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怕雷聲?”
江守源將枯木扔進了火堆之中,起身取過掛在火堆旁的衣袍,草草的套在了赤裸的身上。
“外面有狼叫!”公孫玥緩緩抬起頭來,美眸含淚,顫聲說道。
“這地方會有狼?”江守源挑眉,同樣在屋中,他卻沒有聽到所謂的狼叫聲,是故他不得不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在打著什么心思。
公孫玥顫抖著身子,向外看了一眼,極為篤定的說道:“真的有!我沒騙你!”
江守源見其形色不似作假,便取過放置在廢棄香爐上的短刃,腳步輕盈的向外走去。
剛剛走出這道觀,江守源便陡然瞧見那荒寂空曠的大地上散布著十余點泛著幽幽冷光的眸子,正齊齊的望向自己,就像是深夜中漂浮著的幽靈,令人不寒而栗。
風忽的靜了下來,一股子腥氣猛然充斥在這天地之間,雨落了下來,滴答著敲打在劃破空氣的短刃之上。
“待好了,可別亂動!”
江守源轉身猶如利箭躥了出去,僅留下一個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了公孫玥的眼中,就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充滿了危險。
待到她回過神來時,江守源已與狼群纏斗在了一起,面對著這七匹算不得太強壯的野狼,江守源竟表現的游刃有余,絲毫不見慌亂無招,反倒是手中短刃左右開合,直至將群狼逼退了些許。
公孫玥原本充滿了驚慌的眸子里忽的閃過一絲驚詫,這來路不明的楚國男子竟有這等身手,那么自己往后的日子或許還不如嫁入魏國王室之中,只是念及姑姑那副模樣,她又將此等想法趕出了腦海。
眼見著場中的局勢漸漸向著江守源傾斜過去,在一聲古怪的低吼之后,江守源猛然感到背后一陣的寒意,原本騰空的身子堪堪的扭過一個刁鉆的角度,一只碩大的狼爪擦著他的腰際掠了過去,而在閃過了從背后襲來的一爪之后,江守源手中短刃趁勢向后,猛地刺入了那匹偷襲的野狼腹部,借著沖勁徹底的終結了這匹野狼的性命。
一時間血腥氣充斥著四周,就連早已被踩踏彎折的草木上也沾染了不少暗紅的血跡,哪怕細雨鋪灑也難以消除,剩余的六匹野狼被這猛烈的血腥氣激發(fā)了刻在骨子里的獸性,紛紛跑動了起來,將江守源團團圍住,只等著一個完美的機會給予江守源致命一擊。
就在此刻千鈞一發(fā)之時,江守源忽的聽聞身后傳來一陣陰惻惻的笛聲,便像是厲鬼的哀嚎,若非他親眼所見,如何也不會相信這聲音會是公孫玥手中的長笛所發(fā)出的。
伴隨著這笛聲的詭異,更加令他難以置信的事情出現了,原本對他已經敵意滿滿的狼群忽的散了開來,隨著公孫玥一步步的靠近,狼群也不斷的向后退去,直到公孫玥與江守源站在了一起,狼群宛如嚇破了膽一般,片刻也不敢停留,低著頭顱匆匆離去。
江守源帶著些許探究的看向那支通體玉白的長笛,在他進入道觀之后并沒有發(fā)現過還有這樣一支長笛的存在,而公孫玥卻是在此刻拿了出來,甚至依靠著詭異的笛聲便將狼群驅散。
公孫玥伸手遮擋在頭頂之上,輕笑著解釋道:“不必看我,此乃家族秘法,若非救你一命,我也不會輕易示人面目?!?p> “那么這狼群呢?”江守源緊握短刃,進一步逼問道。
“我若說不是我招來的,你可相信?”公孫玥神色如常,不似說假。
“我很難相信。”江守源一把奪過了公孫玥手中的長笛,入手瞬間只覺一陣涼意透骨而來,而笛身之上還鐫刻著一行娟秀的小字,在黑暗之中看得并不清楚。
“你這強盜!”公孫玥眉頭緊皺,很明顯江守源剛剛奪笛的動作太過粗魯了一些,甚至牽扯到了她的傷口。
“最好安靜些!”江守源并沒有將長笛還給她的意思,自顧自的往回走去。
今夜的狼群若當真不是公孫玥所招,那么這背后必然還存在著另一只自己所看不見的手,而且自己進入魏國的行蹤恐怕也已經徹底的暴露。
只是單單幾匹餓狼就想解決自己,未必將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一些吧!
