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大圈市肆司馬安才明白,原來在晉朝女人就能頂半邊天,整個市肆中做生意的女人不再少數(shù)。
最簡單當壚酤酒,織席販履,驅舟采菱,販賣皂莢掃帚這些最簡單的手工業(yè),也有丈夫伐樵采箬而婦人倚市門為生,賺取微薄的利潤來維持最簡單樸實的生計。
甚至還有開胡粉店的女人和放高利貸的,十萬錢兩千的月息讓司馬安瞠目結舌,這樣的高利貸也太黑心了。
逛了一大圈,買了一堆一點用都沒有的東西,這市肆更像是百貨市場,只不過還是有些太過簡單了,尤其是吃的上面實在單調乏味的很,沒有臭豆腐的時代讓人難捱。
逛完了市肆也就沒有了繼續(xù)待在這里的閑心了,不過在離開的時候居然有人攔住了他們的牛車。
“敢問車上可是郎君司馬安?”
“正是”
“在下諸葛嚴,奉家祖諸葛京之命特來相請”
江州牧請他?江州刺史與廣陵王府素無交往,為什么會前來請他,不管什么原因總是不能拒絕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諸葛京是大名鼎鼎的諸葛亮的孫子。
人的名樹的影,見到諸葛嚴以后司馬安拱手行禮,他見到了華夏歷史上一尊神的后裔。
“不敢不敢”
按理說諸葛嚴也是江州名士,尤其是祖父還是一方的封疆大吏,但這一次花船眾多名士相聚卻偏偏沒有請他來。
“安郎君,徐州雄踞江淮為南北戰(zhàn)略要沖,今北方淪喪漢國大軍環(huán)伺于淮河之北聽說隨時都有渡江的可能?”
桓彝倒是提過一句諸葛嚴,只說他性孤寡難與人談,司馬安以為他性格孤僻,但現(xiàn)在才知道諸葛嚴胸藏溝壑,雖身在江州目光之遠卻跨越江淮,才學志向絕非與那些醉心談玄論道的名士所能相比。
“不知諸葛兄從何處聽得的消息,依我所見如今的漢國暫時無力南下”
“愿聞其詳”諸葛嚴急忙請教。
“開淮之后徐州流民日漸增多,我從這些人口中聽說,不少漢民不愿南下而是在各地聚集結為塢壘以抵抗劉聰劉曜,這些塢壘不除即便匈奴人占據(jù)了北方江山也坐不穩(wěn)天下。
其次北方勢大的不止是一家,拓跋鮮卑、段氏鮮卑、慕容鮮卑同樣強盛絲毫不遜色于匈奴人,加上氐人羌人,看似漢國勢大實則內(nèi)憂外患”
這是司馬安自己的分析,同樣也是因為開了上帝視角才能分析的這么明白。
“如此說來此刻局勢一如當年七雄爭霸了”
“不錯”
“北方各部攻伐不斷其勢如養(yǎng)蠱,現(xiàn)在看上去或許對江左有利,最好的結局便是兩敗俱傷由我大晉坐收其利,效秦王一掃六合。”
“最壞的結局呢?”司馬安反問。
“至于最壞的情況,那就是像當年秦始皇一樣的雄才霸主的人物出現(xiàn)在了北方,定北方一統(tǒng)各胡族,那時便會形成一個極其強大且好戰(zhàn)的國家,以江左如今的現(xiàn)狀天下危矣,你我皆需披發(fā)右衽?!?p> 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開了一個頭,諸葛嚴居然能夠推算到未來。
正如諸葛嚴所擔心的,十年之后胡人中就會誕生兩個如同始皇帝一般的霸主,不敗戰(zhàn)勝慕容垂以及大帝苻堅。
唯一值得就是慶幸的是謝安也成長為了絕代猛男淝水之畔力挽狂瀾,當然如今在華船上正看衣服舞的謝鯤不會知道自己的侄子將來會這么牛掰。
拋開這些暫且不談,司馬安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何諸葛嚴從不參與任何清談了,名士讀老莊談玄道,而諸葛嚴隨口舉證便是六韜三略更像是兵家門徒,雙方根本談不到一起。
走到了州牧府邸的時候諸葛嚴還在和司馬安探討一些北方大勢,直到抵達府邸還有些意猶未盡。
烏頭門外司馬安正衣帶冠絲毫不敢有一些冒犯,而且心中還有一些竊喜,他居然能見到諸葛亮的后人。
