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遇污染

　　一個早晨發(fā)生這么多事情，克萊恩難免消耗精神。眼下他已經(jīng)開始覺得思緒混亂。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同時精神亢奮，情感激烈，在清醒這么久之后，他早就該進入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誰的狀態(tài)了。

　　對于自己狀態(tài)不佳，奧黛麗卻要在此刻進入夢境迷宮，克萊恩是有些擔心的。但既然說好了要一起面對一切，就不能總是像過去那樣將她置于保護之中。

　　再加上奧黛麗此前的探索確實獲得了成功，取得了進展，克萊恩多少跟著產(chǎn)生了信心。

　　因此，當奧黛麗再次進入夢境迷宮的時候，他沒有反對。

　　但幾乎是下一刻，他就被狠狠推了一把，物理上的推了一把。

　　這是真正的發(fā)揮巨龍力量的一擊?？巳R恩只覺得胸口一痛，整個人就像炮彈一樣失重飛出，直接撞上了臥室另一側(cè)的墻壁。這一撞，克萊恩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即將碎裂一般。

　　但這比不上更擊中弱點的傷害。

　　無數(shù)瘋狂混亂的情緒像深不見底的汪洋一樣迎面壓了過來。克萊恩開始受到影響，時而想要狂笑，時而又想大哭，時而有毀滅一切的沖動，時而又膽怯退縮。

　　“正義”小姐……被污染……短暫失控……而現(xiàn)在夢境增強……所以我受到了干擾……

　　如果只是普通的夢境增強時期，克萊恩即使非凡能力受到削弱，也保留著位格，不至于被一名失控的天使如此強烈地影響。可此刻他的自我意識本就不清楚，因此被天尊的污染抓住了機會，情緒和意識徹底混亂。

　　不行……我得恢復(fù)過來……我還要保護……“正義”小姐……克萊恩想著那雙滿含崇拜和依戀的綠眼睛，于混亂中找到了方向。

　　就像黑暗里透進了一束光。

　　克萊恩終于在極端變化的情緒中錨定住了屬于自己的念頭，控制身體艱難爬起，看向失控心靈力量的來源。

　　在房間的那一邊，原本的床榻已經(jīng)直接從中間塌下了一個大坑。面部拉長、皮翼張開的巨龍陷在中間，僅從扭曲的動作就能看出正經(jīng)歷著怎樣的痛苦。

　　而于關(guān)鍵時刻將克萊恩推出去的那個身份同樣倒在床邊，只是狀態(tài)要比另一個好得多。這位身處夢境之中的身份基本還保持著人形，只是體表布滿鱗片，面部有所扭曲。

　　她的雙眼中正有金芒升起，遮蔽原本的黃銅色和碧綠。

　　“我自己……可以解決……別過來……”霍黛麗有點艱難地開口，專注地看著陷在床榻中間的另一個自己，努力令她的背后也浮現(xiàn)出十二對黑白羽翼。

　　——共享身份狀態(tài)是一個可以由任意一方身份開啟的過程。正是因為如此，此前奧黛麗探索夢境迷宮時，才不需要事先在神秘減弱消失時開始共享身份，再將這一狀態(tài)維持到夢境增強的時間。

　　而比起以往純粹依賴心靈治療應(yīng)對污染的策略，這樣同步其他身份的技巧無疑對污染的解決有極大的幫助。故而奧黛麗雖然受到了遠超以往的傷害，已經(jīng)被迫徹底顯現(xiàn)出神話生物形態(tài)，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不過克萊恩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小天使孤軍奮戰(zhàn)？

　　他竭力壓住體內(nèi)不屬于自己的意志，令聲音回蕩在整個夢境之中：

　　“燈神，關(guān)掉規(guī)則書。”

　　一道道聲波令空氣泛起漣漪，一路傳遞到南京路，在那個阿羅德斯本體所在的位置出現(xiàn)扭曲，進入另一個世界，為外界所聽聞。

　　在灰霧的最頂端，在青黑色光門之下，金色水壺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去。黃銅書冊上的文字跟隨抹去，只能失智般地重復(fù)對過往內(nèi)容無效的判定。克萊恩連忙打了個響指，放大了奧黛麗治療成功的概率。

　　這讓夢境身份的外貌直接恢復(fù)正常，鱗片跟隨褪去。隨著她得以集中精神，床榻中央失控最嚴重的巨龍終于生出對開的層疊羽翼，慢慢恢復(fù)了人形?；厥幱谡麄€房間之內(nèi)的混亂心靈力量跟著消退了。

　　不過克萊恩沒有立刻靠近上前。

　　盡管他此刻迫切想將心愛的天使擁入懷中，安撫她受到的傷害，但途徑的特征決定了自己更應(yīng)該遠離危險的中心，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以遠距離的概念操控做出配合。

　　他想了想，從歷史中拉出了一個狀態(tài)正常的奧黛麗，落到了夢境身份的身邊。

　　這次奧黛麗沒有推拒，反而說道：“要，要晉升天使之前的……”

　　晉升天使之前？看來危險不僅僅來自天尊的污染，還有上帝的意志……克萊恩依言照做，看著奧黛麗利用虛擬人格操縱歷史投影做出治療，獲得了比剛剛更加快速的恢復(fù)效果。

　　終于，深陷床榻中間的奧黛麗睜開雙眼，爬了起來：“我沒事了。”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這是個失誤……嗯，好像也不能算是失誤……”

　　“但總之，不應(yīng)該讓您受到波及。是我的過失?！?p>　　克萊恩張了張嘴，又閉上。他的臉上沒什么笑意，但身體主動向她走近，伸出了右手：

　　“你知道的，我對你并無責怪，只是擔憂和心疼。”

　　奧黛麗看著那只骨節(jié)清晰的手掌，目光之中略有動容。她伸手搭在了那只手上，被用力拉起。

　　“愚者”先生真好……奧黛麗任由克萊恩攬住自己的腰肢，被他抱出了床板碎裂的廢墟里。

　　他側(cè)抵著她的額頭：

　　“下一次進入夢境迷宮，要等我清醒過來，狀態(tài)良好，可以嗎？”

　　就算現(xiàn)在允許我進入，我其實也不知道該怎樣做……這樣只要進入夢境迷宮就會受到污染的布置，簡直令人毫無頭緒……

　　奧黛麗乖巧地點點頭，忍不住抓著克萊恩的衣角。

　　這讓她覺得驚慌在退去。

　　而在她的耳邊，神靈低語道：

　　“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告訴我。這是在給我自己治療，我當然愿意做出任意配合。”

　　奧黛麗抬起頭，對上了他溫柔仿佛能包容一切的雙眼。

　　“我明白了，‘愚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