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樹上之人
卿灼一病就是半個月之久,雖然她醒來后每日堅持去老夫人那里請安問好,但是老夫人卻憐惜她的身子,特意強調(diào)身子沒有完全恢復好不用早起請安。
中間碰到過兩次柳汝云和周雪薇,卿灼都是淡淡的行禮問好,再無其他言語,周志國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在卿灼的視線中,后來才聽說是帶兵去城外迎接夷國使團,可能這半個月都不會回來。
由此消息可知,卿灼在府中的地位當真是尷尬,親爹出去了她都不知道。
夜深人靜的時候,清冷的月光灑了一院子,微風吹拂的時候桃花紛紛揚揚飄下,仿若一場浪漫的花雨。
丫鬟婆子們已經(jīng)休息了,連日的學習讓卿灼有些煩不勝煩,不僅是年長不知變通的夫子,還有那刻薄的禮教嬤嬤。這些人都是柳汝云給卿灼請來的,其用心不言而喻。
打開房門,卿灼就看到飄飄灑灑的花雨,快到五月了,天氣本就悶熱起來。卿灼身上披著一層薄薄的輕紗,享受著微風的輕撫。
抬頭欣賞著難得的明月,心中思緒萬千,“窗前明月思故鄉(xiāng),亡魂萬里遙相望。待我重返京都時,榮歸故里金滿堂?!辈挥X間,她喃喃的吟詩作舞。
茂盛的桃花樹上,一個瑟縮一團的黑影看著隨風起舞的卿灼,她是那樣的弱小而又美好,像是踩著月光偷偷出現(xiàn)于世的精靈。
再歇一會兒,一會兒就走。
他是這樣想的,可是腹部的刺痛讓他已經(jīng)沒有了離開的力氣,鮮血滴答的落下,他想要遮掩,卻不知他的雙手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他知道今天自己可能在劫難逃。
可是他做錯了什么?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人,勤懇練武,卻連幾個殺手都擺平不了。
看著卿灼毫無察覺的舞步,他松了口氣,還好她沒有察覺樹上有人,不然這樣的大家閨秀是會被嚇壞的吧。她若被嚇得大聲尖叫一定會引來很多人的,到時候他會更危險,說不定這會兒就是他最后看到人世間的景象。
一舞完,卿灼有些喘息,望著月光,“喂,我跳的舞好看嗎?”
他的呼吸一緊,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可能,他可是一直都沒有動過。一定是在問月亮,不是在問他。
久久沒有回答,卿灼攏了攏身上的輕紗:“你快要血流至死了,要不要下來,我?guī)湍憬燃币幌???p> “我馬上就走?!彼_定了,卿灼是在和他說話。
被發(fā)現(xiàn)了,而且還是這么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她居然沒有害怕!
“是么?那還不趕緊走,別臟了我的桃花樹,我還挺喜歡這棵樹的。我也不想聞到血腥味?!鼻渥妻D(zhuǎn)過身來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滿是桃花的樹上。
“好,我馬上就走?!彼讨凑酒鹕韥恚墒且魂嚂炑W屗铧c直接掉落下去,“對不起姑娘,我怕是走不了,你趕緊回房吧,我會躲的稍微遠一點,讓你聞不到血腥味的?!?p> “不,我還是比較想要看看夜闖我桃苑的家伙長什么樣?你是被人追殺了吧?”卿灼看著半掉在樹上的人,伸出雙手:“下來吧,我接住你?!?p> “你不怕我殺了你?”
