼前就是這樣忽然跳出來這些男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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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開始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點一刻多。
她撿了一個靠墻的位置坐下。
這個活動的規(guī)則是所有的女生在外面一圈,男生在里面一圈,一對一交談,然后男生逐個移動,再認(rèn)識下一個女生。女生們則是座位固定不變。
其實跟八分鐘約會很像,只不過時間上要縮短有些,大概算三分鐘約會。
她有些意興闌珊,對認(rèn)識陌生人實在沒有很大的熱情,倒是跟隔壁的兩個女生聊了起來。
“你好?!?p> 又一個對面男生過來的時候,她幾乎已經(jīng)想逃走了。卻不期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剛剛在門口遞零錢的男生。
“你啊,剛才謝謝你。”她誠懇說道。
“不客氣,你很餓?”
他低頭看了她面前堆在一起的零食包裝。
桌子上擺放了不少小零食,是主辦方提供的,有干脆面,妙脆角,還有果凍、大棗等。
她緊張和無聊的時候就會想吃東西,已經(jīng)無意識地吃掉了面前所有的零食。
期間還在跟江城池聊天。
大概江城池也很閑,各種給她發(fā)消息,但說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后來直接打來電話。
鄒貝貝問他,“你不是在忙嗎?怎么這么閑?不去跟毛醫(yī)生約會嗎?”
“我忙完了,你終于肯接電話了啊?!?p> “我在外面參加活動,不方便。”鄒貝貝小聲說。
“你在哪里?”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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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貝貝說了酒店的名字。
卻聽對面人開始自我介紹,“我老家是藍(lán)山的,大學(xué)在……”
“藍(lán)山哪里?”她直覺問道,“你是不是藍(lán)山一中的?”
“是啊,你也是?”
“我看你有點眼熟呢?!?p> “我看你也有點眼熟?!?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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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鄒貝貝?”男生問。
“你班主任是不是孟波?”他又說。
鄒貝貝仔細(xì)看了看他,“你是閆凡路?”她其實不是很確定。
“是。你還記得我?!彼坪鹾芨吲d。
她笑,世界真小,在這居然能遇到熟人,還是許多年未見過的。
后面的人已經(jīng)在催他了,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打亂了轉(zhuǎn)圈圈的效率。他們倆可是聊了好幾個三分鐘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先請?!彼鹕?,讓后面的人到前面去。
是的,我記得你,閆凡路。
閆凡路那時候成績就很好,總在一班的前幾名,也是老師口中的尖子生。他們一中每年的一二班都是尖子班。
最初有印象是因為她是班里的數(shù)學(xué)課代表。
數(shù)學(xué)老師教兩個班,總是提到一班有幾個男生成績特別好,是老師們的心頭愛,說的次數(shù)多了,她便也留意了。
一班成績拔尖的人本就多,又都是男生。她起先注意他也不過是因為他的長相,眼睛大大的,身材倒是看著有些瘦小的,帶點女孩子氣。
后來才知道,他成績非常好,在年級一直是前幾名。
不過也僅限于此了,高中之后她就沒再見過他,也沒聽說過他的消息。
直到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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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很好的朋友薛林吟,也是一班的,偶然提到了有個同學(xué)在阿布扎比工作,她好奇便問是誰。
薛林吟說是閆凡路,還發(fā)了照片給她。
照片里的他跟記憶中的樣子只有很有限的重合,輪廓是沒變的,但不像一個人了,照片里的人倒是成熟大氣,跟記憶里的完全不一樣。
十幾年了,不一樣才是對的,她自己不也和從前不一樣了嗎?
“你還能認(rèn)出我?”閆凡路顯然有些驚奇。
“嗯,我也沒想到你會認(rèn)識我。”鄒貝貝有點不好意思。
“我記得你是數(shù)學(xué)課代表是不是?那時候數(shù)學(xué)老師老是說到你。”說完他笑了笑,“其實我們班女生我都沒有什么印象,高中的時候不怎么合群。跟女生都不怎么說話?!?p> 鄒貝貝也笑,“那你記得薛林吟嗎?”
