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意外消息

　　夢境邊緣，成百上千的靈之蟲們僵直地懸空在原地，整齊劃一地發(fā)出足以令神靈眩暈的囈語：

　　“不想干活……”

　　“不想干活……”

　　“不想干活……”

　　“……”

　　然而工作是不會因為“愚者”先生挺尸而停止的。

　　猝不及防地，那個和靈之蟲們的思緒嫁接到一起的筆記本上，傳來了奧黛麗的請示：

　　“‘愚者’先生，我見到了阿里安娜女士?！?p>　　嗯？

　　出什么事了……

　　讓我看看“正義”小姐現(xiàn)在在哪……

　　克萊恩剛產(chǎn)生這個念頭，就在大大小小的祈禱光點中，感應(yīng)到了突然冒出的，屬于奧黛麗的那個。

　　嘖……

　　“觀眾”就是體貼……

　　瞌睡剛來就被遞了枕頭的“愚者”先生順著祈禱光點看去，果然看到了奧黛麗和站在她身邊的阿里安娜。

　　這是……

　　跑去寧靜教堂了啊……

　　怎么突然跑到那去了……

　　莫非是為了王室的事情……

　　與此同時，筆記本上繼續(xù)傳來了奧黛麗的話語：

　　“阿里安娜女士說，有女神的神諭要轉(zhuǎn)達(dá)給您。”

　　女神從西大陸傳來消息了！

　　克萊恩精神一震。

　　“女神啟示說，這一切應(yīng)當(dāng)在隱秘中進(jìn)行。”

　　隱秘啊……

　　克萊恩將力量向那個祈禱光點探去，場景內(nèi)的一切頓時被一層微黯的陰影籠罩。

　　“隱秘之仆”阿里安娜立刻感應(yīng)到了這股力量。祂抬起頭，看向虛無的深黯的上空。

　　隨即，祂在胸口點出繁星，輕輕說道：

　　“女神說：四天后的春祭儀式中，西大陸的非凡者將會祭祀詭秘之主?！?p>　　喂……

　　不要讓“正義”小姐聽見啊……

　　這下她又要主動為我做這做那……

　　克萊恩順手給了奧黛麗一個天使之擁，免得她離開這個隱秘的世界后，因為被亞當(dāng)注視而暴露了秘密。

　　想了想，他又在筆記本上回復(fù)道：“提前一天，將你游離在外的身份撤出夢境?！?p>　　“盡量不要在那兩天晉升?！?p>　　……

　　“‘愚者’先生讓我轉(zhuǎn)達(dá)祂最誠摯的感謝?！?p>　　隱秘消失后，奧黛麗行了一個她能做到的最認(rèn)真的禮：“這對我們有非常大的幫助?！?p>　　她雖然完全不理解這句神諭的含義，但知曉女神在西大陸，要幫“愚者”先生調(diào)查祂的錨出問題的事情。

　　而這句神諭明顯就是調(diào)查的進(jìn)展。

　　無論這句話代表著什么，對他們而言都是巨大的幫助。這讓奧黛麗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感激之情。

　　事實上，如果不是實在不太合適，她甚至愿意在胸口點出繁星。

　　阿里安娜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奧黛麗卻不打算走。

　　她本來是去圣塞繆爾教堂找圣安東尼大主教商量王室的事情的，知道女神降下了神諭，才趕來了寧靜教堂。

　　如今來都來了，為什么不索性和黑夜教會的教廷直接溝通呢？

　　“阿里安娜女士，您聽說費內(nèi)波特國王的事了嗎？”

　　阿里安娜動作一頓。祂幽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說道：“我?guī)闳ヒ娊套诿嵯隆！?p>　　……

　　克萊恩一清醒過來，就聽到了奧黛麗帶著雀躍的聲音。

　　“‘世界’先生，我見到阿里安娜女士啦~我好喜歡阿里安娜女士！”

　　“嗯，我還傳遞了女神送來的消息，還和黑夜教會的圣座交流了王室的事情呢?！?p>　　這求夸獎的語氣……

　　克萊恩適時配合道：“你很能干?！?p>　　奧黛麗頓時甜甜地笑了。

　　“正義”小姐的情緒比剛才好多了……

　　莫非哄“正義”小姐高興的方法，其實是，派她給我干活？

　　你這是什么社畜屬性啊，“正義”小姐……怪不得你和阿羅德斯這么聊得來……

　　克萊恩為自己的想法抽動嘴角，一邊問：“黑夜教會怎么說？”

　　奧黛麗多看了他一眼，才說道：“他們說要考慮一下，不過態(tài)度是傾向于贊同的。放心啦，‘世界’先生，這種事交給我這個‘觀眾’就好了。”

　　克萊恩笑了：“我對你當(dāng)然很放心?！?p>　　“那，‘世界’先生，什么是詭秘之主呀？”奧黛麗默認(rèn)了“世界”先生會知曉神諭的內(nèi)容。

　　“等你晉升了就告訴你。”

　　“哦……那，那個春祭儀式呢？我也不能知道嗎？”

　　奧黛麗其實有所猜測——四天后，那不就是夢境中的春節(jié)嗎？

　　“呃，其實我也不知道春祭儀式代表什么。所以我們要按照最壞的打算來防備。這就是‘愚者’先生讓你的身份退出夢境的原因?！?p>　　最壞的打算……這個春祭儀式，會給“愚者”先生帶來損害？

　　奧黛麗頓生不安。她張了張嘴，又嘆了口氣：“如果我能在這兩天晉升就好了。其實硬要這么做也不是不行，但我覺得有點勉強(qiáng)……”