“嗯~,你這都快要站不穩(wěn)了,你若對我起了殺意,相信我,最后倒下一定是你?!鼻渥菩Σ[瞇的看著樹上的人,終于,平乏的日子中來了一些趣味。
他跳下去,倒不是想讓自己被借住,只是想要近距離看看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到底長什么樣。今晚就算身死好像也沒有那么遺憾了,至少他還有了一段從未有過的奇妙之旅。
“哦,跳歪了。不過我接住你了。長得挺好看的嘛,你難不成是女孩子?”卿灼倒是仔細端詳著躲在樹上的人的面容
這個男孩看上去也不大,應該和周銘大小差不了多少。
“你!你!快放我下來,不然待會兒你就沒命了!”他有些焦急擔憂的往一個方向看去。
卿灼雙手一松,他就摔在地上。
“需要我?guī)兔幔俊鼻渥贫紫律砜粗厣侠仟N的人,露出狡黠的笑容來,“正好,我缺個童養(yǎng)夫?!?p> “你!你!”他萬萬沒想到卿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一個女孩子該說的話嗎?
卿灼側(cè)耳聽著周圍的動靜,聳聳肩:“快點,我要進屋了,免得待會兒被誤傷?!?p> “我,我……”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幫他的忙可是會讓她可能死掉的。
“就問你還想不想活著,想活著就成為我的童養(yǎng)夫,不想活著你就離開便是?!鼻渥七B日的小郁悶被面前人給驅(qū)散了,原來逗弄一個孩子是這樣有趣。
“我想活著!”他想都不想的就回答,要是不想活著就不會數(shù)天如一時那樣專注逃命。他就是想活著才東躲西藏,和那群冷酷的人玩起捉迷藏。
他不想死,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成為那樣兇惡的人的家人,為什么要生活在那樣的家族中。
夜風襲來,兩個躺在床上的人毫無睡意。
他不明白為什么就變成了這樣,他披頭散發(fā)只穿著一件姑娘家的里衣躺在了這個姑娘的床上。難不成今后他真要成為這個姑娘的童養(yǎng)夫?
可是就算是他愿意,她的家人也會不同意吧。畢竟這里是旭國京城,住在這樣豪宅里的姑娘非富即貴。她的家人應該要為她安排更好的的親事。
屋里的熏香淡淡的,卻足以掩蓋他身上的血腥味。傷口只是簡單的捂著沒有包扎,因為那些人快來了。
“閉上眼!長呼吸?!鼻渥频脑捳Z化成熱氣吹進他的耳朵里。聽著越發(fā)臨近的腳步,心不由緊張起來,真是太刺激了,這種感覺她還真有些懷念呢。
少女的幽香不受控制的鉆入他的鼻子里,他的臉已經(jīng)滾燙的自己都不敢觸碰。
稀稀窣窣的聲響讓他頓時間心如戰(zhàn)鼓。
卿灼背對著門口,微微瞇著眼。她的房門被打開了,有人進來了,在檢查,在翻看柜子。
“嗯?”卿灼發(fā)出一聲朦朧的嚶嚀聲。屋子里的稀窣聲一下子就靜止了。
好一會兒等確定了卿灼已經(jīng)睡著他們這才繼續(xù)翻找。他實在緊張極了,要是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卿灼肯定也會收到牽連。
他很想起身就逃,可是他的力氣已經(jīng)不足以讓他逃走,他不想死。
又是稀稀窣窣的聲音想起。
卿灼再次開口,“有耗子了?明天得讓婆子好好整理,可別讓又讓姑娘瞧見晚上又不敢一個人睡覺了?!毕袷撬瘒乙话悖曇艉茌p。
在屋里查找的兩人這才看到床邊擺放了兩雙鞋子,都是姑娘家的鞋子。
兩人心頭有一種被欺騙的預感,門口的痕跡太明顯了,更像是故意為之,那么他們是被誤導了。
一想到這里,兩人的面色有些難看,一人招手,另外一人跟上。
很快深夜里就沒有了動靜。
卿灼屏氣凝神聽了很久,確定了人已經(jīng)走了,微微拍了拍背對著自己的人,結(jié)果半天沒反應,她有些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這像是昏迷又像是睡著了的人。
她辛苦的演戲,結(jié)果正主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