諸葛氏的府衙也非常龐大,鏡湖的一條支流繞行府邸,圍繞這湖泊栽種著各種花草還有一處涼亭。
“家祖喜歡釣魚,但從來不會在魚亭會客,你還是第一個”諸葛嚴說道。
“諸葛兄這么說我還真有些受寵若驚”
離著魚亭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沒見到大名鼎鼎的諸葛亮孫子,反而最先聽到了歌聲。
“翩翩白鳩,載飛載鳴。懷我君德,來集君庭。白雀呈瑞,素羽明鮮。翔庭舞翼,以應仁乾。交交鳴鳩,或丹或黃。樂我君惠,振羽來翔。東璧馀光,魚在江湖。”
司馬安雖然不知道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這旋律卻非常不錯。
州牧之稱原為漢朝刺史,只不過之后刺史的權勢越來越大,除了一方政權之外還節(jié)制軍權,成為了地方實際上真正的操控者一方封疆大吏。
裴盾正是依靠自己州牧的身份讓裴氏風頭一時無二,但初見諸葛京青年近花甲青衣斗笠三尺美髯坐在魚亭旁,不似裴盾身上那種咄咄逼人的傲氣,又不似閔鴻那樣鴻儒從骨子透出的儒雅和隨和,很輕溫和雙目卻又帶著幾分威嚴。
“司馬安見過江州牧大人”
“我聽說司馬安厭惡名士,討厭禮俗,怎么今日如此恭敬了”諸葛京笑問。
“只是以訛傳訛罷了,司馬安對名士心存敬仰敬佩的很,厭惡的是毫無真才實學空有其名的名士,其次是厭惡名士誤國懶政”
“哈哈,你小子倒是敢說,這番話傳出去可是要得罪一大半名士的”諸葛京笑道。
“我相信江州牧大人會替我保密的”
司馬安的笑容非常自信,因為諸葛家的人和他是一類人,否則諸葛嚴也不可能會自立于一眾名士之外。
“負羊馱車在徐州已經(jīng)成了笑料”諸葛京說著摸著胡須笑了起來。
“江州牧大人把我叫過來也是想看看我有多荒誕不經(jīng)?”
“老夫豈能有這么無聊,況且旁人笑你荒誕不經(jīng)我可不這么認為,你小子可是一個人杰啊”
“江州牧大人過譽了”
“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裝了,李氏還世居姑臧的時候我們兩家就有頻有往來,我與他的父親也是相交好友,如果李柔不說清楚,你以為那一船一船的流民能入境江州?”諸葛京笑道。
成千上萬人從徐州偷入江州怪不得這件事這么順利,原來并非李氏出了多大力,而是諸葛京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多謝州牧大人寬仁為懷”
“謝我干什么我只是舉手之勞,倒是你,在江州聚攏這么一大批流民,如果讓揚州和建康那些人知道了,怕是廣陵王也保不了你”
諸葛京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在司馬安身上,天氣炎熱,可是魚亭中司馬安卻感覺到后背發(fā)涼!
現(xiàn)在宛平縣已經(jīng)有了幾千了流民,這個數(shù)量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
“現(xiàn)在害怕了”諸葛京看到司馬安的表情以后笑問。
“這些人在徐州無法生計,只能淪落為世家附庸奴隸,我當時只是可憐他們所以才想到安置到人多地少的江州,完全沒有別的非份之想”
“我信你,但是不代表別人信你,甚至包括安東將軍他也不會信你,司馬氏皇族的身份也比較敏感,這件事如果冒出去就算你不想造反也不得不造反了”
司馬安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件事暫時明面上有李弇頂著牽扯不到他的身上,其次如果諸葛家的人對他真的有惡意,這件事早就傳到了建康
“不知州牧大人有何良策解我之?!?p> “處變不驚,不錯。
這件事我之所以會壓下來,是因為司馬氏中有良心的人不多,你替流民謀生路老夫自然也會為你謀生路”
”