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死,你不許回來!”
病床上,已經病入膏肓的奶奶死死盯著我,幾乎是低吼著說完這句話。
我眼眶紅紅的,心中委屈無比,卻也知道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我叫吳銘,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但家里卻沒有任何慶生的意思。
只因為,每年我的生日,仿佛都是家人的受難日。
在我出生那年,原本已經金盆洗手的爺爺突遭橫禍,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三歲那年,我的母親忽然之間瘋瘋癲癲,毫無征兆之下離家出走,至今杳無信訊。從那之后,爸爸也患上了一種奇怪的病癥,癥狀逐年加重,最后不治身亡。
到現(xiàn)在,奶奶也是吊著一口氣續(xù)命。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身具極為罕見的天煞孤星命格,注定是六親骨肉不得全,非大氣運者不可破。
“小銘,你爺爺臨終前說過,最好的法子就是將你送人,可你爸媽說什么也舍不得?!?p> 一直到今天,奶奶才跟我說了實話:“可是孩子,眼下你已經過了十八歲,再留在家中,將會遭致天大的災禍?!?p> “為什么?”
“奶奶也不知道,這是你爺爺當初吩咐下來的?!?p> 奶奶嘆著氣:“小銘,咱們老吳家世代堪輿,執(zhí)玄門風水之牛耳,但世事終有報,哪里是金盆洗手就能跳出因果的。”
“奶奶,那我去哪?”
“去北邊,你爺爺當初已經安排好了。”奶奶悉心囑咐著我:“孩子,這是為了你好,就連你爺爺當初都……”
“都什么?”我好奇追問。
“沒什么,小銘,有些事奶奶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等日后你經歷了,自然就會懂得?!蹦棠趟坪跤X得自己說漏了嘴,連忙岔開話題。
我仔細聽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按照奶奶的囑托,我將去一個叫做滄州的城市,去等一個我該等的人。在沒有遇到那個人之前,我不得隨便顯露自己的本事,更不許泄露自己的身份。
本事和身份?
我聽了奶奶的話,暗自驚訝。
這些年來我被奶奶撫養(yǎng)長大,倒是跟她學了不少玄門風水秘術,尤其是那本爺爺當初留下來的《十六字堪輿秘術》,差不多都被我翻爛了。
至于身份,我倒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記住,我只知道那個人姓周,年歲跟你相仿,是個女孩?!蹦棠陶J真無比的對我說著:“或許,遇到她之后,有些死結便能解開了?!?p>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死結?還有奶奶,連名字都沒有?那我怎么知道就是她?”
“到時你會知道的?!?p> 奶奶搖搖頭,悠悠的說著:“事事皆有因果,就像我和你爺爺,當初天南海北素不相識。但命中注定的緣分,事到眼前你自然就知道了?!?p> “嗯?!?p> 絮絮叨叨說了不知道多少,眼看時間不早了,我跪在院中狠狠磕了幾個頭,這才噙著淚水走出了院門。
我知道,今天一別,此后便是天人兩隔。
生死不相見!
一路上暈沉沉的,在火車上睡了個昏天黑,一醒來已經到了滄州。接站的是個壯碩的漢子,自稱是小七,對我極為恭敬,言必稱小三爺。
我也不知道“小三爺”這個稱呼是怎么來的,不過既然都是爺爺當年的吩咐,我也不去深究這些。但后來我才隱約間聽說,其他人都稱呼小七為宋七爺,他在滄州地面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在宋七的安排下,我順利轉學到滄州的一所中學。
但對我來說,現(xiàn)在哪里還有讀書的心情,滿腦子都是我所要等的那個姓周的女孩。只可惜,宋七根本不知道這些,只是交給我一把鑰匙。
我才知道原來爺爺早年就在這里留下了一套宅子,似乎就為了今天的一切。
讀書的日子自然是枯燥無聊的,我每天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老師在講些什么。一有時間,我便偷偷翻看隨身攜帶的《十六字堪輿秘術》,仔細琢磨著這些看了無數遍的秘術。
但是因為奶奶說過,在沒有遇到那個人之前我不得顯露自己的本領,無奈之下,我便只好暗中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驗證自己的本領。
比如,同桌錢包不小心丟了,我隨手占卜便大致判斷出了失物的方位。再比如學校的門衛(wèi)印堂發(fā)黑,我推斷出他必定要遭血光之災,果然騎摩托摔斷了腿。
這些零碎的小事雖然很無趣,但終究是給我無聊的生活中帶來了一絲色彩。只是后來有一次,無意間見宋七臉上籠罩著黑霧,似有生死之憂,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后來他大半夜趕過來謝我,我才知道,原來他一個生意對手竟買兇殺人。若不是因為我提醒,他暗中提防,這條命說不定就交代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那一次之后我竟然大病一場,接連高燒三天不退。最關鍵的是,宋七將我送到醫(yī)院之后,醫(yī)生卻束手無策,檢查遍全身都沒查出任何問題。
那之后我隱約間明白了,奶奶為什么讓我在遇到那個人之前,不要隨便顯露本事。
凡事皆有因果,一飲一啄皆是天定。
當我出言提醒宋七躲過災禍之后,本該由他承受的因果,便轉移到了我的身上。若非我命格夠硬,或許會遭受更大的不幸。
當然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這場大病倒是讓我有了意外的收獲——我的同桌小蕓,似乎對我有好感,整整在醫(yī)院陪了我兩天時間。
可我也只能假裝沒看出來。
奶奶說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這一生因果縈繞,鰥寡孤獨殘必占其一。我也不知道自己未來會面臨什么,又怎么會去隨便連累其他人?
小蕓見我像個榆木疙瘩似的,一點都不開竅,便也漸漸收起了心思。我表面不動神色,心中卻也有些不好受。
那以后,我愈發(fā)的沉默寡言了起來,幾天每天都是上課睡覺,下課尿尿的狀態(tài)。一直到七月十五的晚上,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