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被沉眠囚禁
將格蕾嘉莉拖人沉底的力量嫁接給薩林格爾，這件事克萊恩在第一次來汲取河水的時候就做過。
當(dāng)時他忙著用黃金鳥形飾品吸取河水，對于薩林格爾的狀態(tài)未有關(guān)注；但看祂此刻依舊意志活躍的樣子，就可以推斷出祂必然有辦法逃脫。
這倒也不奇怪。薩林格爾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動用永暗之河的力量，想要阻止格蕾嘉莉不算困難。
不過現(xiàn)在有所不同。薩林格爾的意志大部分還在西大陸，能夠動用的永暗之河的力量，必定更加有限。
更不必說此刻祂身上雷擊灼痕道道，頭部被污濁的黑色液體包裹，自身的意志更是在心靈風(fēng)暴的影響之下時有混亂。
而當(dāng)河水中的奧黛麗引動格蕾嘉莉，探入的灰霧施展嫁接時，祭臺旁邊的奧黛麗同樣有所變化。
隨著一道白色的光輝閃過，她的衣物膨脹裂開，一只體表鱗片灰白的巨龍從其中鉆了出來。這只巨龍蒙著團(tuán)團(tuán)的灰霧的保護(hù)，皮翼一抖，直接飛向了薩林格爾。
源自巨龍的吐息在洶涌的灰白“輕水”中貫穿而過，奇異地沒有遭遇什么阻攔，而直接籠罩了薩林格爾。
對于一個精神烙印來說，這就是最致命的攻擊！
正企圖自救的薩林格爾頓時混亂了起來，無數(shù)的念頭擁擠在精神之中，令祂一時之間想不出自己打算做些什么，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有所混亂。
這讓薩林格爾沒能及時應(yīng)對，被格蕾嘉莉釋放的青銅光芒持續(xù)籠罩著，身形遲緩地向著河底靠近了一段距離。
已經(jīng)被河水侵蝕的水中奧黛麗抓住機(jī)會，重新用黑繭包裹自己，在保護(hù)層之內(nèi)點(diǎn)起了一道無比純凈的光芒。
這是“歌頌者”途徑制造的光芒，在不同的序列層次有著不同的名稱，但核心只有一個，那就是光明。
而對沾染了河水的奧黛麗而言，光明就意味著蘇醒，意味著她能夠暫時克制死亡的影響。她抓住了短暫的機(jī)會，趁著巨龍奧黛麗還未抵達(dá)的時間，利用自己的力量，將薩林格爾向著河水中拖去。
自我混亂的薩林格爾未來得及抵擋，又向格蕾嘉莉靠近了一點(diǎn)。
然而這樣的混亂到此為止了。
不提永暗之河本就是衰敗的象征，奧黛麗施加的混亂念頭無論如何都會歸于沉寂；哪怕是考慮到薩林格爾死前雙途徑真神的位格，祂也不是奧黛麗一兩次攻擊就可以徹底制服的。
薩林格爾腳步一頓，周圍的河水頓時洶涌了起來，宛若浪潮地拍在了祂的身上。黏著在薩林格爾頭部的黑色液體隨之一點(diǎn)點(diǎn)干癟下去，最終徹底消失。
兩叢蒼白的火焰在祂的瞳孔中搖晃了起來，雖然微弱飄忽，但卻再也不能忽視。
薩林格爾低下頭，看向了那個在巨劍另一端拖著祂的黑繭。
只是一個注視，奧黛麗蘇醒與沉眠的平衡徹底被打破。她身上的黑繭點(diǎn)點(diǎn)殘缺，雙手漸漸腐爛干癟，連帶著那只開始腐朽的巨劍，一起沉入了永暗之河的河底。
趁著這個機(jī)會，薩林格爾引動永暗之河，就要鎮(zhèn)壓下格蕾嘉莉的變化。
啪。一根粗大的龍尾狠狠抽向了薩林格爾的背部，抽得整個河床都震了震。
盡管奧黛麗的力量無法和這位雙途徑真神的生前相比，但現(xiàn)在的祂卻只是個精神烙印，當(dāng)然不會有太過強(qiáng)健的力量。
因此，受巨力沖撞的薩林格爾直接被丟向了河底的格蕾嘉莉。
然而這樣的攻擊對薩林格爾而言依舊并非致命。在格蕾嘉莉拖生靈向河底的力量中，距離的靠近只是過程，真正的恐怖在于其囚禁和鎮(zhèn)壓般的沉眠力量。
即使薩林格爾已經(jīng)和格蕾嘉莉肩并肩躺在了一起，只要祂在那一瞬間壓制住了格蕾嘉莉?qū)Φk的囚禁，祂依舊能夠不受太大損傷地脫離。
祂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就要再次令格蕾嘉莉陷入沉寂，可是下一刻，無數(shù)相同的念頭卻一遍又一遍地出現(xiàn)在了祂的意志之中。
“我將徹底沉寂?！?p> “我將徹底沉寂?！?p> “我將徹底沉寂?！?p> “……”
每一個途徑都有自己內(nèi)蘊(yùn)的瘋狂和危險，這也是為什么高序列的晉升需要儀式。而無法抗拒的沉寂力量，正是“死神”途徑時時刻刻存在的威脅。
向薩林格爾暗示祂將徹底沉寂，其惡毒程度類同于向克萊恩暗示祂的每一個靈之蟲都將分裂而獨(dú)立。
更別說現(xiàn)在薩林格爾的精神烙印轉(zhuǎn)移走了大部分。
在接近真神層次的心理暗示之下，薩林格爾的動作難免有了一個瞬間的停頓。在這完整的一個瞬間，祂未作任何反抗，任由自己被格蕾嘉莉的青銅色光芒籠罩。
一個瞬間就足夠了。因?yàn)榭巳R恩直接偷走了祂的時間。