公孫玥緊隨在江守源的身后,美眸卻是禁不住的側方看去,那是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恍若己身。
徹夜的雨終于有了謝幕的趨勢,零零散散飄零的雨絲已經不足以影響江守源繼續(xù)趕路了,而整整一夜都不曾合眼的公孫玥卻是明顯有些精神懨懨。
天色漸明,江守源起身挑了挑身前的篝火,隨即將懷中拿了一夜的長笛扔向正呆呆的看著他的公孫玥,口中提醒道:“拿著?!?p> 眼見著那長笛劃過一道弧線奔向自己,公孫玥只覺得心中忽的一緊,顧不得尚且疲憊的心神,趕忙打起精神上前伸手將其接住。
一番手忙腳亂之后,公孫玥這才雙眸含淚的瞪著江守源,似有一股子無處發(fā)泄的怨氣聚集著,而瞧著這模樣,江守源反倒是冷笑一聲:“如何?一夜都未曾合眼,莫非是擔心我夜里殺了你?”
“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惫珜O玥到底是忌憚江守源的實力,只得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長笛之上,直到這時,那沉甸甸的熟悉感才重新回到了手上,只不過一想到這長笛被江守源把玩了一整夜,她便生出了些許的嫌棄。
江守源恍若未聞,提起隨身攜帶的包裹踏出門去。此地距離梁城應當不會太遠,只有抵達了梁城他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宵小所惦記。
雖說不曾繼續(xù)落雨了,但是這陰沉沉的天氣依舊昭示了接下來的路途不會平坦,尤其是經過了雨水的洗禮之后,先前本就不甚寬廣的道路愈發(fā)的顯得難以行走,甚至有些地方直接形成了一大片平靜的水塘,映襯著灰蒙蒙的天空。
公孫玥一聲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其實她想提醒江守源那道觀后院停著一輛用來趕路的馬車,只是念及他這副模樣,想來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索性就不去提這檔子事,免得他又要疑神疑鬼的。
二人便這般沉默著走著,直到來到了那片水塘之前,江守源不費力的便趟了過去,而公孫玥卻是因為自己那一身極為寬大的喜服而不知所措,畢竟這一路上提著下擺走路已經極為的費勁了,若是再從這水塘中趟過去,恐怕她也不用趕路了。
“你怎的這般麻煩!”江守源見身后沒了動靜,便回過身去,卻發(fā)現公孫玥正出神的看著面前的水塘,心中大抵就明白了,便很快的折了回去,順帶著將袖中短刃也一并取了出來。
“我能怎么辦!”公孫玥忽的瞧見一道寒光襲來,渾身一個激靈的向后退去,隨即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傳來,她只覺得身下一股涼氣襲來,原本愈發(fā)嚴重的沉重感卻是消失了大半。
“跟上來,抓緊趕路?!?p> 江守源落下一句話便重新出發(fā),而那條被他撕下來的布帛也被他隨手扔向了道路旁的雜草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見。
公孫玥赤紅著臉,這登徒子直接將自己大半的下擺給撕了去,露出了小半截勝似瑩玉的小腿,好在這周遭沒有人煙,否則她定然要與他拼了命去。
江守源只覺得又解決了個麻煩,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于是繼續(xù)分辨著前方的道路,狀似無意的對著追了上來的公孫玥問道:“我記得相傳公孫家自先周之時便保存著一支不世出的玉笛,喚作天蠶笛,乃是西王母所賜神物,據說可以通曉天下生靈之語,你手中的這支,莫非就是天蠶笛?”
公孫玥聞言止住了步伐,頗為惱火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若是當真懷疑我想害你,你只管動手便是!”
“勿要氣惱,我只是猜測罷了,且?guī)е阕匀挥心愕挠猛?,你不是不想嫁給魏央么?等到了梁城,我自然有辦法幫你如愿?!苯卦催m時的慢下腳步,這女人他的確有大用,至于那支玉笛的真假,總會有辦法去證明的。
“哼!”
公孫玥握緊玉笛,心有憤慨卻又無可奈何的追了上去。
魏楚邊境重鎮(zhèn)梁城原本只是一座破敗的小城,后因魏楚交戰(zhàn),此地扼守楚軍北上要道,戰(zhàn)略地位突顯,便漸漸的被魏國朝堂所重視。加之往先交戰(zhàn)之時無數商賈匯集于此買賣糧草,是故很快便轉變?yōu)槲簢浊恢傅纳虡I(yè)重鎮(zhèn),即便是魏國國都安城也難比其繁盛。
梁城之外尚有兩座小城分立左右,一者乃是為了與梁城呈現掎角之勢,拱衛(wèi)梁城,二者便是用于供那些個商賈棲身,除卻開市之時,商賈們便只能安身于此,說到底也是防備其中摻雜了楚國的細作。
前些年,魏楚交戰(zhàn)之時,此地的勢力自是縱橫交錯,各國密探無不云集于此,以至于停戰(zhàn)之后,魏國朝堂對于此地也不敢掉以輕心,甚至將重臣武安君調遣至此擔任梁城太守,所為的便是震懾宵小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