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首座會面
一直走到臨時用作大殿的首座居所跟前,“龍淵”才終于出現(xiàn)了。
——四教會盟不是龍淵的個人意志可以阻撓的,因此他并沒有為此浪費精力,任由永恒之暗主導(dǎo)身體,只是保持意志殘存不滅。
三位一品一看見祂,腳步本能都是一頓。那位一品識者小小后退了一步,嬌柔的身體繃得筆直;只留下擅長造物、更擅長造武器的一品用者主動上前,帶著兩個人行禮:
“許久未見,龍首座的道法又有精進了?!?p> “龍淵”露出了一個陰沉的笑容,回禮致意。跟來的接待弟子則是悄悄松了一口氣。
他也擔心首座真的受了什么重傷,但現(xiàn)在看來,分明好好的。
接待弟子見人送到了,就要回身向門口,等待新的來客。但接下來的客人并不需要他的迎接。當“龍淵”還在和墨家的三個人寒暄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陣狂笑。
那笑聲仿佛能夠貫穿天地,聽得全觀弟子紛紛頭暈?zāi)垦?,痛呼哀嚎;那聲音明明是女性的嬌媚音色,卻讓人覺得疏朗豪邁,帶著點鄙夷的意味,讓人忍不住想跳起來揍對方幾拳:
“你們玄冥觀怎么衰敗得,連浩天和清池的破村子都不如了?”
“要我說,這是神明權(quán)柄所示?”
那位木訥的一品學(xué)者聽見這幾句話,不由得小聲地自語:
“九離派當真猖狂?!?p> 還沒等他說完,三道乘著火焰的身影已經(jīng)落在了幾人的面前。站在最前面的火辣女性挺著傲人的胸部,邁著修長有力的雙腿,充滿誘惑力地貼近了“龍淵”:
“咦?看來,你終于追上了我們兩千年前的進境。”
祂伸出手,要去捏“龍淵”的下巴,被他面色冷寂地躲開;祂嘖嘖地感嘆道:
“要我說,雖然四家同力,一致對外,可你們這般,嘖,天生弱勢的,是不是該挨個給我們?nèi)齻€,補償幾分?”
“也不用多,比著你們玄冥觀如今的戰(zhàn)力輪流送一回,這不多了吧?比我們九離派十中之一都沒有呢?!?p> 跟著祂的兩個二品大法師,配合地露出了一臉古怪的神色,似乎是礙于禮儀在努力忍笑,并且不怎么認真地行了一禮。
這場面,尷尬得三位墨家一品都不想長眼睛。
“龍淵”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完全沒有受到嘲諷一樣。祂只是對著面前的六個人,側(cè)身請道:
“兩派首座還請入內(nèi),我們等一等運宗的人?!?p> ……
在西山的那一邊,運宗首座帶著兩名隨侍的二品,慢悠悠地走著。
“天命所示,今日,不宜早到,不宜早到……”
九離派首座的狂笑聲還在山林湖海之間飄蕩。
……
后山上,于淼淼緊緊抱著女兒,卻依然無法阻擋狂笑聲穿山震樹而來。
連她自己都覺得頭痛眩暈,何況是才七歲的女兒呢?
張祈道以身體護在另一側(cè),眼中有紅色的血絲。他咬著牙關(guān),等著這一陣狂笑聲過去,才啞聲問道:
“綿綿沒事吧?”
于淼淼一松開手,小姑娘立刻傾身撲倒在地,捂著胃口不住地向外嘔吐,秀氣的小臉皺成一團。于淼淼心疼得眼睛都紅了,伸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張語綿的脊背。張祈道見她只是惡心,倒也沒有別的不妥,稍稍放了點心,走到遠處舀了點山泉回來。
“每次九離派的那位黎首座來了,都要有這么一遭。我記得上一次還是十年前,有個剛出世的嬰孩徑直在這笑聲中暴斃了去?!?p> 他面上隱有恐懼和后怕:“那會兒,咱們怎么就沒覺得不妥呢?”
……
隱秘之中,帕西提亞猛地偏過頭看向遠方。
祂的胸膛驟然起伏,長發(fā)根根飄起蕩開,末端產(chǎn)生了顯著的膨大。
以祂為中心,不受控制逸散出的恐懼力量如同輕觸水面的波紋,迅速蔓延到整個隱秘之中。
同在隱秘內(nèi)的臧冉心中一驚,警惕地看向了帕西提亞,不敢出聲不敢動;原本還在為了父親默默發(fā)愣的龍開念跟著回神了,目光隱隱有些擔憂。
他試探著叫了一聲:“殿,殿下?”
