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三更,長夜蟲鳴,有的人在椅子上睡得昏天黑地,而有的人卻在床上如坐針氈。
秋兒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扭頭回到床邊,但看了一眼那椅子上的臉就已然知曉,那所謂天命鎖鎖住的另一人,就應(yīng)該是他了。
裹在棉被里,默默合住眼睛,自從十年前還是個孩子的自己被選為拯救世界的勇者,她就幾乎沒睡過幾次好覺。
冒險、修行、挫敗魔王軍的陰謀,再冒險、再修行、再擊敗魔王軍的大小部隊。她稚嫩的肩膀上,扛起了整個村子、整個鎮(zhèn)子乃至整個王國的希望。
而最后的結(jié)果卻是那樣的可笑,號稱歷史最強的勇者隊伍連魔王顯露真身的一招都接不下來,自己也是在險遭凌辱之時被莫名的救了下來。
“哎……”
嘆了口氣,秋兒這才感覺自己身體有些異樣。渾身無力發(fā)軟還好說,自己體內(nèi)之前積攢尚未來得及用元素之力此刻消耗的一干二凈,而更為可怖的,則是自己從醒來開始就再沒感知到一絲一毫的元素氣息。
即使是還未踏足修行之前,她也是被當(dāng)?shù)亟虝谝栽赜H和者這種中二的稱呼,但現(xiàn)實就是她確實無法吸收元素之力來補充能量,更無從施展她最引以為傲的光明·雷云劍法。
“沒有光明流的冥想術(shù),沒有大雷云劍法……我豈不是如同廢人一般……”
既然沒法冥想,秋兒索性鉆進(jìn)被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中的想法如同亂麻一般理不清,心上也仿佛打鼓一般難受了整夜,等清早稍微感覺有些困倦之時,卻聽見外室那個家伙起了動靜。
“呃……你說啥我沒聽清?”
宋一嵐左手抱人右手托碗,既不能上又不能下,只得朝著懷中姑娘訕訕一笑。
“@#¥#%&*!”
聽著這姑娘嘴里蹦出來的卷舌音,老宋頭想了想還是默默放下了藥碗,以手扶額。
到底是誰說穿越就能聽懂別人講話的,自己要是能回去一定要在這些影視劇作品下面留個大大的差評。
懷中的秋兒皺了皺眉頭,她已經(jīng)說了兩次不用抱著自己,但對方這個莫名其妙的反應(yīng)……難不成……這家伙真的是個傻的?
蒼天,自己這前勇者難倒跟一個傻瓜共鎖命途了么?
“!#@¥@(呃.....乖........不用這么緊張,我就想問問你)”
蒼天啊……難不成這個姑娘是傻的,這都發(fā)現(xiàn)不了她跟自己說的不是一種語言么?
“那個……你好?hello?Aloha?Bonjour?Приве?т?”
挖空自己腦子里所有打招呼的話語,宋一嵐這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不對啊,自己在這兒這么多天不都能正常跟人交流么,怎么就跟這姑娘溝通不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呀,剛剛你后面說的是什么呀?)”
得,這真的是雞同鴨講,驢唇不對馬嘴。老宋頭嘆了口氣,撇撇嘴道:“您吃了么?”
“*&!#(有吃的么?)”
既然說也說不到一塊兒,宋一嵐也索性放飛了自我,“今天天氣真好?!?p> “*!@#¥?。ú皇钦f吃的么?)”
“嘿寶友,您這玩意兒可不行戴??!”
“?。@(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瞧著懷中姑娘越來越迷茫的眼神,老宋頭忍不住哈哈大笑,扶著對方靠在床頭上然后滿嘴跑火車:
“是你把鬼子引到這里來的?”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要問怎么樣,聽我給你吹!”
“豬撞樹上,你撞豬上了吧!”
完蛋,這家伙真是個傻的。秋兒額頭不知何時浮現(xiàn)豆大的汗珠,幾個時辰前還對這家伙救了自己十分感激,現(xiàn)在就幾乎只剩下這傻子要是跳河了自己不就跟著一起死了的巨大陰影。
“哎,還有什么臺詞來著”,宋一嵐撓了撓后腦勺,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不自覺的帶上幾分怪笑湊到了秋兒臉前。
“我跳出來啦,我又進(jìn)去啦,怎么樣怎么樣?”
