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小城一聚景生情 小宇初聽宋岳庭
張小宇說的“驚喜”和“英語”是李硯山在freestyle那期節(jié)目里的韻腳。
畢竟李硯山鏡頭太少，張小宇對他的名字完全沒有印象，只得這么描述。
陳龍也看過節(jié)目，這么一說，立馬也想了起來，當(dāng)然，他在給別人理發(fā)，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手舞足蹈，只道：
“哇，你是本地人嗎？”
“哈哈哈，被認出來了”，這時李硯山心里無比開心，“我就是本地人?！?p> 說罷，他又意識到這兩人雖然認出自己，卻沒記住自己的名字，繼而苦笑道：“李硯山。”
此時只有那個理發(fā)的大叔顧客和王銘章愣在這里。那大叔方才聽他們對話，幾乎快要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了。
“什么情況?。俊蓖蹉懻聠?。
“這位是真正的rapper?！睆埿∮罨卮稹?p> “Rapper？那你給人家表演表演你的freestyle?！蓖蹉懻逻@幾天沒少見張小宇“freestyle”，就是走到路上他也總聽到張小宇嘟囔兩句。
這下張小宇可慚愧了，自己與陳龍都是隨便玩玩，萬一這位rapper真要聽，又怎么拿得出手來。
不過現(xiàn)在這個梗如此之火，隨便在大街上走一趟，也能聽見有人問：“你有freestyle嗎？”李硯山聽見了，也只道他們是在開玩笑。他本身性格就比較斯文，于是也沒追問。
但王銘章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繼續(xù)添油加醋：“張小宇現(xiàn)在天天在這里練freestyle，一天嘴就沒消停過。”然后嗚嗚啊啊地模仿。
這一下將李硯山逗笑，他轉(zhuǎn)頭問張小宇：
“真的嗎？”
“沒有沒有，嘿嘿，愛好而已。”
“來一段？”
“不不不，我不會。”
“沒關(guān)系的?！?p> 此時陳龍也剪完了頭，張小宇見狀，立馬說：“我該去給客人洗頭了，嘿嘿。”
陳龍平常見張小宇無論與誰斗嘴，都是耀武揚威的，鮮能看他如此窘迫，也玩心大起，笑道：“小宇，你給人家表演一下，這次我來洗頭?！?p> 頓了頓，語氣又變得語重心長：“機會難得啊?！?p> 張小宇本來確實不想在專業(yè)人士面前獻丑，但李硯山褪去rapper的標(biāo)簽，也算是個同齡人，聽了陳龍的話，張小宇終究少年心性，說：“那我來幾句？”
“好！”除了理發(fā)的那位大叔，其他人都鼓起掌來。
“別放beats了，我阿卡貝拉吧?！睆埿∮钪廊舴舃eats還要卡節(jié)拍，阿卡貝拉就相對簡單些。
王銘章喊：“快點來吧！”
這幾天張小宇聽了hiphop，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和陳龍幾乎天天聊hiphop，陳龍也有意訓(xùn)練張小宇，沒生意的時候就放伴奏讓張小宇即興押韻，雖然張小宇只了解了幾天，進步倒是飛速。
而且這幾天也有了一套熟悉的韻腳，譬如開場可以說
“我在這里freestyle。”
“freestyle”讀出來“福睿斯帶”最后是“ai”音，接下來就可以說“我的說唱帥”、“我的說唱快”
、“這是我的時代”，繼而再反擊“你的說唱菜”……諸如此類。
這類似于一種固定的套路，算不上套詞，大部分battleMC一定都會有這種積累。
張小宇作為初學(xué)者，用這種方式，一連說了七八句。
大叔洗完頭，逃也似地出了店門。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陳龍和王銘章不說話，因為他們都在等李硯山的評價。
李硯山知道這段freestyle不怎么樣，但他更知道，對于一個初學(xué)者來說，這已經(jīng)很難得。
何況初學(xué)者最需要的就是鼓勵。
李硯山不是不會客套，但他從張小宇聲音中聽到了另一種東西。
韻腳是可以練的，說白了，如果寫一首歌，可以慢慢寫，想到韻腳只是時間問題。
但嗓音條件是先天的，腔調(diào)確實可以通過經(jīng)驗?zāi)ゾ?，但嗓音絕對性的制約腔調(diào)。
張小宇是個新手，他扯著嗓子唱出來，因此聲音不算驚艷，但李硯山一下子就聽出來，張小宇的聲線比普通亞洲人低一些，渾厚一些，還有些沙啞。
典型的黑人嗓音。