“薛林吟?記得啊,我有她的電話。雖然一直沒有見面,但還是有印象的,是不是頭很大,胖胖的。我好像記得她那時候總是坐在第一排?!?p> “她要是知道你這么形容她,肯定要氣死了。而且她現(xiàn)在很瘦。”鄒貝貝笑。
兩個人倒是越聊越投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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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出去聊聊?”閆凡路問。
好啊,她本來也覺得這地方太擠了,跟陌生人通過這樣的方式來交流,她內(nèi)心也有些排斥。
出門的一瞬間,兩個人都笑了,也有些釋然和放松。
倆人說說笑笑剛好走到指示牌旁邊。
指示牌上赫然寫著,高校單身聯(lián)誼會某某廳。
江城池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酒店大堂的,他倒是頭一次看到鄒貝貝跟男的站在一起,怎么那么礙眼呢。
鄒貝貝沒想到他會來。
穿了黑色大衣的江城池看起來真帥。
可惜啊可惜,鄒貝貝心想,便宜了毛醫(yī)生。
“你參加的就是這個活動?”江城池的眼睛看了看旁邊的指示牌。
鄒貝貝點點頭。
看到閆凡路的表情,鄒貝貝指了指江城池,“哦哦,這是我……同事。”
她看了看江城池,“你是碰巧來這,還是找我有事?”
江城池的臉色并不好看,“找你有事兒?!?p> “啊,可是……”她看向閆凡路。
閆凡路倒是很紳士地點點頭,“沒事,你有事的話我們就晚點聯(lián)系。你先忙?!?p> 倆人就當(dāng)場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閆凡路臨走還跟江城池打了個招呼。
倒是江城池很沒素質(zhì),一點都沒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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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誰啊,這么快就看對眼了?”江城池的語氣真的很令人不悅。
鄒貝貝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
她心想,我快慢關(guān)你什么事兒,你自己倒是跟毛醫(yī)生早就看對眼了。
江城池簡直像是在質(zhì)問她,“你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消息就是因為參加這個活動?”
鄒貝貝看他一眼,“那我后來不是給你回了?”
“就一句,還是很長時間才回的,就這么急著找男朋友?”
她并不急,但是被人這么問了,怎么這么不爽呢?
“我什么時候急著找男朋友了?再說了,我找男朋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江城池重復(fù)了這句話,像是真的在想有什么關(guān)系。
說著話,其實已經(jīng)到了酒店外面。
“倒是你,找我有啥事。”鄒貝貝問。
聽她這么問,江城池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
江城池嘆口氣,一眼無奈看著她。
“毛醫(yī)生呢?你沒跟毛醫(yī)生在一起嗎?”鄒貝貝問。
“小毛?他去上班了?!苯浅赜悬c莫名其妙,為什么會說到小毛。
“哦,所以你才找我的?!编u貝貝說。
江城池有點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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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貝貝一字一句跟江城池說,“說實話啊,咱倆雖然是朋友,可我不想當(dāng)你的閨蜜。你男朋友不在你就找我解悶,我也很忙的?!?p> “等一下?!苯浅刈プ×岁P(guān)鍵詞。
“什么男朋友?”他問。
“我已經(jīng)知道你們的關(guān)系了。”鄒貝貝面無表情。
“我們?是誰?”江城池一臉懵逼。
“就你跟那個毛醫(yī)生啊?!编u貝貝語氣也不算好。
“我們什么關(guān)系?”江城池居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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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貝貝有點內(nèi)疚了,江城池或許不大好意思吧,可能人家并不想公開呢,她語氣軟下來,“我不會歧視你們的,這種就很正常對吧,但我不想知道太多你們的事兒。就是……”
江城池覺得自己被搞糊涂了,“等下,你說明白點。什么叫不會歧視我們,我們怎么了?”
“我已經(jīng)知道你們的關(guān)系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编u貝貝說的很誠懇。
江城池忽然笑了,“所以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鄒貝貝只好說了,“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哦不對,男……男朋友?”
“呵……”江城池哭笑不得,忍住想打人的沖動,“你怎么看出我們是……”
鄒貝貝以為他羞于承認(rèn),“沒事,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是很敏感的。也是很開明的?!?p> 就只見江城池重重嘆了一口氣,“上車。”
“去哪?”