“……”
“哎,我又跳出來了,笨蛋!你打我!你打我?。 ?p> 咚——
一聲悶響,宋一嵐半躺在地上,胸口仿佛在火焰上炙烤一般疼痛,顫抖著忍痛抬頭瞧著一丈外揉了揉手的姑娘,聽著對方卻如同黃鶯般卻不懂其意的話語。
“@#@#¥%&(哼,像這種要求我這輩子都沒見過?。?p> ................
寒山陋室分百草,焰火爐鼎舂杵急。
玉林峰,無玉無林,乃是青陽山門唯一煉藥以醫(yī)道為主的一脈。其開山祖師為青陽五代祖師外門摯友藥道人,字號玉林先生,本獨立于青陽之外,然在先生百年后弟子中都是修行淺薄的醫(yī)者,五代祖師青云子為摯友之道能傳承下去便將此峰并入青陽門下。
雖說到如今的九代掌門慈笙道人,已然是過了數(shù)個甲子,但玉林一脈在門內(nèi)十三峰中卻還是娘不親舅不愛,畢竟在這個拳頭為尊的世界里,玉林一脈實在是沒什么話語權(quán)。
更何況山門資源各峰均分,玉林一脈雖人煙稀少但卻資源卻不少一分,更是惹得其他諸峰頗為不滿。
“師父,徒兒回來了!”
藥田旁,鐵如心喘著粗氣給地里農(nóng)夫打扮的老人請安,對方只是點了點頭,伸手捏住了草藥上的蠕蟲。
“師父,剛才在天梯處徒兒碰到……有人談?wù)摻袢湛钟写髣屿o?!?p> 農(nóng)夫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拿過旁邊的鏟子自顧自地松著土,時不時的再澆些水在上面。鐵如心也沒多想,從旁邊取過另一套工具跟著下地干活。
“有聰明的”,老農(nóng)瞥了一眼鐵如心,停下手頭上的活輕聲嘆息道:“就一定會有蠢貨?!?p> 青陽山脈東野峰。
從高空俯視,東野峰既無山高峻險,也無急流瀑布,對比周圍屬實不起眼,但就是這么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峰上,卻坐落著有朋、屏山、中堂、養(yǎng)心四大殿,即青陽門主峰。
跨過云霧繚繞的白玉橋,穿過空曠的青石廣場,以往的四大殿前只有數(shù)個弟子迎門守衛(wèi),畢竟整個山脈都有層層禁制,除非不要命了才有人敢硬闖大殿。
但今日顯然有些異樣,早休的晨鐘才剛剛敲響,大殿門前已然是人頭攢動,待幾個人影從白玉橋那邊顯露,大殿這邊人群仿佛是得到了什么信號一般。
“抗議!玉林一脈違背祖訓(xùn)!”
“抗議!玉林女徒私帶無名之人入中峰別苑!”
“求掌門師尊給個說法!求掌門師尊給個說法!”
吱——
殿前木門應(yīng)聲而開,一白衣男子撣了撣袖子上的浮塵,瞇起眼睛看了眼廣場遠(yuǎn)處開口道:“各位師弟,今日為何在此喧嘩啊?”
“大師兄!玉林女徒私自帶人入山門!還將人帶至中峰別苑!”
“請大師兄明鑒!玉林一脈無視祖訓(xùn)連辭數(shù)屆宗門考核!”
白衣男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眾人安靜,“諸位,關(guān)于帶人至中峰別苑一事,師尊已經(jīng)告知我她已首肯,至于其他的——”
“哦?徒孫,祖訓(xùn)可不是這么說的吧!”
白衣大師兄話沒說完就被遠(yuǎn)方如洪鐘般的聲音打斷,他面色微冷看著遠(yuǎn)方幾位慢步走了過來。
“晚輩黑亞見過莫弈師叔、倉頡師叔、建制師祖”,黑亞待對方三人登至近前拱手作揖,“不知三位師叔祖何故于此???”
“無妨,老夫就想跟掌門師侄聊聊?!?p> 剛剛故意洪聲叫嚷的建制道人陰沉著臉撫摸著下顎的山羊胡,一雙眼睛如狼般泛著綠光,“雖說掌門師侄接手山門已有快一甲子,但有些祖訓(xùn),掌門師侄可是沒記牢啊?!?p> “建制師祖這是何意?”
“當(dāng)年門內(nèi)遭難,天門師姐臨終前傳位慈笙師侄,同時也交代了我等老輩幫師侄整改門風(fēng),今日玉林一脈公然違背祖訓(xùn),若是師侄不肯出面,就讓老夫來說道說道!”
“師祖,這怎可——”
“我已差人到中峰‘請’客人來此,現(xiàn)下你我等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