李硯山又想起SSS與自己的合作，自己的verse光比韻腳和flow，并不遜色，輸就輸在那種營造的Vibe。
而那種Vibe的營造，腔調(diào)占主要功勞。
張小宇的聲線，李硯山無比羨慕。
緩了一會，李硯山才從自己的思考中回過神來。
“不錯?！崩畛幧降?。
“……”張小宇有些尷尬。
“真的不錯！”李硯山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客套，將自己剛才心里想的都說了出來，說罷，最后補上一句
“繼續(xù)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四人這時才從剛才那尷尬的氛圍中脫出來，皆是哈哈大笑。
“所以帥哥，要做臟辮不？”陳龍終歸還是想著自己的生意。
“做！”李硯山斬釘截鐵。
張小宇白了自己師父一眼，但心里如蜜般開心。
一頭后扎臟辮，是一項大工程，這工程從中午開始，直到晚上八點才真正完成。
李硯山比張小宇大四歲，比陳龍小五歲，三人也勉強算是同齡人，還都算是hiphop的狂熱愛好者，聊起來自然源源不斷。
而王銘章雖然不懂hiphop，卻和誰都是自來熟，有這個活寶在，永遠不用擔(dān)心冷場。
此間四人相談甚歡，一見如故。
臟辮做完后，一開始會很硬，但扎在后腦勺，更顯拉風(fēng)，畢竟李硯山長的很帥。
他開心地結(jié)了帳。
陳龍一下子就掙了八百，要知道光憑那些假發(fā)成本是很小的，這是陳龍掙得最多的一天，而且他已經(jīng)明白，只要說唱火起來，這發(fā)型以后都會有市場，所以無比開心。
李硯山知道在上海做臟辮要上千元，效果還未必有這好。再加之他在上海鮮有知心朋友，雖然也認識一些rapper，有與之合作的beatmaker，但那更像是商業(yè)關(guān)系，到現(xiàn)在才感到了知己之情，亦是開心。
張小宇就更不必說，他被職業(yè)rapper夸贊前途無量，這才是他真正接觸hiphop的第七天。
由是這一下午他們都如同洞房花燭般興奮。
晚上則又恰恰是那節(jié)目的新一期。
他們從索性點了外賣，從臨近的便利店買了啤酒，四人看節(jié)目對飲。
這一期便是李硯山與SSS合作被淘汰的一期了。果然，因為SSS的加成，他們的那首歌完完整整地被剪進了節(jié)目。
李硯山的鏡頭幾乎比前幾期加起來都多。
直到晚上十一點多，四人才依依不舍分離。
陳龍喝的不省人事，王銘章恰好順路就去送他。
李硯山家就在理發(fā)店附近，這幾步路程，倒是和張小宇家順路。
路上冷清，空無一人。
張小宇又想起他以前從網(wǎng)吧回家，也是這條路，也是這個時間點。
剛剛輟學(xué)時，他幾乎一整天一整天地縮在網(wǎng)吧，直到他在理發(fā)店工作，之后他就很少去了。
記憶總是在這種時候交錯重疊，今天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張小宇又想起了他的輟學(xué)，那是一段晦暗而令人惋惜的歷史：
2016年12月，張小宇被開除。
原因：打架斗毆。
李硯山走在路上，心里卻又是另一番場景：
這一期節(jié)目，無疑又給了他希望，他剛才看節(jié)目時，有很多夸贊自己的彈幕，在前幾期他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
也就是說，這一期節(jié)目算是觀眾真正認識他的一期。盡管這也是他淘汰的一期。
以這個節(jié)目的熱度，只要有一首歌能被記住，所帶來的效益就不可估量。
春風(fēng)得意歸故城。
他看著這座城市的高樓大廈，胸中豪氣頓生。
他看著身旁的張小宇，摸出手機，開始放歌。
“宋岳庭的《life is struggle》，聽過嗎？”
張小宇搖頭。
“諾”，李硯山把手機遞給張小宇，“看著歌詞聽?！?p> “當(dāng)我出生，來到這個世界。”
“媽媽給我生命現(xiàn)在讓我自生自滅。”
………
“l(fā)ife is struggle，日子還要過，品嘗喜怒哀樂之后又是數(shù)不盡的trouble，everyday，有多少問題需要面對，有多少夜痛苦煩惱著我不能入睡。”
張小宇只覺得一股昏暗的顏料涂進了自己的大腦，這首歌確實有些壓抑，但又有些釋放。
“怎么樣？”李硯山問。
“震撼到我了?！睆埿∮铑D了頓，“我也想寫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