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弘文館
武則天道：“四萬卷線裝書多久能好？”
裴紹卿道：“左右不會比卷軸慢就是了?！?p> 武則天道：“好，那孤就給你三個月時間?！?p> 裴紹卿算了一下，三個月的時間綽綽有余。
當(dāng)下裴紹卿又道：“天后，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么大一個項(xiàng)目，臣可沒有這許多錢先行墊支，所以朝廷恐怕得預(yù)付一半款項(xiàng)，此外臣還需要工匠以及木料，恐怕還要少府監(jiān)以及將作監(jiān)協(xié)助?！?p> 武則天便手書了一道手諭。
“午正，敦牂，萬物壯盛也！”
紫宸殿側(cè)忽然響起壺郎的報時聲。
“到午正了嗎？”武則天點(diǎn)點(diǎn)頭，又吩咐高凌松，“高公公，傳膳。”
裴紹卿又在紫宸殿蹭了一頓中飯，這頓中飯的規(guī)格就不是昨天的廊下食所能比，不僅有十幾樣精美的糕點(diǎn)，且還有兩道硬菜。
一道是蒸豬肉，其實(shí)就是白切肉，醮著醬吃。
另外一道是烤全羊，而且撒了孜然和胡椒粉。
當(dāng)然，此時的孜然不叫孜然，叫做安息茴香。
除此之外，還有每人一壺宮廷御釀的葡萄酒。
武則天也難得留在紫宸殿，跟她最信任的北門學(xué)士一起用膳。
面對武則天，不說劉祎之、杜審言等人，便是武承嗣也難免有些拘謹(jǐn)，只有裴紹卿沒有一絲一毫拘束感。
裴紹卿邊吃邊問道：“天后，怎么不見公主殿下？”
跪坐在武則天御案一側(cè)侍候用膳的高凌松便趕緊沖裴紹卿遞了個眼色。
只可惜裴紹卿只顧著低頭切羊肉，根本沒有看見，一邊切肉一邊又道：“雖然只是一天未見，可還是怪想她的?！?p> 武則天聞言手上一頓。
紫宸殿中氣氛便立刻冷下來。
武承嗣、劉祎之等大臣紛紛停手。
“咋了？”裴紹卿抬頭愕然問道，“你們咋不吃了？”
“你很想她？”武則天鳳目冷冷的掃過來，“要不然你去綾綺殿侍候她？”
裴紹卿頓時間感到胯下一涼，連忙搖手說：“天后，臣就只是隨口一說，只是隨口一說而已?！?p> “說也不行?！蔽鋭t天說道，“孤不管元宵節(jié)那天晚上你跟太平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三月間她就要下嫁，所以今后你們還是不要見面了?！?p> 裴紹卿大怒，小爺就那么入不了你武則天的眼？
你說不見面特么的就不見面？小爺還非見不可。
不僅要見面，還特么非把你女兒推倒不可，草！
當(dāng)下裴紹卿起身說道：“天后，臣吃飽了，臣先告退?！?p> 武則天頭也不抬的道：“別忘了下午還要去弘文館讀書?！?p> “臣沒有忘，正是要去弘文館?！迸峤B卿長揖到地恭聲道。
話音才剛落，劉祎之也起身說：“稟天后，微臣下午也要去弘文館授課?！?p> 武則天嗯了一聲又說道：“劉卿，你是弘文館諸學(xué)士之首，一定要體察孤的苦心，悉心教導(dǎo)裴司丞才是?！?p> “喏。”劉祎之恭聲應(yīng)道。
“去吧。”武則天擺擺手。
劉祎之、裴紹卿躬身退出。
到了紫宸殿外，又跟青玄匯合。
青玄居然趁這間隙換了身男裝，還換了把佩劍。
待出了大明宮，裴紹卿語氣不善的問劉祎之道：“劉掌院，你不會真聽天后的，到了弘文館逼著我讀書吧？”
“哪能啊?！眲⒌t之笑了笑，道，“天后若真有意讓你讀書，就該安排你進(jìn)國子學(xué)或者太學(xué)，而不是弘文館?！?p> 裴紹卿道：“弘文館怎么了？”
劉祎之道：“國子監(jiān)下屬六學(xué)二館，就屬弘文館學(xué)風(fēng)最松、課業(yè)最輕，但是學(xué)成之后卻又是最有前途?！?p> 學(xué)風(fēng)最松？課業(yè)最輕？還最有前途？
裴紹卿笑道：“這正是我想要的學(xué)館。”
騎馬跟在后面的青玄忍不住又翻白眼。
劉祎之笑笑，又說道：“不過你的那幫同窗可不太好相與?！?p> “不好相與？”裴紹卿微微一笑，道，“怎么個不好相與法？”
劉祎之說道：“主要是身份尊貴，不是朝中勛貴子弟就是藩屬國王子，一個個都是眼高于頂，目無余子。”
“同窗不睦是常有的事?！?p> “國子監(jiān)也是沒人敢管?！?p> “有點(diǎn)意思。”裴紹卿笑道。
劉祎之又道：“不過，裴司丞你在弘文館大概會很受人歡迎?！?p> 說到這一頓，劉祎之又說道：“弘文館的這幫公子王孫雖然不學(xué)無術(shù)，卻一個個又極好面子，以往國子監(jiān)六學(xué)二館舉辦文會，弘文館肯定是墊底的那個，但是你來了之后，弘文館只怕是就要回回拿第一了?！?p> 裴紹卿愕然：“劉掌院此話怎講？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文化人?！?p> “不是文化人？”劉祎之笑了笑，又道，“我沒有猜錯的話，文曲星君于夢中傳授于你的詩文肯定不止318首，你肯定有存貨對吧？”
裴紹卿撓頭，這都能猜到？
都是人精啊。
……
大明宮，清思殿。
余茂淳雙手捧著線裝書，恭敬的遞給李治。
李治接過來隨意的翻了幾頁，便有些動容。
“茂淳。”李治一臉凝重的道，“此為何物？”
“此物曰線裝書。”余茂淳道，“今日上午由裴紹卿獻(xiàn)與天后，據(jù)說其造價極為低廉，相較于黃綾卷軸的造價甚至不足十一！”
“天后已決定改卷軸為線裝書，”
“由裴紹卿抄錄四萬冊，遍傳大唐各州縣！”
“又是這個裴紹卿！”李治頓時臉色一沉，“此子還真是屢屢出人意料哪。”
“是的。”余茂淳陰惻惻的道，“老奴原本以為此子只是有勇略，兼有謀略，卻是沒有想到竟然還兼有經(jīng)濟(jì)之才?！?p> 李治道：“真堪稱宰執(zhí)之才哪！”
余茂淳凜然，這是相當(dāng)高的評價。
沉默了半晌，李治又幽幽的說道：“看來，祥瑞的事是攔不住了?！?p> “恐怕是的?！庇嗝镜椭^說道，“原本還可以從黃綾著手，延緩甚至阻止天后將此祥瑞傳遍大唐十道，然而……”
沉默了片刻，余茂淳忽又舊話重提。
“天皇，老奴以為還是應(yīng)當(dāng)盡早鏟除裴紹卿，以免養(yǎng)虎為患?！?p> “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崩钪螄@口氣道，“太平一案的風(fēng)聲正緊，朕聽說連王德勝都從掖庭局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