“先上車?!?p> 江城池直接打開副駕的車門,鄒貝貝只好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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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沒有去江城池小區(qū),也沒去公司,“這是去哪?”鄒貝貝問。
“到了再說?!苯浅匾荒槕C色。
鄒貝貝心想,至于嗎,我又不會告訴其他人,不用這么惱羞成怒吧,不會要殺人滅口吧,我靠,江城池現(xiàn)在這么人面獸心嗎?
她要不要報警啊,或者給呂敏打電話,讓她來規(guī)勸規(guī)勸,救命啊,她可不想這么不明不白被殺掉啊。
這種時候一定要冷靜,鄒貝貝想。
“你要冷靜。”她脫口而出。
“我很冷靜?!苯浅卣f。
鄒貝貝心想,我說的是我自己,你當(dāng)然說你冷靜了,潛在殺人犯難道說自己現(xiàn)在很沖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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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最后停在了醫(yī)院門口。
鄒貝貝更害怕了。
就聽江城池打電話說,“五分鐘之內(nèi)出現(xiàn)在停車場?!?p> “誰啊?”鄒貝貝問。
“我男朋友。”江城池皮笑肉不笑地說。
我靠,還要團伙作案,這兩人還真是情比金堅,這種事情都要一起做。
而且還有個醫(yī)生,鄒貝貝腦海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各種電影畫面了,不是吧,她不要出現(xiàn)在社會新聞版面啊,某不妙齡少女因一句話被……
“對不起,我錯了。”她決定迅速滑跪,希望換來當(dāng)事人的諒解。
顯然當(dāng)事人并沒有這個意愿。
“現(xiàn)在覺得錯了,晚了?!苯浅仄ばθ獠恍?。
“我的天哪,小江江什么急事非讓我現(xiàn)在下來,我可是在上班呢?!?p> 毛醫(yī)生果然從門診樓跑過來了。
鄒貝貝有些緊張。
“喲,貝貝妹妹也在呢。我們真是有緣分,怎么時不時就要見面呢?!泵t(yī)生一看到鄒貝貝就笑瞇瞇。
“呵呵,其實可以不見的?!编u貝貝笑的比哭還難看。
“你不會又想請我吃飯吧,今天真的不行,我晚上約人了,下次吧?!泵t(yī)生真的永遠(yuǎn)電力十足,永遠(yuǎn)讓人請吃飯。
“給她解釋清楚我們的關(guān)系?!苯浅乜粗t(yī)生說,語氣很嚴(yán)肅認(rèn)真。
“我們什么關(guān)系?”毛醫(yī)生反問。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苯浅卣f。
兩個人一起看向鄒貝貝。
鄒貝貝再次滑跪,“你們是朋友?不是,你們倆毫無關(guān)系,簡直是陌生人,是仇人?!?p> 毛醫(yī)生摸不著頭腦,“你倆什么情況,跟我這演戲呢?”
江城池看向鄒貝貝,“你剛才不是說他是我男朋友嗎?”
就聽到后排的毛醫(yī)生狂笑不已,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我是你男朋友?”毛醫(yī)生說完,再次大笑。
“我的天,我真的是要笑死了。我的天哪,貝貝妹妹,你怎么這么可愛。不過我確實是你男朋友啊,不然我是你女朋友嗎?”
江城池看向毛醫(yī)生,眼神非常不友好。
毛醫(yī)生誠懇望著鄒貝貝說,“你放心吧,你城城哥不是我的菜。我絕對不會跟你搶的,我不好他這口?!?p> 鄒貝貝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
毛醫(yī)生拍了拍江城池的肩膀,“所以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表白呢,我服了。我都成你第三者了,江城池你這個談戀愛的功力不但不見長,怎么還越來越倒退了呢?”
“你可以走了?!苯浅卣f。
“你們倆又欠我一頓飯,不對,是兩頓?!?p> 毛醫(yī)生比了個二的手勢,關(guān)上了車門。
車?yán)锏目諝忸D時安靜。
不是安靜,是尷尬。
鄒貝貝覺得自己被尷尬包圍了,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
江城池也是。
“他……”江城池剛開口,鄒貝貝就打斷了他,說了句,“我要回去了?!?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