薩林格爾的身體突然開始加速腐爛，其程度與格蕾嘉莉愈加相仿。祂的念頭漸漸無法喚起，雙眼茫然大睜，幾乎只剩下了本能。
隨著時間的流逝，祂終將變?yōu)榕c格蕾嘉莉相類的，另一位被沉眠囚禁的神靈。
……
西大陸，永暗之河的主干處。
早在封印突然加強(qiáng)后，戰(zhàn)斗的方式就徹底發(fā)生了改變。雖然女神依然在使用唯一性，向著朝生子的身影發(fā)出攻擊；但朝生子已經(jīng)以防御為主。
祂將更多的力量放在了永暗之河上，企圖搶奪它的控制權(quán)，沖撞灰白霧氣組成的封印，返回自己原本的精神烙印處，破解這個雙重的陷阱。
黑夜女神自己倒也不著急，程度適當(dāng)?shù)匾怨糇鞒龈蓴_，同時還操縱著手中的黃金鳥形飾品，繼續(xù)剛剛對永暗之河作出掌控的行動。
——這是祂希望在解救羅塞爾之前完成的任務(wù)。既然早晚都要做，那么現(xiàn)在當(dāng)然沒有必要浪費(fèi)時間。
突然，朝生子動作一頓，雙眼之中仿佛有什么咔嚓碎裂。他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持，搖搖晃晃茫然呆立在了原地。
一道身穿黑袍的腐爛虛影從他的背后脫離出來，不管不顧地投向了這條永暗之河。
對于薩林格爾的精神烙印而言，失去了自己在支流處的部分，就是失去了聯(lián)系永暗之河的依憑。
如果不趁著聯(lián)系尚且殘存的機(jī)會，重新融入永暗之河，卻使精神僅僅停留在朝生子身上的話，黑夜女神輕而易舉能夠?qū)⒊訐魵ⅲ约阂簿驮僖矝]有復(fù)活的可能了。
女神動作一頓，仿佛是分心太過，沒有來得及阻攔，任由薩林格爾的身影投入整個流域，對抗著永恒之暗本身的意志，企圖和永暗之河融合在一起。
祂頓了頓就沒有再管，舉著黃金鳥形飾品，繼續(xù)嘗試掌握永暗之河。
這樣的舉動雖然作為陷阱出現(xiàn)，但也隨時可以轉(zhuǎn)變?yōu)檫@次行動的主要目的之一。在剛剛女神未盡全力的攻擊之下，如今的薩林格爾對永恒之暗依舊有足夠的威脅，彼此糾纏可以互相牽制消耗。
而當(dāng)他們彼此對峙的時候，就是女神獲取自身利益的最好時機(jī)。
如果可以，又為什么不一鼓作氣，直接趁機(jī)掌控永暗之河呢？
……
灰霧之上，克萊恩忍著改變西大陸封印帶來的巨大疲憊感，對坐在身邊的金發(fā)天使說道：
“帶著茶杯回來吧。神秘減弱要開始了?！?p> ——因?yàn)橛X得整個行動在一個神秘減弱消失的間隙就可以完成，克萊恩沒有冒險關(guān)掉規(guī)則書。
奧黛麗卻猶豫著搖頭：
“女神還沒有傳回訊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異變。我留下來，或許還能做些什么。”
“反正我只是個歷史投影，真正的身份不是躲在源堡就是留在女神的隱秘之中，不會因?yàn)橐馔馐艿绞裁从绊?。?p> 看她這么積極，克萊恩當(dāng)然也不會阻攔。大不了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主動令歷史投影消失。即使神秘減弱，他也依然可以做到這一點(diǎn)。
至于那個茶杯，反正放在那里也不會丟，等下一個神秘減弱消失的間隙再去取就可以了。
不過留在永暗之河的奧黛麗其實(shí)做不了什么。有河水的阻隔，河底的情形根本無從查探。而岸邊當(dāng)然也沒什么變化。
為了不讓自己拖時間的行為過于明顯，她狀似思索了一陣之后，一邊謹(jǐn)慎地退到祭壇邊，遠(yuǎn)離了大部分河水，一邊卻抬起龍爪，捧出了一點(diǎn)微弱的螢火。
隔著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光芒不會帶來復(fù)蘇。它不足以照亮任何事物。但奧黛麗卻相信自己的腳下出現(xiàn)了影子。
于是一個影子真的在她腳下拉長了出來。
巨龍的輪廓已經(jīng)呈現(xiàn)，可影子依然在不斷生長。它的長尾和皮翼慢慢凝實(shí)，整個影子在奧黛麗身邊站了起來。
影子向著奧黛麗點(diǎn)頭一禮，帶著分走的一部分灰白霧氣“蠶繭”，一頭扎進(jìn)了永暗之河的河水中。
在難以查探到河底情形的情況下，奧黛麗選擇用“秘祈人”的“墮落之影”制造出一個有行動能力的影子，代替自身深入永暗之河內(nèi)部。
——顯得她好像在認(rèn)真做事。
令奧黛麗沒有想到的是，薩林格爾竟然確實(shí)還有掙扎。
祂的手臂時不時微微動彈，瞳孔中搖曳的火焰也未完全熄滅。
這只影子略作思考和觀察之后，覺得既然看到了，似乎也不能放任其仍有活躍。于是她下潛身體，以手臂觸碰到了薩林格爾。
——永暗之河的河水是傷害也是保護(hù)，不觸碰到薩林格爾，奧黛麗根本沒法施加心理暗示，作出影響。
異變就在那一刻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