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么?”田小柔小心的問。
“嗯嗯,你給姐姐的,最好吃了!”殘柳邊嚼邊連連點頭。
“這個叫什么?我以后還能吃到么?”田小柔的這番問話的語氣像極了一個懵懂的三歲孩童。
“這,這是包子,你不知道么?”殘柳愣然。
田小柔搖搖頭,垂目低喪道:“我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可我只要一想,這里就好痛。”她指了指腦袋。
殘柳放下手中的半個包子,再次握緊她的雙手深深凝視著她認(rèn)真道:“那便不想?!彪m然她為妹妹忘記曾經(jīng)與自己的點滴而感到失落,但她更慶幸妹妹也忘了那個血夜給她帶來的所有仇恨。與其讓她陷入愛恨交加的兩難,倒不如愛恨皆空,讓一切都重新開始。
深情時刻總不能演繹太久,石門外約十丈遠(yuǎn)的腳步聲正在極速踏來,殘柳熟悉這腳步聲,她忙放下手中包子,束發(fā)整裝一氣呵成,起身握劍,雙目直射敞開的暗黑石門口,隨時等待行禮。
“姐姐?”田小柔抬頭望著她不免疑惑。
“待會兒什么話也別說?!睔埩吐晜}促的吐出這幾個字。
“嗯?!碧镄∪崧犜挼狞c點頭。
很快就見涼蝠笑意滿面,神清氣茂的大步而來,一進(jìn)屋像沒看見殘柳一般,直奔田小柔而去,她坐在桌前低頭坑腦倍顯生澀,他彎下腰來笑咧了嘴的去探她的臉。
“怎么樣,吃的可還滿意!”涼蝠雙目貪婪的打量著田小柔,臉上掛滿不懷好意的笑,這不免讓殘柳的心陣陣發(fā)緊。
田小柔沒說話,她抬頭絲毫沒有懼意,神色平淡目光呆直的望著涼蝠。
“回涼王,她全都吃完了?!睔埩嫠鸬?。
“她不會說話?”涼蝠直起身子,目光瞥向殘柳,嚴(yán)厲道。
“此女剛醒不久,或見涼王氣勢非凡,這才倍顯膽怯,殘柳……方才多嘴,還請涼王責(zé)罰!”殘柳高亢請罪道。
“好!那便罰你在三月內(nèi)將她培育成本王想要的人,罰你日日取其心頭血一碗,端于本王座前。好生,將她伺候!”涼蝠看向殘柳,嘴角勾起蔑意滿滿的陰狠笑意,高聲道。
“涼王之令屬下必遵!”殘柳揚聲道。
說完他又重新彎起身子,凝視著田小柔空洞無神的雙目,他刻意的擺出一副和善笑意,而呈現(xiàn)出的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瘆人模樣。他故放低聲音,裝作一副友好說悄悄話的模樣道:“以后這里便是你的家了,只要你聽話,想要什么,本王都能滿足你?!边@陰寒的聲音鉆的田小柔耳朵直癢癢,但她依舊保持著紋絲不動,只微顫了顫睫毛。
說罷他又直起身子,雙手背后,瞥了眼殘柳嚴(yán)肅冷淡道:“此人即刻起交予你照看,若有半點閃失,本王的手段你最清楚不過!”
“屬下唯命是從!”
“對了~往后便叫你……”涼蝠微微指向田小柔要說什么,卻又陷入思考,他雙手環(huán)胸低搖著腦袋作出一副困惑模樣。
殘柳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但卻不敢多言。
“殘柳,本王不擅起名,還是你來吧!”他舉指扣了扣腦門兒還是將這差事交給了殘柳。
“殘柳一屆女子,腹無水墨,起名之事,還是……涼王親自拿定的好!”殘柳單膝磕在地上拱手道。
“唉~讓本王想想!”涼蝠直了直身子摸著下巴喃喃道。
“田,小,柔?!蓖蝗灰慌缘奶镄∪岵蛔杂X的吐出這三個字,她的聲音很緩很輕啞。
“你,再說一遍!”涼蝠刷的坐在她對面。
“田小柔!”她抬起頭,目光依舊呆滯的望著涼蝠那張掛滿皮笑的臉。一旁的殘柳不禁背后冒起了冷汗。在寒影這些年,她比誰都清楚,在涼蝠面前,他們這些人的命卑微如草,往往會因為一句話惹的涼蝠不愉而葬送性命。但很快她便知道,自己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涼蝠對田小柔的縱容遠(yuǎn)比她想象的要寬。
“好,就叫田小柔!”涼蝠一口應(yīng)道。在這暗如深淵的寒影里,所有人的名字都被蒙上了一層殘破暴力和血腥的代號,逐漸將他們真正的姓名代替,最終抹去。而田小柔是唯一一個未被抹去姓名的人,柔,這個字眼在這充滿暴戾冷腥味的深淵中顯得異常格格不入,宛似眾星獨月隱沒的陰夜里,唯一一點盈亮的啟明之光。然這一切只有田小柔才會享有的優(yōu)待也只是歸功于她那與眾不同的鮮血,而并非是什么子虛烏有的幸運。
“帶她去兵庫挑件趁手的武器,半個時辰內(nèi)將心頭血送至煉室。這一次你來,明日起讓她自己動手。”涼蝠從袖口掏出一小瓶藥丸放在桌子上后,即刻起身,恢復(fù)以往神態(tài),冷冷撂下這句話便大步離開。
罰你日日取其心頭血一碗……這聲音如惡魔的詛咒回蕩在殘柳的腦中,殘柳明白,自田小柔復(fù)活的那一刻起,無疑就是被涼蝠死死拿住了賣身契,在這混亂的世間,涼蝠雖能成為保她性命的靠山,但同時也會成為她永無止休痛苦的源頭,無論怎樣也無法擺脫。
她心中自嘲道,自己究竟自私成了什么樣子,才會為了填補內(nèi)心這一點兒親情的空缺,而設(shè)法救活她,讓她活在這煉獄之中,連死的權(quán)利也都沒有了。一時間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
盡管她內(nèi)心唾棄著自己的自私,但她依然明白,只有活著的人才有機會改變命運,更何況自己未曾死過,又怎知道死后就一定是不痛不癢安然長眠的。
兵庫的刀劍座上滿是削鐵無聲吹毛利刃的上好刀劍,對于殺手而言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將目標(biāo)一擊致命,他們無需與目標(biāo)有過多的糾纏,而任何武器也都不如刀劍來的趁手,所以整個兵庫只有大大小小的刀劍利刃,供體型身手不一的殺手們挑選與更換。
殘柳徘徊在刀劍座前,最終抽出一把刀身薄如蟬翼的女劍,她抖了抖劍柄向前突刺,軟塌塌的劍身瞬間直立并發(fā)出劍鳴聲,她將劍一把丟給田小柔,田小柔接過劍也學(xué)殘柳抖了抖劍柄,但這劍一點兒也不聽她使喚,根本就像在拿一根稻草。田小柔搖搖頭將劍放了回去又重新挑選。
殘柳也繼續(xù)幫忙物色,她停在長劍座前,握住一把劍卻未立刻將它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