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豐水期,永安溪的溪水上漲,大船也能輕易地開進碼頭,柴王爺?shù)哪昙o大了,坐船可以減少顛波。潘車夫把騾車趕到大船上隨船逆流而上。
溪面遼寬,船行又穩(wěn),因為逆流,所以,船速不快,正宜觀賞風(fēng)景,南風(fēng)沿溪而來,吹在臉龐上,十分的涼爽。
樂正云秀曾經(jīng)走過永安綠道,其中很大的一段是經(jīng)過永安溪岸的,人造的建筑物變化大,但歷經(jīng)千年,大自然的風(fēng)景變化卻并不大,現(xiàn)在,船行的路線看到的風(fēng)景與千年后的走永安綠道基本類似。樂正云秀看著兩岸似曾相識的山山水水,一時感慨萬千?;剡^身來看柴王爺時,正站在船頭,淚流滿面,低聲地吟唱著《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記得四歲那年,英雄的父親突然去世了,八歲的哥哥當(dāng)了皇帝,沒幾個月,正在宮里玩耍,突然來了好多士兵,說哥哥禪讓了,不再是皇帝,就這樣搬出皇宮,被士兵關(guān)在一間小房子里,看守著不讓出去。過了幾天,一個叫潘美的原先父親手下大官把我與五歲的哥哥接走,立即送上船,并派了幾個仆人服侍我們,急匆匆走送到了浙二路,住了一年后,又把我們兄弟分來,說是以防萬一,一定要給柴家留下一個種。自個就被帶到永安住下了。
出來時帶了好多珠寶,仆人也忠心,所以,生活一直以來過得都還不錯。當(dāng)時責(zé)怪潘美為什么把他們帶出富麗堂皇的皇宮,讓他們住在這么偏的鄉(xiāng)下,年紀大了后才知道,改朝換代時,皇帝怕有人會借著前朝皇帝子孫的名義造反,會把他們?nèi)繗⒌?,所以,對潘家好生感激。只是,好象命中無子嗣,娶了好幾次妻室,都是沒幾年就去世了,沒給自個留下一子半女的。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開始對藥物有興趣,學(xué)著辨識藥材,希望能調(diào)理自個的身體,留下自個的血脈。
看到滾滾的東流水,柴王爺一下子情難自禁地想,假如還是柴家的天下,自個是正而八經(jīng)的皇弟,雖說當(dāng)年出來只有四歲,可皇宮還是在自個的心中留有不可磨滅的記憶,不禁在船首唱起了這首詞。
《虞美人》是李煜的代表作,也是李后主的絕命詞。在青樓里傳唱度極廣。這詞由青樓姑娘唱出來無妨,可由一個老人唱出來,難免會引起人家的注意了,萬一被人認為是李煜的舊部,有所感而歌,從而到官府告發(fā),就會帶來一場災(zāi)難。潘車夫識得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忙上前阻止。
大船人多,剛才有就幾個人聽到了在指指點點。到達碼頭后,潘車夫立即把柴王爺拉上車,急匆匆地往云秀書院趕過云。
到達彌猴谷入口了,因為地質(zhì)成因是沙礫石結(jié)構(gòu),入口的山勢十分險惡,有幾十畝地大小的地面上,全是碎石與沙子,寸草不生,這是沙礫石被風(fēng)化的結(jié)果。柴王爺又一次觸景生情,叫潘車夫把車子停了下來,眼睛直盯盯地看著這一小片黃沙,唱起《悲愁歌》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遠托異國兮烏孫王。
穹廬為室兮旃為墻,
以肉為食兮酪為漿。
居常土思兮心內(nèi)傷,
愿為黃鵠兮歸故鄉(xiāng)。
漢武帝為結(jié)好烏孫,封侄孫女劉細君為江都公主,下嫁烏孫國王獵驕靡。當(dāng)時的烏孫國王獵驕靡已經(jīng)年老體弱,而劉細君正值豆蔻年華,加之語言不通,水土不服,習(xí)俗不同,劉細君孤苦悲傷,度日如年,分外思親,故作下《悲愁歌》一詩。
樂正云秀不可理解,為什么四歲前的幾年經(jīng)歷在柴王爺?shù)男闹辛粝逻@么深的印記。而在柴王爺?shù)慕嵌?,這是最自然的事,四歲前周圍的人都圍著他轉(zhuǎn),寵頭讓著,四歲后就是天天地逃難,不停的搬家,加之耳喧目染當(dāng)王爺是如何的威風(fēng),幼年的經(jīng)歷在心中的印象與現(xiàn)實的對比就越來越強烈。
柴王爺還在回憶著四歲前的點點滴滴,不停地向樂正云秀敘說著記憶中零零碎碎的片段。樂正云秀一聲不響默默地傾聽著,老人需要通過這樣的手段來排解他的愁緒,在家里,其它人自個的定位都是他的仆人,這么多年來他沒有過一個真正的朋友與伙伴。足足說了半個時辰,老人說得有些累了,才停下喝了口水。
落日的余輝再一次照到樂正云秀的臉上,柴王爺?shù)臄⒄f也鉤起了樂正去秀對過去的記憶,往事如歌泛起。
《故鄉(xiāng)》
天邊夕陽再次映上我的臉龐
再次映著我那不安的心
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涼
那無盡的旅程如此漫長
我是永遠向著遠方獨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愛人
在異鄉(xiāng)的路上每一個寒冷的夜晚
這思念它如刀讓我傷痛
總是在夢里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
我站在這里想起和你曾經(jīng)離別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間那么孤單
那是你破碎的心
潘車夫套好車,看著夕陽中淚流滿面的老少兩人,喊了一聲?!霸撋宪噰D,再不走天就黑了。”兩人才從回憶回到了現(xiàn)實。
按原來約定的時間,樂正老師將在今天傍晚回來,距欽差到這里的時間一日近于一日,師生們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學(xué)院門口,二十個學(xué)生們?nèi)诘却?p> 見到來了新客人,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節(jié)點上來的,必是貴客,學(xué)生們的嘴特別的甜,一口一個爺爺扶著他到客廳。喜歡小孩是老年人的天性,更何況柴王爺沒有子嗣,一下子有這么多乖巧的小孩圍在膝下,讓他喜出望外,笑開了花。樂正云秀送他的柿餅放在車上沒有收,現(xiàn)在,剛好成了他給孩子們的見面禮,每個小孩一塊一塊地分著。
“柴爺爺,你姓柴,我也姓柴,我們五百年前是本家了。”見柴王爺慈祥,柴金國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直接到前面攀起親戚。很自然地,柴金國的堂弟也跟著成了親戚。吃飯后兩個小孩屁顛屁顛地領(lǐng)著新認的爺爺來到了他的客房里幫著打掃衛(wèi)生,整理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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