帕西提亞飄揚的長發(fā)頓了頓,慢慢垂了下來。但祂的身影依然令人隱隱感到畏懼。祂的六只手全部握緊,絲毫不顧掌心的尖牙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發(fā)生了什么?
龍開念想了想,還是湊了過去,也沒有說什么,就是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了。
他繼續(xù)發(fā)呆想自己的父親。
……
屬于龍淵的堂廳內(nèi),九離派首座若有所思地扭過了頭。
帕西提亞在附近……可惜我不能破解祂的隱秘,知悉確切的方位……
九離派首座沒有說什么。祂今日本就是走個過場,算是出力了過得去就行了。祂現(xiàn)在巴不得黑夜快去容納永暗之河。
這樣一來,等到奇克帶著兩份唯一性進入西大陸之后,自己花費不了多久就能成為舊日。而那時,黑夜或許正進行到容納源質(zhì)的關(guān)鍵時刻,根本無力分心抵御自己。
祂打量著周圍的裝潢,姿態(tài)妖嬈地說道:
“雖說是你們大殿毀了,只能拿了你的居所來替;可你這住的地方未免太過慘淡了。不設(shè)擺件、不燃熏香也就罷了,你們玄冥觀窮,也就難免;這桌面上還有灰塵是怎的回事?你連個灑掃的弟子都不配么?”
祂說著,又恍然大悟:“是你還掌控不得玄冥觀,怕那灑掃弟子與你不是一心?這就難怪了?!?p> 話里話外,全是嘲諷。
“龍淵”完全不應(yīng)。而對于不熱衷于依靠神降來掌控弟子的墨家,一品首座不太敢參與到神降容器的對話中,只能默默聽著這樣充滿硝煙的單方面嘲諷。
一直到約定的時間恰好到達的時候,運宗首座才帶著兩位二品弟子踏進了龍淵的居所。
這位運宗首座是一位留著長長白色胡須的老爺爺,他的身后跟著的兩位二品弟子,一位是四十來歲的中年,一位是才剛二十的小伙子。
詭異的是,三人的外貌極其相似,分明是同一個人在不同年齡段所表現(xiàn)出的容貌。
四方勢力寒暄完畢,各自落座。待到負責(zé)招待的弟子端上茶果,守到了門外聽候吩咐,“龍淵”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今日請各位前來,為的是什么,也不必我多言。咱們四個教派,自當一致對外,免得那些外來的神靈動搖你我的根基,令我們失去主動?!?p> “稍后我自會設(shè)法引動‘黑暗’出現(xiàn),如今諸位還有什么旁的疑問,都可以提。”
九離派立刻說道:
“我想了,叫你賠給我們戰(zhàn)力太難為你了,不若將你的地盤給我們分一分,令我們九離派在你玄冥觀旁設(shè)一個分堂,我們自行在周圍培養(yǎng)人手。如此一來,半個子不必你花,豈不是大大便宜了你?”
“龍淵”頓時額角一抽。
這哪是便宜我,這明明是心思已經(jīng)昭然若揭,就等著找到機會,把持我的信仰力量,將我一并融為一體……
這樣的話,連墨家首座都聽不下去了。那位溫柔的一品識者輕聲開口:
“咱們既是來一致對外的,又何必鬧這些內(nèi)里的矛盾?你九離派固然強盛,難道就沒有需要我們相助的時候?”
我當然不需要,那個奇克好騙得很,只要等到祂進入西大陸,隨便設(shè)一個圈套就可以徹底吞噬祂的意志。九離派首座并沒有公布自身在西大陸之外的進度,寄望著或許在關(guān)鍵時刻,能給永恒之暗一個驚嚇。
祂冷哼一聲說道:“逗你罷了,我可瞧不上你這五六百的人口?!?p> 見祂沒有再鬧,墨家首座們都是松了口氣。一旁的運宗首座全程笑呵呵地不插話。
墨家首座中的一品用者主動問道:“可要祭一祭那位道祖?我等所依憑的法箓,皆由祂所創(chuàng),若是祂在關(guān)鍵時刻插上一腳,我們豈不是要遭暗算?”
“龍淵”的神情頓時一沉:
“那位,只怕早不管我們了?!?p> “你們可知,清池似是遭了奪舍,昨日竟伙同‘黑暗’來襲擊我們,才叫我如此措手不及?!?p> 幾位首座都是一愣,似乎沒有料到這樣的發(fā)展。然而門外,卻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龍首座這番話,可就冤枉了我主?!?p>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