　　“不用這樣。”克萊恩堅決地說道。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安穩(wěn)的力量，“你不用負(fù)責(zé)解決這件事。不要讓自己受傷就可以了?！?p>　　哦……好……奧黛麗帶點擔(dān)憂帶點愧疚地看了他一眼，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世界’先生，我覺得阿里安娜女士好符合我心目中的天使形象??！”

　　“你說等到我成為了天使，我是不是也要像她那樣穿著？”

　　……大可不必。畢竟連“愚者”先生都是穿風(fēng)衣戴禮帽的……

　　克萊恩照搬廣為流傳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你怎么都好看?！?p>　　奧黛麗立刻頗為甜蜜地笑了。她下意識湊近了一點，愉悅又期盼地說道：

　　“‘世界’先生，你還記得阿里安娜女士的腰帶嗎？我好喜歡阿里安娜女士的腰帶呀。”

　　“我也想要那樣的腰帶。哪怕是系在普通的裙子上，我覺得也會很好看。”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在我們那個時代，我會以為你想讓我給你買……

　　可是“正義”小姐，你一個“織夢人”，自己空想一條不就好了？

　　再不濟(jì)，你身為貴族小姐，請人為你用樹皮扭一條腰帶有什么難的？你甚至可以在上面鑲滿寶石……

　　克萊恩默默給了奧黛麗一個迷惑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奧黛麗抽了抽嘴角。她無語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最后嘆了口氣。

　　“‘世界’先生?！?p>　　“我現(xiàn)在明白了，你在進(jìn)入源堡之前，為什么直到二十五歲，依然從未追求到過愛戀的女士?！?p>　　……我?guī)湍阆?，你就這樣回報我嗎，“正義”小姐！

　　你，還有阿羅德斯，都是被我寵壞了！

　　唉，算了，自己看上的姑娘，跪著也要寵一輩子……

　　所以，“正義”小姐，你確實是想要我送給你一根腰帶是嗎？

　　可是我做得再好，能有你自己空想出來的符合自己的心意嗎？不是很懂你為什么要繞這么一個彎子……

　　克萊恩一斜眼，恰好看到奧黛麗的手中，阿羅德斯的鏡面上，顯示出了一個捶胸頓足的小人。

　　……克萊恩自動進(jìn)入了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

　　可這反而讓他更加敏銳起來。他突然發(fā)覺奧黛麗離自己其實很近。

　　少女微微向這邊偏頭，她的呼吸因此吹到了他的側(cè)頰。她的聲音那么輕：

　　“但是謝謝你幫我消化序列2的魔藥，‘世界’先生?！?p>　　克萊恩努力地面無表情。

　　我很冷酷……我很冷酷……我是冷酷的格爾曼·斯帕羅……

　　……

　　奧黛麗再次出現(xiàn)在了蘇茜和帕列斯分身的面前。

　　我以前看到他們一起讀書，可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其實是在比賽……

　　呃，也許并沒有比賽這么回事，是阿羅德斯夸張的解讀。

　　我還是不能把這樣的行為和帕列斯老先生聯(lián)系在一起。

　　但我現(xiàn)在可不怕帕列斯老先生嘲笑我不如狗了！

　　她笑著湊近正在竊竊私語的一狗一蟲，伸手揉了揉蘇茜長長的毛發(fā)。

　　蘇茜看出了奧黛麗情緒的徹底好轉(zhuǎn)，這讓她高興地?fù)u起了尾巴。

　　心中的隱憂讓她迫不及待地說道：“奧黛麗，我來幫你檢查一下你的污染吧?！?p>　　奧黛麗接受了蘇茜的好意。

　　在一番檢查與治療之后，她一邊揉著蘇茜的肚子，揉得她舒服地發(fā)出了嗚嚕嗚嚕的叫聲，一邊優(yōu)雅地對帕列斯說道：

　　“索羅亞斯德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請教您的看法?！?p>　　她簡單地講述了自己和阿羅德斯討論的，關(guān)于“洞察者”的能力如何和自己的一直以來的行為準(zhǔn)則相違背的事情。

　　半透明的小蟲甩了甩尾巴，發(fā)出了呵呵的笑聲：

　　“‘正義’小姐，你為什么在一開始的時候，為自己制定這樣，不窺探熟人想法的準(zhǔn)則？”

　　“唔，我覺得人的內(nèi)心有太多陰暗的想法，知曉這些會讓我對他們失去平和的心態(tài)。而且這樣和他們相處，對他們很不公平。”

　　“所以，你只要學(xué)著遠(yuǎn)離現(xiàn)實，學(xué)著接受甚至欣賞人心中陰暗的一面，就不需要遵守這樣的準(zhǔn)則了，不是嗎？”

　　奧黛麗忍不住蹙起了眉：

　　“遠(yuǎn)離現(xiàn)實這一點并不困難，可是欣賞人心中陰暗的一面……索羅亞斯德先生，我還是希望這個世界更多的是美好而非邪惡?？吹剿麄冴幇档囊幻?，只會讓我感到痛苦……”

　　帕列斯呵呵地笑：“這是年輕人才有的想法。當(dāng)然，你也確實是個年輕人?！?p>　　“我建議你去多看一看這個世間。去看善人為何而善，惡人因何而惡，看普通人，看非凡者?！?p>　　“慢慢地你就會明白，人性都是相同的，所謂的善惡的分別，只是把相同的人性塞進(jìn)不同的人生之中?！?p>　　是這樣的嗎……奧黛麗忍不住蹙起了眉毛：

　　“可是，如果我真的這樣認(rèn)為，我還會對這世間抱有熱愛，對痛苦的人們心懷憐憫嗎？”

　　“這就是你的事了，‘正義’小姐。”

　　“但你不能任由自己的善良建立在虛假的認(rèn)知上，不能捂住眼睛和耳朵，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